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嬴政仔细看了一眼,补充道,“厚一些的饼。”
“不会如此简单吧?”他狐疑,重新检查这饼。
“的确是饼呀。”般般托腮忍笑。
他拿起一只,顿时惊讶了,反复捏了好几下,“怎地如此软?”他从未见过软的饼子,从前吃的全是硬的,十分能充饥。
“你快尝尝。”她拉长了尾音,期待的撒娇。
嬴政品尝,确实新奇的厉害,“入口窖香可口,初时酸苦,后劲清冽甘甜。”
般般点头,“酸应当是发酵的原因,我让膳夫放些细糖,不知晓能不能遮掩住酸味呢。”
“不必。”嬴政忽的握住般般的手,直言,“行军打仗的男人们会喜欢的,这饼子大秦百姓定然喜爱。”
般般有些懵。
他立即解释说,“表妹,这么多年以来秦对外战争频繁,粮食紧缺,酿酒会消耗大量的粮食,自商君变法起,便已限制了民间百姓酿酒。”
“我正要推行禁酒之策,严格管控民间私自酿酒,将酿酒权管控在官府与王室之内,一来可以稳定农业产出、稳定社稷,二来为对外攻伐提供充足的后备资源。”
般般倒也理解,“聚众饮酒的确影响不好。”
不让喝酒,那酒味的东西定然受欢迎。
“送去给行军之士们食用,倒也解馋了。”他们是最不能饮酒的那一批。
事情果然如嬴政与般般所想,这饼子被取名为酒溲饼,很快风靡整个秦国。
姬家借这股东风,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没过两月,大秦闹起了饥荒。
嬴政焦躁郑国渠的进度,恨不得抓人过去修,令人仔细一查,才知道是从东边吹来了许多蝗虫,闹起了蝗灾,无数庄家被咬的不成样,产出低下,已经严重影响民生。
开始有天下名士说是秦国频繁对外发战引来的报应,这是天谴!
般般灵机一动,想到了个招。
让人放出风声,说是蝗虫去掉翅膀与头,油炸过十分美味,秦王后甚爱之,如此一来,许多人争先恐后的展开了捉虫行动,期望捉到蝗虫献入王庭讨好王后。
农民们的负担一下轻了不少,民众一同除虫,进度斐然。
与此同时,嬴政采取了‘入粟拜爵’政策,平民百姓可通过上缴一千石粮食,即可获得一级爵位,爵位是有俸禄的。
这相当于国家稳定每月发钱给百姓。
饥荒的问题顿时得到了解决,蝗灾同时被消灭。
而般般呢,炸蝗虫快吃吐了,没办法,她将晒干的蝗虫磨成了粉末,这玩意儿的蛋白质含量很高的,是很好的东西,磨成粉易于保存。
“蝗虫从东边过来,说是秦国遭了天谴。”般般跟表兄嘀嘀咕咕的,“难不成东边那几个是天?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这话也就骗骗没脑子的人。”
嬴政被表妹这撇嘴不屑的模样勾出笑意,“但这天下就是有这样一批没脑子的人,你也拿他们没办法。”
般般劝自己不好生气,“莫生气,生气便宜的都是旁人。”她也抚抚表兄的后背,“表兄也莫生气。”
嬴政摇摇头,握住表妹的手,“你说你爱吃蝗虫,这对许多人来说是耸人听闻的奇闻怪事,现下六国民众都在传秦国王后乃是黑凤转世,专吃虫的,甚至还有的说你乃是妖精成精,食人心。”
“……?”般般脑袋冒出一个问号,“妲己啊?”
“差不多。”嬴政说起这个便想笑,妲己?妲己擅蛊惑人心,传说她魅惑勾人,很会伺候君王,可表妹有时候就连这个都不大会。
般般还挺开心的,“那很不错了。”
“不生气?”
“有什么生气的,狐狸精不是夸人的词儿么?”般般歪头,瞧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很是满意,“说明我的美丽漂亮已经是六国的共识了。”
“他们还说表兄是暴君呢,那我们可太般配了。”她笑嘻嘻,装模作样的卷起一只夹了炸蝗虫的饼,“大王,快尝尝,香酥可口,里面放了酱菜。”
嬴政略僵,犹豫片刻,还是吃了。
般般捂嘴偷笑,“明明不知晓是蝗虫时,表兄吃的可欢了,现下知晓了竟如此嫌弃。”
“蝗虫是吃粮食的,可干净了,我不是给表兄看过了?蝗虫的身体都是白白的呢,吃了大补哦,它只是长得丑而已。”
嬴政微微抽嘴角,“表妹还是不要多食了。”
“我不要,就让他们说吧。”般般浑然不在意,甚至还很得意,“我才不要当什么贤后呢,当了就要受委屈。”
嬴政安抚她,“秦国上下哪一个不夸赞王后贤德呢?这也是好词儿。”
两人说着话,般般倒是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表兄,那些捐赠一千石粮食的恐怕富人居多?自商君变法,我大秦重农抑商,爵位的选拔以及晋升,一直都以来都以军功而定。”
“如今选了这么多富人出来,他们真的能做好官嘛?”一点也没自觉,不像姬修,知晓自己没有当官儿的才干,索性推辞不当。
“自然是做不好的。”嬴政让她别担心,“非是什么重要的官职,入粟拜爵本也只是应急之策,待饥荒彻底过去,这项政策便会被寻机取缔。”
“哦,那就好。”般般彻底不担心了。
用了晚膳,两人一同散步消食,又说起了吕不韦著书的事情,“他倒是呈上来几篇,这些都是教化为大,颇具故事性。”
般般也知道,《吕氏春秋》,最早的古代寓言书嘛。
“一早编撰了几篇,便迫不及待的让表兄看,我看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表兄的父亲,想要教育你。”
嬴政深以为然,不过面上他不会说什么,他一方面反感,一方面觉得确实也不错。
不远处传来走路声,两人迎面撞见一人。
般般定睛一瞧,嚯…好巧啊!
