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因压得过低而透出一丝丝沙哑,听得林姝耳麻了一下。
“凭啥不能问?你占了我便宜,还想我不闻不问?阿野,你不老实。”
“不过没关系,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周野就蹲在她身前,林姝说完这话,一手扶住他肩膀,猛地凑过去,对着他嘴唇就是一压,逗留两息才离开,离开前还轻轻地抿了一下。
早在她凑过来那一刻,周野便僵住了。随即,他一双眼倏然瞪大,瞳孔狠狠一缩,整个人恍若被人钉在了原地,良久都没有回神,只剩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砰一声炸开,叫他觉得天地颠倒,头晕脑胀。
做了坏事的林姝却已弯着嘴角退了回来,指尖摸了摸唇瓣,还轻轻砸吧了一下,似在回味,“不行唉,还是太快了,阿野,你别动,我再试一下。”
话落,竟是要探身再去叮一口。
周野吓得猛然起身,因着起身太快,脚底踉跄了一下。
“阿姝,你、你怎么……”他呼吸急促,先前稍稍褪去一些的红晕瞬间又涌了上来,密布全身。他盯着林姝,久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跑什么呀,你过来。”林姝朝他招招手。
正在这时,院坝外突然传来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林小蒲的嗓音随之响起,“阿姐,我这竹水枪的推杆抽不起水了,你快帮我看看怎么一回事!”
林姝并非如表现出的那般游刃有余,她赶紧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蛋,然后快速进入日常状态,“阿野,你去帮小蒲瞧瞧,十之八九是布头松了,她这水枪一日抽拉那么多次,推杆上的布头不松才怪。”
周野迟缓地点了下头,等林小蒲跑进来,他主动接过了那竹水枪。
林小蒲对上他此刻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阿野哥哥这是咋了,怎么脸红成这样?!!
周野日日劳作,肌肤晒得黑,日常就算脸红也瞧不出来,林小蒲也是看他那耳垂透出点儿红才知道,结果这会儿周野一张脸赤红得都从那黑里全部透出来了,那耳根子就更不用说了,红得都能直接下菜了!
若是此处只周野一个人,林小蒲肯定会以为周野是生病了。
可这里还有林姝呢。
林小蒲偷偷觑一眼阿姐,发现阿姐神色如常,脸上什么都瞧不出来,对阿野哥哥的这副模样也表现淡定。
她琢磨一会儿后,最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周野三两下就将竹水枪推杆上的布头重新绑好了,“是布头松了,已经弄好了。”
“哦,哦。那个,我再出去玩一会儿,我竹弹弓还还没开始玩呢。”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跑之前还悄摸瞅了林姝一眼。
林姝:……
小蒲脚底抹油溜得如此之快,俨然是发现了些什么。
饶是她自诩脸皮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来,以后做坏事还是得选一些隐秘点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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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哭泣,又更迟了
第84章 制茶
林小蒲这一打断,方才两人之间那叫人燥热不堪的氛围没了,只是气氛仍有些微妙。
“阿野,不同你说了,我要去制茶了。你也……咳,你也继续做你的竹躺椅。”林姝没给周野说话的机会便溜了。
“阿——”周野一句称呼都没来及说完。
他又看了林姝好几眼,终究是没再问什么,接着吃先前搁置一边的小食,吃完才接着做活儿。
桌上也有盛好的一份小食,是给林大山准备的。
原本林小蒲出去玩一会儿便会回来送这小食去地里。但约莫是刚刚撞到了周野面红耳赤的模样,好半天都没回来。
周野朝林姝看去,主动问了句:“阿姝,这小食我送去地里?”
已经忙碌起来的林姝这才朝他看来一眼,“不用,放着小蒲送罢,你忙你的。”
周野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林姝没再提方才的事,似乎就这样翻篇了,可这事在他这里一直翻不了。
脑海里全是林姝凑过来亲他的那一幕,反复地回放,单是想着,他便口干舌燥,去灶房里饮了一水瓢的山泉水也不顶用,脑袋里也全是嗡嗡之声,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可林姝她……为何能如此镇定?
