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溶月瞬间被气笑了,她双手抱怀白了秦津一眼,腹诽骂了他两句,方才坐过来,故意问他:“秦世子,这菜可合你口味?”
秦津自然听清楚了她话语中的阴阳怪气,弯了弯唇:“我不会白吃你这一顿饭菜的。”
“干什么?”薛溶月斜了他一眼,“你打算给我付银钱?”
秦津抬眸看向她,眼底几不可察
地闪过一丝暗芒,他勾唇轻笑一声:“明日宫中盛宴,薛将军恐怕就要在宴会上想方设法继续促成你与柳家的婚事。”
他说:“我帮你解决。”
薛溶月从不怀疑秦津的能力和承诺,闻言,顿时也不由笑了:“果真?”
秦津剑眉轻挑:“绝无虚言。”
薛溶月顿时喜上眉梢,哪里还会计较他今夜的莫名其妙。连忙拿起筷子,殷勤的给秦津夹了两块菜过去:“世子,快快,您辛苦了,多吃一点多吃一点。”
秦津失笑,夹起那两块菜放入口中一咬,唇边的笑顿时僵住。
他面无表情地瞪薛溶月:“......这是姜块。”
薛溶月没有忍住大笑了起来。
不远处的楼阁上,丫鬟搀扶着御安长公主,虽听不清凉亭中少年少女的谈话,但端详着两人的面色也可以发现,两人定是心情不错。
丫鬟若有所思道:“殿下的苦心没有白费,秦世子与薛娘子同住在府上,关系果然较从前好上许多,起码不再针锋相对了。”
“岂止是不再针锋相对了。”
御安长公主素来眼尖,自然瞧见薛溶月递给秦津的物什是枚荷包,心下诧异的同时,不由开始思索。
薛修德入长安后的举止自然瞒不过天子的耳目,对于他的盘算她也略有耳闻,这几日都惴惴难安,倒不是在意旁的,而是担心薛溶月。
一旦真的与柳家再度结下亲缘,不论日后如何,薛溶月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这几日她愁的连酒都喝不下去。毕竟不论私下如何,薛修德都是薛溶月的生父,若要决定她的婚姻大事,谁也说不出一句不对,若是想插手,必要天子赐婚。
可薛家身份特殊,又牵扯到天子与太后的斗法,赐婚的门户必须要好好筛选,若是稍有不慎出现疏漏,便会弄巧成拙,更加会害了薛溶月。
踌躇这么些时日,今夜趁着夜风徐徐,月色甚好,本想出来散散步缓解一下心急如焚,不成想却撞见了这么一幕,倒是令她之前搁置的心思又动了动。
若说令天子放心,令她安心的人选倒还真是有一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就是不知那人愿不愿意。
见秦津将那枚荷包郑重其事的收下,且小心地挂在腰间的玉带上,御安长公主眯了眯眸,唇角不知不觉间勾了起来。
她如释重负地一笑,讷讷自语道:“......应当是愿意的吧。”
丫鬟不懂她此话的意思,不由问道:“殿下在说什么?”
御安长公主敛起笑,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只是脚步到底是比来之前,明显的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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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是的,虽然是攻略文,但小月开窍要比柿子晚。
柿子:她送我荷包,她果然对我有心![害羞]
小月:惹他生气了,随手送个东西哄一哄吧[哦哦哦]
第59章 离开长安
“是秦世子送娘子回来的?”
明月悄然爬上中天,玲珑剔透的银辉毫不保留的洒落下来。月色爬上干净的窗纸,与屋内亮起的烛火相得益彰。
净奴正站在床边弯腰收拾着衣物,听到门开的动静,转身透过敞开的门缝看到一道男子的身影从院门口离去,开口问道。
“上次装的太像了,他如今真的以为我还如幼时那般不善饮酒,不过喝了几盏酒就以为我醉了。”
薛溶月笑着回道,见净奴还在收拾东西,不由问道:“秦世子送来的物什还没有清点完吗?”
