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禾沉默了一会儿。
她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
“那明天早上八点见。”那人笑道。
姜颂禾一噎,表情明显顿了一秒,她道:“改时间了?”
“是啊,不想再拖了,没意义。”那人缓慢地说。
“行。”姜颂禾答应下来。
这次姜颂禾没有率先挂断电话,她沉默着出神。
“禾禾,你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呢,”顾枳聿着急道,“万一那个人撒谎骗我们怎么办?况且,他说见到人就和我们说地址,万一他给的地址是假的怎么办?最后杨保国我们放走了,人质还没救出来。”
“本来就没指望他能给我们新地址。”姜颂禾沉着声音回答。
“什么意思?”顾枳聿惊讶道。
“因为,人质在哪儿,需要我们亲自找。”
姜颂禾原本还觉得这次的绑匪很好对付,打着商量就能稳住情绪,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次的绑匪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更难缠的人物。
那个沙哑着声音的男人到底是谁啊,他是听出她的声音后,刻意伪装的自己声线*?还是原本他的声音就是坏掉的?
姜颂禾得不出任何答案。
她的表情低沉且严肃,姜酩野敢保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姜颂禾。
他安排道,“今晚很关键,所有人做好加班通宵的准备。”
“枳聿,你带着十几个人先回家休息,万一今晚我们行动不顺利,你们方便后续有精神继续接应我们。”
“行。”顾枳聿利落地答应下来。
“明川,今晚就辛苦你了,陪我们熬个通宵。”姜酩野安排道。
“没问题。”人群里,一个瘦高挑的男人爽利地答应下来。
姜酩野轻轻抚上姜颂禾的肩膀,安慰道:“你别着急,你慢慢想,还有我们呢。”
正在思考中的姜颂禾缓缓仰起头,对上姜酩野的眼睛。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群人跟姜酩野一样,在她思考的时候扶着她的肩膀说——别害怕,有我们呢。
他们的话就像是一缕干净的清风润物无声地抚平她所有的烦躁。
姜颂禾鼻头一酸。
这个世界很好,以前的世界也好。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给她力量的永远是她的家人。
姜颂禾决定把自己的疑惑跟姜酩野说一声:“哥哥,后面这个人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听过?”姜酩野惊讶地问了句。
“对,我觉得很熟悉,”姜颂禾道,“可是我记不清我在哪里听过了。”
这个人的声音,姜颂禾敢肯定她一定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具体在哪儿呢?
她记不清了。
“先不管他,”姜酩野道,“明天我们兵分两路,我和一队人带着杨保国去约定的地方,枳聿和刚子带着一队人随时准备去救人质。”
姜颂禾沉默片刻,问道:“哥哥,看管所现在有人上班吗?”
“应该有值班的。”姜酩野快速回答。
姜颂禾道:“我想去一趟看管所,我有问题想问一下杨保国。”
姜酩野为难地转头看着王局,像是在故意点人,他道:“杨保国是重要罪犯,见他得打申请吧。”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王局道,“禾禾要见谁,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还能不让她见吗?”
“我现在啊,就给那边打电话。”
说完,王局缓步离开了办公室。
姜酩野问到:“你想去看管所问杨保国什么?”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姜颂禾回答说,“按道理讲,杨保国是杨清策的亲爹,杨清策为了救出他,付出一切代价都说得通,但是为什么那个压着嗓子的人也要救出杨保国来?”
“有没有可能是被逼迫的?”姜酩野道。
“我觉得不太有可能,”姜颂禾道,“通过刚才我和他们的对话内容,我觉得哑嗓子的那个男人在这件事里应该是处于主导地位的。”
“也就是说,是那个哑嗓子的男人指挥杨清策密谋了这次绑架案。”
“可是那个哑嗓子的男人是谁啊。”顾枳聿适时地问了句。
“我也不清楚,”姜颂禾喃喃完,立刻警惕了一秒,道,“但是我们现在应该纠结的不是这个,我们应该考虑的是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救出杨保国。”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绑架八个人?”