吕不韦!
她刚跟表兄说了人家的坏话,还挺不自在的,赶紧挪开视线,这才发觉吕不韦身侧带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这人格外健硕,瞧起来孔武有力,却生了一副好面相。
他很白,眉眼细长颇具书卷气息,高鼻薄唇,浑身散发着介于青年与成年男人之间的的别样雄性魅力。
他第一眼看的也是般般。
稍愣过后,很快垂下头跟吕不韦一同行礼,旋即抬起头又看了般般一眼。
“相邦可是要去甘泉宫?”嬴政含着笑,眉头稍微蹙起,看了一眼吕不韦身旁的男人。
般般揣着袖子,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流连。
她八卦的很,看这男人的身材和相貌,就知道这男人一定是吕不韦要献给姑妹的。
她格外挑剔的来回打量这男人,看起来身材不错,容貌也不俗,定能好好服侍姑妹。
男人稍稍抬头,恰好对上她的笑脸,他垂下头,过了会儿又看了一眼。
那目光不像是单纯的侍卫与伶人该有的,般般立即收起笑脸,瞪他一眼。
“大王,我们走吧,不要耽误相邦的大事。”般般扯扯表兄的衣袖,不想听他与吕不韦寒暄。
嬴政顺从,“嗯。”朝吕不韦道,“相父去吧。”
那两人一走,般般立即变了脸,“那个人好生可恶,一直抬头偷看我。”
嬴政一愣,眼眸霎时间阴冷了下来,“是么。”他回头看向吕不韦与那男人的身影。
“是啊是啊。”她连连点头,气鼓鼓的,“我可是王后,他凭什么频繁偷瞄我,恶心,表兄,我不喜欢他。”
“好,表兄为你报仇。”嬴政摸摸她的小脸,撇去身后的目光厌恶憎恨直至。
另一边,甘泉宫。
吕不韦与姬长月同桌而坐,男人表演了许多绝活。
姬长月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的是不能拿出去给外人看的,她几次盯着这男人打量,从鼻腔哼笑,“吕不韦,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妙人?”
吕不韦很是低调,笑着说,“前些日子代大王到魏国去,回来的路上马车出了些问题,随行的小将中正有此人,此人常年随军力大无穷,能单臂抬起庞然之物,将深陷泥潭中的马车抬了出来。”
“而且……”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招手示意姬长月靠近些。
姬长月也不避讳,靠近听他细说。
不知晓吕不韦究竟说了什么,姬长月脸色竟然当场红润,尴尬又微怒的扇了他耳光,不过她没用什么力气,那巴掌轻飘飘的。
“你——”她不知该摆什么表情,但目光很诚实,瞟了一眼那男人。
吕不韦见状,知晓事成了,他揉了揉脸庞,嘿嘿而笑。
过了会儿,姬长月清了清嗓子,端着太后的仪态,不偏不倚道,“表演的不错,就留下吧,乐坊有空缺的席位,就到那里去享福吧,你随军多年,也该歇息享乐了。”
男人欣喜若狂,忙跪下,“小人遵命,定当细心服侍太后娘娘。”他说着,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太后。
平心而论,这太后也不过三十有几的岁数,风韵犹存,美艳无双,不愧是赵国知名的美人。
嫪毐活了半辈子,从没想过能碰这样倾国倾城的美女,心跳快的厉害。
当王就是好啊,娶的女人全是天下最漂亮的。
先秦王是这样,将太后收入囊中,现在的秦王更是如此,小小年纪……他身侧的王后更是鲜嫩美丽,如三月的桃花纯洁而惹人心动。
这么一想,他心里嫉妒的厉害。
凭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王,而他们奋斗一辈子,也只是当卒马的命。
他嫪毐不想认命!
美艳的太后是他改命的关键,他必须要想办法取得她的欢心。
姬长月多年没有被这样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盯着看过,她贵为一国太后,哪里有人敢抬头直视她?
可正因为懦弱胆小的男人太多了,她倍觉无趣。
这男人,有趣。
她身体里的血液也在沸腾,没有生气,反而直着盯回去,饶有兴趣的逡巡他的一切,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放,不客气的一脚踢过去。
嫪毐跟那些胆小的伶人不同,他随军多年,胆子也大,竟然直接握住了太后的脚腕不放。
姬长月微惊,收脚没收回,顿时恼怒,“放肆!”
“是小人放肆了么?”嫪毐说话时仍旧没有放开那只小巧的脚,这个距离甚至能嗅到太后身上的幽香,“小人还当太后娘娘在奖励小人。”
‘啪’的一耳光,姬长月抽的自己手疼。
嫪毐的嘴角当即淌出了鲜血,不过他没有犯怵,而是轻轻放开了太后的脚,珍之又珍的放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小人冒犯太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