“三刻钟前已经清点完了。”净奴说,“这是在收拾娘子去岑洲临县的衣物。”
薛溶月一愣,旋即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自小伴娘子左右,一同长大形影不离,娘子从小到大是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我的?”
净奴得意地哼了一声,暂且放下手中的忙活,出去吩咐丫鬟煮一碗醒酒汤送来,又去倒了一盏热茶递给薛溶月:“纵使不醉娘子也用一些,省得明日起来头疼。”
薛溶月接过热茶,眼疾手快拉住欲要转身继续收拾衣物的净奴:“左右今夜也不会动身,你先别忙活了,我们两个坐下来说说话。”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净奴一头雾水地坐下来,敏锐地察觉出薛溶月情绪上的不对,小心翼翼问道:“可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吗?”
心口处沉寂下去的锥痛再次尖锐起来,只要一回想到原著剧情中净奴死在她怀中的结局,薛溶月的心就如同被凌迟一般,千刀万剐的疼痛恨不能将她淹没在深渊中。
净奴之于她从来都不只是一位贴身伺候的奴仆,是幼时支撑彼此走下去的拐杖,是她此生从不相疑最信任的人,是她最得力的手下更是可以倾听她所有心事的密友。
她无法想象,前世原著剧情中的她,在经历过一系列的变故和家破人亡后,又亲眼看到无法割舍的净奴死在她的面前时,是何等难以言喻的悲疼欲绝。
是如今一切都尚未发生面临的她,想起来都疼的喘不上来气,无法面对的事情。
净奴见薛溶月沉默不语,望向她的目光幽幽灭灭,似是在透过她看向旁人,猜测一番后出言安慰道:“娘子不用担心,若观鹤所言为真,既然那群山匪与郑娘子的外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尚未达到目的之前,不会真的伤害郑娘子的。”
“骆震已经去清点此番能用的打手护卫,好在这些年娘子开了几间武馆,培养了一些心腹,此番带着他们去岑洲也不算是孤立无援。”
薛溶月摇了摇头:“我担心舒曼,也担心你。”
“我?”
净奴失笑:“我身手可是不错,娘子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虽然有我贴身保护,可去到临县毕竟是深入虎穴,若是万一遭遇何种不测,奴才是万死难逃其罪。”
薛溶月捧着茶盏,氤氲的茶气消散在她的眉眼间,她问:“那你不劝我?”
“您视郑娘子如亲姐妹,如今郑娘子落难,您哪里会坐得住,我又如何能劝得?即便劝得住您,您也会日夜难眠,焦躁不安的。”
净奴一副“我还不了解你”的模样:“您想去那就去,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况且若真有万一,我拼死也会保您无虞的。”
薛溶月杏眸泛起酸涩,泪水险些再次滚落下来,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对净奴说:“不论是此番还是以后,我若是遭遇了不测或是身陷囹圄,你就拿着我给你的金银铺子离开那里,离开长安,找个平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娘子,您试探我呢对不对?”
净奴狐疑地盯着薛溶月看,忽而笑哼一声:“我可已经看透您的伎俩了,才不会上当呢。我就不要离开,跟在您身边吃香的喝辣的,上哪里找这么好的生活......”
说着说着,净奴疑心大发:“您是不是在外面相中新的丫鬟了,拐弯抹角撵我走呢!”
她“噌”的一下站起来,大声指责道:“我打小就跟着你,你不能这么无情无义,我就不走!就是你撵我走,我也要偷偷跟着你!”
薛溶月满腔伤心随着她的疑心大发愣是被消磨成了泡沫,气恼之下刚想抬脚踹她,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却又不禁一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蠢货,我就是相中了新丫鬟为何要赶你走?又不是养不起你!”
“也是,到时候我就是一等丫鬟,她们也要听我的。”
净奴脱口而出,美滋滋道,说完才发觉薛溶月语气不对,垂眸一看,见她竟然落了泪,顿时急了:“娘子,我说错话了吗?您是因为我说的那句话吗,我不是真的说您无情无义的......”
“谁因为你落泪了?”薛溶月话都没有听完,就立马嘴硬反驳。
她不反驳还好,一
反驳净奴再次起了疑心:“娘子这两日真的是因为我才心事重重,心绪不佳的?”
