不说还好,昨夜的记忆回笼,般般委屈的抹眼泪,“表兄昨夜好吓人,我都说不行了,你根本不听,人家好疼。”
嬴政让秦驹去传侍医过来,替她一一穿妥衣裳,将人抱在怀里,“日后我定饮酒适度。”醉酒误事啊。
嬴政素日里的确精力颇为旺盛,况且每每在朝堂上被吕不韦压着,他这秦王当得并不畅快,心头盘旋的戾气从未对表妹展示,无论在外头有多愤恨冷漠,回到昭阳宫,都会拿出最好的面貌对待她。
于床事上,需求自然大,但他自来克制,从来温温柔柔不伤害表妹,不成想醉酒释放了那些不好的一面。
方才哄她还好好的,穿好衣裳他神色有些不愉,仿佛很不高兴,心事重重的,般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当自己哭哭啼啼惹他烦了,也有些生闷气,扭过身子不理他。
坐了会儿,她倒是真的伤心了。
平日两人有任何矛盾,表兄都会哄她的。
嬴政沉浸在自我的情绪中,一抬眼,瞧见表妹不吱声,赶紧将人重新搂住哄了又哄。
“都有哪儿不舒坦?”他探手试着揉揉她的腰肢,“我方才乃是在自省,并非有意冷落你。”
般般支棱起耳朵,听见这话才好受些,低低哼了一声,指着自己的腿,“表兄是个狗。”
他想来想去,将自己的手臂送入她嘴边。
般般看了他一眼,捧住张嘴便咬。
牙齿陷入手臂,咬出两排牙印。
嬴政只是眉头微微蹙起,压根不疼的样子。
“皮糙肉厚的。”般般嘀嘀咕咕,当即扑过去对着他的脖颈又咬又啃,本想使劲儿,可真的张开了嘴巴又不舍得弄疼表兄。
嬴政抱着她,“表妹心中有我,不舍得咬我。”可这再舔要不好了,他赶紧将人的脑袋拔了出来。
“你却舍得咬我。”般般很不服气,觉得自己没出息。
他被她埋怨的无从说起,频频想发笑,只好一直道歉。
两人抱在一处,他捉起她的手腕捞起,凑到唇边亲吻。
那跳动的脉搏一鼓一鼓,白皙的皮肤薄如蝉翼,能瞧见内里游走的青色血管,仿佛一咬就破。
而他的妻子浑身热乎乎的窝在他的怀里,乖巧听话,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他复又亲吻,只觉她是这样的具象化的一个人,温热、有温暖的呼吸,也会安抚的在他脖颈上留下一串湿热的吻。
她身体娇小,被抱他胸膛时,像极了嵌入他怀里的春日荣光(求放过,只是在形容拥抱。)
捧着她的小脸,两人目光含情对望。
血管在肌肤之下砰砰砰跳动着,有谁的心脏亦在同频震动。
他温情脉脉的亲吻她的唇瓣,她在他怀里舒服的哼唧,主动勾出小舌与他的缠绵,手指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披落的长发。
她这样的举动好像哄孩子一般,摸摸脸摸摸头的。
嬴政方才心里的戾气一扫而空,深深的伏于表妹的颈窝处,嗅着她身上幽香。
“表兄一点也不像尊贵的王,哪有王事事亲力亲为呢。”般般想起嬴政每日自己梳洗、自己洗澡,就连睡觉也不要宫奴们守夜就觉得奇怪。
嬴政却说,“为王者,非是要人侍候的。”
表妹不知晓,他虽然不会让宫奴们守夜,但每日夜色降临,他都会有一队亲兵围着昭阳殿严阵以待,他们轻易不会让闲杂人等踏入宫门半步。
这在历代秦王中,仿佛还是头一个。
秦王剑晚上也要放在床头,若有意外,他当即可以拔剑相对。
他不要人进来服侍,所以跟他住在一起,般般梳洗和沐浴,也不能有人进来,好在表兄勤快,他不要别人伺候,也不愿降低表妹的生活水准,给自己洗洗干净,转头将表妹也洗洗干净,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你就是个劳碌命。”般般低声吐槽,认真的叹气。
“忙碌起来不好么?”嬴政打趣她,“我若松散些,表妹的王后之位也要不稳当了。”
也是,秦王不稳,王后也是一样的。
般般跟个老头一样,唉声叹气,“我心疼表兄,表兄醉酒后那般行事,定然是白日里在朝臣那里受委屈了。”
嬴政垂下纤长的眼睫,轻轻拍拍她的手背,“这天下,只有表妹疼我入骨,我很高兴。”
“我们是相伴一生的夫妻,我不疼你,谁来疼你呢。”般般说的认认真真,况且感情是相互的,“表兄也很疼我,从不叫我受委屈,我爱表兄。”
嬴政闭上眼睛,轻轻蹭蹭表妹的颈窝,“我亦爱重表妹。”
两人梳洗后起身,侍医也到了,随着侍医而来的是秦驹端来的一碗汤药,嬴政亲自吹了喂表妹喝。
般般问,“这是什么药?”其实她没有难受到要喝药的地步。
“是避子汤,于身子无害,温养的。”说起昨晚,他还是觉得万般的愧疚,如若不然,也不至于要让表妹饮避子汤。
“只此一回,日后我不会再让你喝这个了。”
般般觉得表兄太过于自责了,先亲亲他的脸说没关系,示意自己不在意,然后才听话的喝避子汤。
侍医在一旁立着等候,后脊僵着瞄了一眼那碗汤药,汤药的味道徐徐发散,他闻了闻,嗅到了里头避孕的药引子,确认这的确是避子汤无疑。
秦王亲自给王后喂避子汤?
