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酩野烦闷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啊。”
“等等……哥,”姜颂禾像是发现了什么,她伸手阻止了一下,她打断姜酩野的话,道,“你不是说这里埋着一个十几年前因为郑召龙死去的女孩子嘛,怎么又说她逃走了啊。”
“夸张,夸张懂吗?”姜酩野道,“语文怎么学的?不知道有一个修辞手法叫夸张。”
姜颂禾无语地扯了下嘴角。
这夸张得也太过了!
况且,这种程度的夸张已经不是修辞手法了,应该算是捏造事实了吧。
姜酩野语文不及格吧。
怎么考的警校?
“你一脸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姜酩野命令道,“……给我收回去。”
姜颂禾不愿意和他掰扯这些,她好奇问:“那你为什么会说这种夸张的形容?这种没证实的事情,你应该不会瞎说才对吧。”
“你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吧。”姜酩野故作深意地说。
“知道啊,”姜颂禾道,“这个年代一群人闲得没啥事净爱诋毁这个侮辱那个的,一传二,二传四,有些不喜欢接受别人诋毁自己的人,心里承受不住,可不就是会感到害怕嘛。”
“那个小女孩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姜酩野讲故事般道,“他是一名中学老师,身上的文人气质特别重,平时在学校里对待学生也特别严格,为了让学生好好学习,罚站、留堂都是常有的事儿。”
“很多学生的父母都很喜欢这个尽职尽责的老师,平日里女孩父亲为了惩罚学生,哪怕是对他们的孩子进行体罚,他们也不会多管,因为他们知道这个老师从不会敲打得很厉害。可偏偏那群学生不识好歹。”
“他们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觉得女孩父亲管教他们是脾气不好,让他们学习是阻碍他们的天性。所以小女孩发生这次意外后,他们班上那群调皮捣蛋的学生为了气他,故意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地说他女儿活该被人糟蹋。”
“最后,女孩父亲心脏病发,活活被气死在了课堂上。”
“那群小孩也应该抓起来!”姜颂禾再次气不过咒骂了句。
姜酩野没有接话,他转移话题道:“现在,那个女孩的父亲就被埋在这里。”
姜颂禾再次从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探出脑袋,她看着坟场门口,正在磕头叩拜的郑召龙:“那他来这里做什么?良心发现?”
“不知道,”姜酩野同样把自己的脑袋探出去,他的个子比姜颂禾高,他一偏头,刚好可以叠到姜颂禾头顶,他道,“我也好奇,照理说永香刚走,他要去坟场选墓地,也应该去他们村那边的坟场选,来人家别的村的墓地干什么?”
“还三跪九拜?他对永香姐都没这么上心。”姜颂禾咬牙切齿道。
“是啊……”姜酩野长长地感叹了句。
墓场位于一片林子里,看起来比较简陋,但为了和周围的树木区分开,墓地被负责人用土砖垒起来的墙面隔开了。
墙壁上面,用来粘土砖的泥土变得十分干燥,隐约还有要脱落的迹象。
郑召龙站在门口,跪拜一番后,他才扶着自己的膝盖,颤抖着站起来。
他拍掉身上的泥土,随后整理衣衫后,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他进去了他进去了。”姜颂禾激动着向后伸着手,她在空中拍打了几下。
“我们也进去。”说着,姜颂禾起身就要从树干的遮挡里走出来。
“回来。”姜酩野拎住他的领子将她拽了回来。
“你干嘛啊。”姜颂禾仰头盯着他。
“里面不比外面,都是土堆,没有一棵树,一眼望到头,”姜酩野道,“你进去,郑召龙不用一秒就能发现你。”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啊。”姜颂禾有些泄气地问。
“对,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姜酩野倚靠在树干上,他双臂环胸,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道。
又过了许久,蹲在地上无聊到画圈圈的姜颂禾吐槽道:“哥,你说我们二姨夫不会真的死里面了吧。”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姜酩野道。
“哦。”姜颂禾闷闷地应了声。
“嘭——”一声剧烈的枪击声从坟场里传出来。
“不好!”