她胡乱猜测,把自己吓了一跳:“不会是我得了什么绝症吧?!”
薛溶月擦着眼泪,本不欲搭理她,见她真的因此慌乱起来,只得有气无力道:“不是......”
净奴更慌了,要知道她家娘子可不是会轻易落泪的主:“那是娘子得了什么绝症吗?!”
薛溶月:“......”
眼泪是彻底落不下来了,一口气堵在心头处不上不下,薛溶月实在是没有忍住,那一脚终究还是踹在了净奴身上:“你都不能盼你家娘子点好!”
净奴委屈地揉着被踹的腿:“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两日你都看着心不在焉的样子。”
“没什么!”
薛溶月没好气道,说完想起原著剧情,又叹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和她生什么气:“我、秦津送来的那些首饰布料你去瞧瞧,有喜欢的直接拿去吧。”
净奴眼前一亮:“那奴就不客气了,奴可是看上了好多!”
美滋滋地走了两步却又顿住,净奴转头打量着薛溶月,迟疑地问道:“娘子,真的不是你我二人之中谁得了绝症吗,我总觉得不对劲儿,您这两天对我格外的宽容......”
薛溶月随手拿起一旁的果子朝她砸了过去。
净奴接住,乐呵呵地啃了一口:“对嘛,这才像您。”
说完,怕薛溶月按住她捶,净奴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走了。
翌日一早,天光明媚。
御安长公主的院中种了几缸水莲,如今正值花期,密密层层的荷叶铺开盖在水面上,在一片青翠碧绿中,亭亭玉立的荷花绽蕾出头,葳蕤盛放,在朝霞的晕染中,更显鲜艳娇红。
丫鬟将窗户打开,晨起的风还带着些许凉意,沁人心脾,将御安长公主满头青丝吹的乱扬起来。
今日宫中盛宴,为薛修德接风洗尘,御安长公主自然要列席其中。
“殿下。”丫鬟捧着一碗山药红枣莲子羹和几碟小菜进来,“今日顾不上用早膳了,您先喝完粥垫垫吧。”
待走近后,丫鬟低声说道:“早先薛娘子身边的丫鬟就过来禀告说,薛娘子昨夜吹风着了凉身子格外不适,不能进宫赴宴,还请殿下进宫后能帮薛娘子解释两句。”
御安长公主心知肚明,薛溶月哪里是身子不适,分明是不愿意赴宴。
一旁的女官开口说道:“奴听说薛府那位养女已于三日前开祠堂入族谱,成了正儿八经的薛家女,今日宫中盛宴,想来她必定会作为薛家女前往。”
女官叹气道:“估摸着薛娘子心里正是难受的时候,不愿此时赴宴接受众人各异的目光也是情有可原。”
御安长公主将白瓷碗重重搁在梳妆台上,一是气恼薛修德无半点为人父的样子,二是气恼薛溶月不争气:“有我在,我看谁敢当面说她一句不是!便是薛修德也不敢不认她这个女儿,未战先怯,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劲儿都去了哪里?”
女官奉茶劝道:“外人倒也罢了,薛娘子不是那般胆怯懦弱的人。怕还是薛将军此番彻底伤到了她的心,认养女也就罢,偏偏一切礼遇还都越过了亲生女儿,与柳家仇怨都已经结下了,还想逼着薛娘子嫁去柳家,换谁能够不心寒呢......”
“你真当那是养女?”
御安长公主冷笑一声:“薛修德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怎么可能会娇养别人家的女儿?那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外室子的名声到底不好听,怕影响了婚姻大事,这才寻了个养女的名头认回来。”
女官蹙眉:“怪不得他回长安后就急匆匆的开祠堂入族谱。”
御安长公主越想越气,甩袖吩咐道:“去,将薛溶月叫来,有什么大不了的,薛修德有眼无珠,放着亲生女儿不疼,我疼!今日就与我一同入宫赴宴,一直伴我左右,我还不信我堂堂长公主还能压不住一个薛修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