“还有,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单单绑架这八个人?是随机的,还是早有预谋?这些我们都不清楚。”
“哥哥,我们太被动了。”姜颂禾求助般望着她。
原本姜颂禾还觉得绑匪跟她约定明天中午十二点交换人质,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部署所有事情。
可现在看来那个绑匪好像识破了她所有计划,很刻意地把时间提前了。
“别着急,”姜酩野安慰道,“我现在开车带你去看管所。”
“好。”姜颂禾赶紧答应下来。
-
这一日的天气偏冷,车内没开暖风,姜颂禾坐在副驾驶座上,双目无神望向窗外。
姜酩野坐在一旁开着车,他有意无意地偏头看几眼姜颂禾。
他故意安慰道:“别不开心了,你一个小孩,责任心那么重干嘛?有我们呢。”
“我没不开心。”姜颂禾瑟缩了一下脖子,下巴和双唇紧紧掩进竖起来的衣领里。
姜酩野知道,自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13岁的小孩身上,对她来说太过残忍了。
她原本可以跟他初中的时候一样,拥有一个美好灿烂的童年。
可是现在却因为他的期望不得已承担“查案”的重担。
先前的时候,他确实想过让姜颂禾远离警局,去享受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时光。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有她在,案子好像破的更快了。
姜酩野侧头问了句:“冷吗?”
“还好。”姜颂禾嘟嘟囔囔地回答。
“挨不住了,及时和我说,”姜酩野道,“我送你回家。”
“好,”姜颂禾答应下来,她转而问,“今晚我不回家的事儿,你跟妈妈说了吗?”
“顾枳聿送顾云拙回去的时候,我让他跟邱女士说了。”姜酩野道。
“哦,那就好。”姜颂禾继续缩着脖子说。
“建刚哥哥去问的张明月和度揽胜的事情,有结果了吗?”姜颂禾继续问。
“有了,”姜酩野道,“我已经让他先带着一队人先去张明月和度揽胜的秘密基地去看了。”
“只怕没什么结果。”姜颂禾弱弱补了句。
“嗯?”姜酩野移了一个眼神给她,“为什么没有结果?”
“你想想,你要是和一个女孩子早恋,你们的约会地点会告诉家长吗?”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姜酩野:……
当然不会。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那你让刚子去打听张明月和度揽胜经常约会的地方干嘛?”姜酩野好奇问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张明月和度揽胜家长所提供的地方正好是藏人的地方呢,”姜颂禾道,“这样我们能省掉不少功夫。”
“是啊,”姜酩野道,“也算是给我们没有任何线索的现在提供了一点头绪吧。”
“对了,当时你在打电话的时候,是怎么判断张明月和度揽胜是绑匪的同伙的?”姜酩野追问道。
姜颂禾细想了一会儿:“感觉吧,我觉得是,然后我就问出来了。”
姜酩野疑惑地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赶紧又收回目光,目视前方:“直觉?”
“对啊,直觉,”姜颂禾道,“当时,绑匪让我听声音的时候,我只听出来六种不同的声音,和当时你们跟我说的一样。”
“起先我也怀疑,张明月和度揽胜两个人是不是没有被绑匪绑走,而是自己离家出走失踪了。”
“后来我发现不太对劲,就问出来了。”
“哪里不太对?”姜酩野接了句话问。
“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姜颂禾回答,“就是感觉怪怪的。”
“刑侦直觉吧。”姜酩野云里雾里地说了句。
姜颂禾也不反驳他,她道:“可能吧。”
夜晚的京祁市安静得要命,尤其是接近晚上九点,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屋面黑漆漆的一片,一排排并不怎么规整的屋子错落交织地分布在道路两边。隐约地,还能看到屋顶上方被夜色映的有些黑红的屋脊,以及高出来的房梁。
道路两侧一排排屋子,每家每户的房型都不尽相同,木门、铁门都有,有些富贵的人家门口还会立着两个石狮子,尽显中式做派。
姜颂禾呆呆地看着窗外,沿路的人家像是都已经歇息下了,目之所及,皆看不到任何烛光。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喜欢晚上一个人戴着耳机出去逛街。
没有规定任何目的地,也不规定自己几点回宿舍,就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走过热闹的商场她还会进去逛一圈。
去看看衣服,去逛逛饰品店,再去买杯奶茶喝。
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更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一个人就可以决定自己下一站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