姜颂禾和姜酩野整齐地跑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在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堆旁边,郑召龙正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
此时,他正侧躺着身子,手脚各被一根麻绳捆绑。他的身体向后弯着,嘴里还被塞着一块儿布。
一看到姜颂禾和姜酩野他们,郑召龙的眼睛瞬间睁得很大,他奋力挣扎着,本就囚住的身体止不住地向前窜动。
此时他的面前蹲着两个人,一见到郑召龙的反应,他们齐刷刷地转身顺着郑召龙的动作看了眼。
在见到姜酩野和姜颂禾后,他们才缓缓站起身子。
是一男一女。
女人一头利落的短发,标准的瓜子脸显得乖巧又可爱。男人则斯斯文文的,俨然一副古代氏族端庄儒雅的书生模样。
只是此时的他们像是躲在这里很久了,狼狈得要命,灰头土脸的,就连身上的红色衣服都蹭上了灰。
看到郑召龙没啥事,姜颂禾和姜酩野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谁?”那个男人警惕地问。
姜颂禾和姜酩野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观察着局势。
姜颂禾端详着两人的气质以及打扮,她快速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哥,是失踪的伴郎徐文豪和伴娘闻洁。”
“嗯。”姜酩野头也不转地应了声。
“难怪警方一直找不到他们,原来他们一直躲坟地里啊。”姜颂禾用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
“是啊,”姜酩野道,“我也没想到。”
“你们警方办案能力不行啊,人家郑召龙都知道去哪里可以让自己死得更快一些,你们忙忙活活半天还在全程搜人。”姜颂禾斜眸盯着姜酩野,真情实感地吐槽道。
“有什么办法,现在户籍制度不完善,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根据一个人名查那么多啊。”姜酩野同样用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回答。
“那你们就没从郑召龙的口供里察觉出不对劲?”姜颂禾问。
“这你应该问你的建刚哥哥啊。为了避嫌,我没亲自审郑召龙,全程都是你建刚哥哥帮忙审讯的,”姜酩野道,“你不是净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建刚哥哥建刚哥哥的叫吗?没察觉出不对劲,你应该怪他啊。”
“你……”
姜颂禾刚要反驳,不远处徐文豪再次怒吼了句:“你们到底是谁?”
见到他们好像不愿意搭理自己,徐文豪举着自己手里的手|枪对准郑召龙的脑门:“说话!”
姜颂禾蹙紧眉头。
国内禁枪可以追溯到1996,也就是六年后。
1990年这个时间点,群众手中持有的枪|支刚好查得没有那么严格。根据1981年颁布的《枪支管理办法》,允许部分单位和个人合法持枪,所以民间,尤其是农村地区持枪较为普遍。
而现在,徐文豪手里的这把刚好是一把标准的□□手|枪。
这种手|枪的枪|身好寻,但里面的子|弹却不是那么好找。
姜颂禾不敢确定里面的子弹数量,她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
万一出一丁点差错,郑召龙死了事小,好人为自己亲人报仇,最后却蹲了监狱事大。
哦,不对,她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郑召龙是她二姨夫!郑召龙是她二姨夫!
姜颂禾不停地给自己洗着脑,终于她觉得了——郑召龙去死和徐文豪他们杀人都挺事儿大的。
“唔唔唔唔唔……”
地上的郑召龙像是看透了姜颂禾的纠结,他心底吓得要命,他如蚕蛹般拼命“蛄蛹”着身体。
像是在催促姜颂禾他们回答,他大声支吾了半天。
“冷静,我们兄妹只是路过。”姜酩野举起两只手,安抚道,“刚才听到这里有声音,我妹好奇就想过来看一眼,我没能及时拦住她,只能跟着过来了。”
“真的?!”徐文豪不确定地问。
“真的!”姜颂禾故作天真地说,“哥哥,你们是在抢劫吗?”
徐文豪他们没有说话。
姜颂禾继续道:“我身上没有钱,但是我哥哥身上有钱。我们付过过路钱,可以走了吗?”
徐文豪没有说话,一旁的闻洁拽了拽他的衣边:“哥,放他们走吧。”
徐文豪犹豫了片刻才答应:“行,你们走吧。”
姜颂禾和姜酩野对视一眼,随即俩人迈开步子,假装要转身离开的样子。
“唔唔唔……唔唔……”
眼看着自己的救命稻草走了,倒在地上的郑召龙再次不要命地晃动着身子,并且“呜呜咽咽”发出的声音更大了。
徐文豪立刻反应过来,他大吼道:“不对!你们是这个人渣带来抓我们的!”
“啊?”一旁的闻洁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徐文豪已经不管不顾地向着天空发射了一枪了。
“嘭——!”
听着子弹穿过枪身,在空气中炸开的声音,姜颂禾和姜酩野冷不丁怔在原地,他们脑中仿佛某根线突然被绷紧了。
不多一会儿,姜酩野浅笑着低头看了眼姜颂禾。凑巧,姜颂禾也刚好露出了同样的自信的表情,她缓缓仰头,对上姜酩野的目光。
许久,俩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没有一个人说话。
不一会儿,闻洁上前将两人的手同样绑住,并带到了郑召龙旁边。
“你们是这畜生的什么人?!”徐文豪质问道。
“我们真的是路人,”姜颂禾道,“一点不认识他。”
“唔唔唔唔唔……”郑召龙挣扎着,像是有话要说。
闻洁拽出他口里塞住的布料。
郑召龙当即破口大骂:“妈的,老子是你二姨夫,俩小崽子,还装不认识……唔唔唔……”
郑召龙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闻洁一块儿布料重新堵住了。
“你们撒谎!”徐文豪生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