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警告寡人!”话虽如此说,可他分明笑的畅快。
可见他对这则谏逐客书的喜爱程度了。
“去,秦驹!”
秦驹忙躬身进来,就听嬴政道,“将此书照抄数百遍,送与百官品鉴,就说寡人不知如何回击,请众臣相助。”
“怎会有人回的上来呢。”般般撇撇嘴,要是有,又是一篇课文,她不会没学过。
“你不懂,那些人嘴硬的很,不到黄河心不死,郑国渠如今修的狗屎一坨,也没人肯认错,就是不愿承认外臣比他们得用。”
般般微惊,还是第一次听见表兄用这种粗鄙的词,她惊异无比,“表兄,你被他们气坏了。”
她忙绕过去,抚着他的胸脯,关切又紧张:“莫生气,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嬴政捉住她的手,“这又是何俗语,简练诙谐。”
“你就说管不管用吧?”般般抚摸他的眉眼,俯身轻快的亲亲他的脸,“还押韵了呢。”
“若是你做诗歌也每句押韵,那就不得了了。”他煞有其事道。
般般无趣,撇嘴翻他一个白眼。
转而,她说起其他的,“如今丞相之位空缺,表兄可有想好继任之人?”
不仅是丞相之位空缺,朝中空缺的官位多了,逐客令之后腾出了许多。
“昌平君。”
“昌平君?”芈启,般般惊愕,“昌平君可是楚国公子。”楚系不是好不容易才被他清扫干净吗?
“目下还没有好的丞相人选,选也选不出来,只能先选个不出错的。”嬴政说到这里,也是无奈,“华阳太后病故后交给我一批人手,”他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能掌控得住局面,“昌平君先当着吧。”
“我以为表兄很喜欢李斯,会想要他做丞相。”般般托腮闲闲道。
“他资历还不够,脾性须得压一压,太悬浮。”嬴政微微蹙眉,“况且逐客令刚一收回,便将他提到跟前,未免太扎眼。”
“表兄是觉得他哪里有问题吗?”她生出一抹好奇来。
嬴政却说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心仪的丞相人选其实是韩非,可惜了。”
“……”您还没忘记他呢,这都几年了。
白月光吗?
霸道总裁的白月光没准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心仪的下属、一条美味的鱼生等等。
就这样,秦国的丞相任命下来了,昌平君果然做了丞相,这昭示着宗臣重新走到了台前,如此一来,秦王让诸臣品鉴的《谏逐客书》便没有引起太大的抗议。
当天夜里,秦王收回了逐客令,将李斯官复原职。
次日,太子嬴肇的满月礼如期举办。
王后久不出,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此番她重装打扮立于秦王身侧,脸上端着端庄亲和的笑脸,螓首蛾眉、肤若凝脂,乃是人间第一等憨然富贵花。
底下不断有人新奇:
“当真是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啊。”
“王后抿唇一笑,能叫人间颜色变尘土。”
“王后的脸如何反倒是其次,也只有你们这些臭男人如此肤浅,王后的哪项功劳不比容颜出众?如今更是为大秦生下了太子,若非王后之位已是极限,还要再嘉奖才好呢。”
“是极,是极,我等冒犯王后了。”
再看太子殿下,夏日里衣裳单薄,被奶娘竖着抱起轻托后脑勺,方便众人看清他的小脸。
他降生后头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丝毫不露怯,‘咯咯咯’笑个不停,来回挥舞胖乎乎的手臂,黢黑的眼珠来回好奇的看。
不仅如此,他认得阿父,也认得阿母,没一会儿便张着手臂‘啊啊’的叫着让当得爹的抱。
嬴政给他面子,象征性抱了小会儿。
姬家从头到尾被恭维的没停过,庞氏脸上的笑不断,姿态得体,分毫不出错,倒是没人时,跟儿子姬修说了句哀愁的话,“我姬家能有如此造化,离不开月姬与般般的推举,羹儿眼瞧着也会是个得用的。”
“可除了咱们一家几口,其余旁支别系都已不在了。”
朱氏听了这话,也募然红了眼圈,当年从赵国离开已是死里逃生,就连姬昊也被连累诛杀,更别提朱氏的外家、庞氏的外家。
战乱年代,无权无势的人的命不是命,随便杀了就是杀了,都不用负责任,遑论赵国本就对秦国恨之入骨,恨不得杀了他们所有相关的。
离开的时候,朱氏还瞧见有赵国百姓立起牌子插在姬家旧址,上书血红的‘赵国败类’四字,姬家尚且被如此对待,更别说嫁给秦人的‘罪魁祸首’姬长月。
赵国人甚至排演了许多的歌舞,其中不乏将姬长月演成祸国殃民的妖孽,妖孽化为人形,勾引人间君主,祸乱朝纲,荒淫无度,以至于灭国,妖孽的下场是被砍头而死。
般般这些年造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东西,那些人不敢编排她,怕引起众怒,便将矛头引向姬长月。
姬长月的心里太苦了。
庞氏怎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呢。
一家人连带着恨起了赵国,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感情。
“不说那些,今天是好日子,平白惹人落泪。”姬修宽慰妻子,为她擦去眼泪,又仔仔细细的安抚母亲,“再差的日子都熬过来了。”
“羹儿那个混不吝的,跑来跑去结交朋友,你可要约束一番,勿要给般般惹麻烦。”庞氏擦擦眼角,提起精神敲打姬修。
姬修自然答应:“是,儿子晓得。”
满月礼结束,般般盘腿坐在床上一一数着礼单,“发财了,发财了!”