这说出去又有谁会相信?
天家看中子嗣,秦国也不外如是,没有子嗣何来的江山社稷传承人?外界传言王后亏损身子三年内无法受孕,看来这一说是假的,甚至是秦王亲自传出去的假消息。
秦王当真深爱王后?
爱她为何不给她孩子,还要亲自让她喝避子汤?
侍医深深的不解着,难不成是忌惮外戚,不希望未来的太子是从王后肚子里爬出来的?
秦国赵系并不壮大,反而是韩系与楚系打得不可开交,王上此举为何啊?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侍医望着那对夫妻,只觉得果然看事情不能看表面,他们未必恩爱。
喝完一碗避子汤,般般嗓子发粘发苦,赶紧吃了牵银送过来的果脯。
侍医仔细诊治,恭声道,“王后略有些体虚,”他说的有些尴尬,抬眼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秦王,“须得温养几日,这几日于房事上,万不可太激烈。”
般般羞窘,强装镇定没表现出来,反倒是牵银和从云这两个丫头脸红如猴屁股,凑近看侍医写药方子。
她俩晚上虽然不能进殿伺候,但她们是王后的贴身婢女,当然不会放心回去睡觉,是要轮流在殿外等候的,如同秦驹一般。
昨夜王上与王后的确闹到很晚,到后半夜还能听见里面的想动,(就一句话而已到底有啥好锁的我也没展开写啊,服了。)
昨夜守在殿门的是从云,从云听得人都麻了,回去就跟牵银说了,有时候也挺奇怪的,原本对立的人,只要说起这种羞人的事情,也不对立了,也不互相翻白眼了,说的兴致勃勃,又好奇又害羞,忽然就变成了小姐妹。
般般扭头看表兄,他好像一点也不尴尬,反而让侍医开些恢复嗓子的糖丸子。
吃了糖丸子,嗓子清清爽爽,的确好多了。
不过今日虽然休沐,嬴政也没有松懈,陪伴表妹休息一上午,一同用了午膳,休憩后他便去了议事的咸阳宫。
咸阳殿虽大,但平日里是用来朝会,以及接见朝臣谈论正事的地方。
咸阳宫的三座主殿相连,除却正中央的咸阳殿,左边是承章殿,右边是议政厅。
嬴政去的是议政厅,那里有一座巨大的肉眼可看、可踩的六国地图,占据了半个议政厅,呈内嵌式,站在台上看像一个土坑。
站在高台上,嬴政眺望整片六国地图。
秦国位于最西侧,目下地图如同张牙舞爪的八爪鱼,东边紧邻的自上至下原本是赵、魏、大周、韩、楚。
庄襄王子楚在位时,一举攻破大周,彻底覆灭了周天子的统治,周的土壤被大秦所兼并。
百年来,世人一直信奉周天子乃是天下正统,其余诸国不过周天子分封,就连当初六君称王,也要仰仗周天子赐祚
当年周国覆灭,大秦便惹怒了六国,于他们而言,秦国这一举动无疑昭示了他的狼子野心,多年至今,虽然有许多强国,但似乎没有哪一个将想吞并六国摆在明面上。
如何不让其余诸国惊怒。
前些日子大秦在蒙骜的带领下又吞并了魏国的二十座城池,打通了秦国与魏国更往东边的齐国,至此东边与秦国接壤的国家又多了一个。
大秦的触手往东边探的更长了。
原本嬴政还要忧心六国联纵攻秦之事,经历过前几日五国联兵兵败的结局,他剩余的丁点儿忧虑全数褪去,如今只剩下了如何兼并六国的野心勃勃。
要如何兼并?先针对哪一国才好?
这是个问题,需得仔细斟酌,及早布局。
秦驹躬身进来,“王上,夏太后来了。”
“议政厅?”来这儿?
嬴政没反应过来,这夏太后素日里深入简出,轻易不会触碰朝政之事,议政厅她更是从没来过。
“她还带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秦驹说着,将身量躬的更低,屏住了呼吸。
几乎是他刚说完这话,便觉察到秦王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厅内一片寂静,他并无示下。
秦驹等的忐忑,已经做好了回绝夏太后的预备,毕竟前些日子王上放纵王后羞辱华阳太后,还将华阳君气昏厥,赶走了芈氏中人精挑细选的芈子宜。
“请进来吧。”
这道淡淡的声音落下,秦驹即刻抬起头来。
看不清秦王的神态,他侧立着望着六国图,眉眼被西斜的落日投映出小片的阴影,唯独硬挺的肩颈平直,无端带出些许的漠然。
“诺。”秦驹垂下头,踱步后撤离去。
赵高正在廊下陪着夏太后说话,他果然能言善辩,几句话便能逗人开心,秦驹心下不喜,更加坚定了不容许赵高近秦王身的念头,虽然秦王留着他原本也是监视,并无他意。
不过这么多日子,秦驹也没发现这小寺人有何特别的地方,并无与外臣联络的迹象。
赵高见秦驹出来,恭敬后退,将人交由他带领进去。
“王上请太后娘娘进去呢。”秦驹谄媚作笑,亲自展开手臂迎着两人进去。
夏太后淡淡一笑,“辛苦你了。”说罢示意那女子跟着她一同进去。
趁人不注意,秦驹细致的打量了一眼夏太后身侧的女子,他原本以为王后已是天下美丽女子之最,不曾想其他地方还有能与王后比肩的貌美之人。
女子察觉到秦驹的视线,朝他抿唇微微笑,眉眼间流淌出一股浅淡的端庄与温柔。
她这么一笑,再用美丽去形容她,竟叫人觉得亵渎了她。
秦驹匆忙垂下头,耳根子发热,他是阉人不假,可阉人也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