嬴政枕着头,瞥视一眼妻子目不暇接的小财迷模样,无奈道,“平日里库房的摆件你都不曾瞧过么?”
这才多少东西,也算发财?
“那不一样,”般般头也不抬,“那些是咱们的,是大秦的,这些都是给我儿子的,那便是给我的。”
“他还小,十岁之前收的礼阿母帮他收着!”
“……”嬴政干脆挪动身子,枕到她的腿上,“那我的呢?”
“你的也是我的。”般般敷衍性的亲了他一口,“别耽误我算账,你先别说话。”
秦王政:被王后手动禁言.jpg
好不容易等她算完了账,直接就被按住原地正法。
般般以为这么久没有行房,表兄会迫不及待,不曾想他只是亲亲、摸摸,在她身上留了一堆痕迹,最后什么也没做。
徒留她被吻得意乱情迷,清醒后拿手指捅他,“没了?”
“什么没了?”他问。
“就……”装什么傻呢?
前几天还埋在她胸前,拔都拔不下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刚满月的孩儿。
他只好拍拍妻子的后肩,“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你再忍忍。”
说的好像她才是那个急色的人?
她是吗?!
…虽然她的确是,可是他更是啊!
她气鼓鼓的翻身背对着他,他的手臂刚抱上来便被她挥开,如此三次,终于……挥不动了,被他死死的钳在怀里动弹不得,唯有脚丫子可以晃两下,扯动的那串金铃铛叮铃铃的响着。
往日晚上,这串铃铛响动的频率与他们两个喘息的节奏相当,哪像现在,跟打架似的。
李家举家搬回了咸阳。
回来当日,般般派人去帮了忙。
托腮看着宝宝吃了奶,合眼休息,她就手痒痒,想绣个什么,结果绣了好几日,绣了个四不像。
嬴政很有意见,“你幼时说给我绣个老虎,时至今日我也不曾看见。”
虎是他的属相。
“我没说过。”般般理直气壮,翻脸就是不认账。
他立马将证据取出来,一只歪歪扭扭绣着老虎头的荷包,老虎头的线头简单,如何看如何像老虎色的狸奴。
“那我只好继续戴这个。”
“?”威胁她?
这要是被朝臣看见传出去,得有多尴尬?
“我绣便是,你冷静点。”般般伸手就要夺荷包,奈何表兄太高,压根捉不住。
“给我!”
“这是我的。”
要不到,她不得不气馁的屈服,“老虎太难了,要不然我绣一对鸳鸯予你。”
嬴政听了这话,径直皱眉否认,“我不要。”
你是小孩吗?
般般气结,直接就是个诬蔑的大举动,“鸳鸯忠贞不二,你不要鸳鸯,你想纳妾!”
“谁人与你说鸳鸯忠贞不二?”嬴政欺身迫近。
她没站稳,险些从廊外摔倒,后肩结实的抵在了圆柱上,下一刻他结实的手臂越来牢牢勾住了她的腰肢,将她重新按向他的怀抱。
般般吓了一跳,还好没有摔倒,心有余悸的揪着表兄的衣袍,“鸳鸯是一夫一妻的呀,公鸟和母鸟会一同筑巢、孵小鸳鸯,形影不离,很是恩爱。”
“那你便想差了。”嬴政哼笑一声,曼声道:“鸳鸯的‘忠贞’行为只会持续一个繁殖季,待到次年的繁殖期来临,它们会分别寻找新的伴侣,并不会与上一只配偶再续前缘。”
“更有甚者,公鸟会在与母鸟结伴时,另行试图与其他母鸟交配。”
般般闻言微微呆滞。
……???
是谁!是谁骗她鸳鸯忠贞不二?
好像她印象里鸳鸯就是这样。
“大雁才是忠贞不二的鸟,”嬴政扬起眉梢,平直俯身,啄吻她的唇角,“你我大婚时,我曾亲手捉了两只送到姬府,你忘了?”
大雁的确是这时候的婚姻聘礼与信义的象征,它是六礼中最重要的聘礼,男方需要向女方献上大雁,象征夫妻恩爱、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