林姝也不是将那事翻了篇,只是她一干起活来就会先忘了别的。
之前刚回来时她便将松针加草木灰泡了水,接着去处理鸡枞菌,这会儿那松针已经泡得
差不多了。其实这松针用面粉泡洗更好,但粮食经不起她这么糟蹋,只能退而求几次,用草木灰代替了。
小竹椅被搬来木盆前,林姝坐在上头弯着身搓洗里面的松针,洗掉上面吸附的草木灰。如此清洗个两三遍,不必省水。竹水管引水之后,家里最不缺的便是这山泉水。
清洗干净之后,抓一把松针,一端弄平整,将松针剪成约莫指节那么长的小段,剪完之后再清洗几遍,然后放在筲箕里控干水分。
小灶生火,小段的松针放到陶锅里用小火炒,慢慢炒出松针里的油,等叶子微微变黄了便收火,趁着这两日天儿好,放到竹簸箕里晾晒,等完全晒干了,这松针茶便算制好了。
如此处理过的松针茶泡出来的茶水是淡黄色的,好看不说,喝着也是淡淡的松香味儿,一点儿涩味都没有。
中途林小蒲回来了一趟,同两人打了声招呼,“阿姐阿野哥哥,我去给阿爹送小食,你们继续忙!”
说完这话,提起桌上盛了小食的竹篮子便溜。
“慢些走,路上别磕碰了!”林姝叮嘱一声。
林小蒲远远回了一句,“阿姐放心,我就出门这会儿快,路上肯定慢慢走,比蜗牛都慢!”那话就差没明说绝不会那么快回来打搅二人了。
人小鬼大。
林姝直接当做没听懂。
捞出来的松针放到竹簸箕铺好,林姝环视一周,打算将竹簸箕放在柴棚顶上头晒。
柴垛上搭了个简易的棚子,这竹簸箕放在上头,能晒得更快,若是卡在晾衣服的竹架子上,即便竹簸箕只是稍稍倾斜,里面的松针茶也很容易掉落出来。
不过柴棚的棚顶略高,一看就是周野这个大高个搭的,林姝提了小竹椅过去,正准备踩着小竹椅上去,周野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将她手里端着的竹编圆簸箕接了过去,对她道了句:“阿姝,我来。”
周野仗着自己个儿高,连脚尖都没有垫一下,只胳膊举高一些,那竹簸箕便稳稳地落在了棚顶之上。
“阿野,谢了。”林姝冲他笑笑,不等周野开口便又道:“一会儿葛花茶也劳你帮我放上去了。”
周野点点头,还想再说什么,林姝却已经走了。
周野看着她走远,抿了抿嘴角,沉默地回去继续干竹活。
方才林姝那一下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他许久都无法静下心来。可是他一直看着林姝,看她有条不紊地做那松针茶,即便步骤繁琐又无趣,她也能从其中得了趣味,做得耐心又细致。
只是看着她忙活,周野便觉得赏心悦目,心里那翻江倒浪一样的情绪也便渐渐平稳了下来。
阿姝她……兴许就是这样的人,即便心有杂念,也不会影响她手中正在做的事,所以他才会误以为她不在意。
周野看着想着,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这一次,他也全身心地投入了手里的活计,很快找回了之前的手感,直到林姝喊他,他才从中抽离。
“阿野,我好了,你帮我把这大竹筛放上去。”
家里用来晒东西的竹器具很多。竹编圆簸箕编得细密,一应小东西都用这圆簸箕来晒,而大一些的东西,如这葛花啦,马齿苋了,量少一些的话用淘米的筲箕即可,量稍多一些的便用家里的竹编大竹筛。而量更大的,譬如阿野摘来的那一麻袋香蕈,就要用到家里的竹席晾晒。
“这么快?”周野微微诧异。
林姝解释道:“葛花茶是花茶嘛,跟松针茶不一样,做起来快。只最开始洗的时候麻烦一些,不仅要多洗几遍,还要加盐浸泡,把里头藏着的虫卵和杂质都给泡出来,不过先前我泡松针的时候葛花也一齐泡了,所以我只需要将这洗过的葛花清蒸小片刻,叫其花香完全释放出来即可。”
“喏,葛花我已经蒸好摊在这竹筛上了,搁在那柴棚上和那松针一起晾晒个两三日,晒得完全干燥便能收进茶罐子里了,对了阿野,你明日再给我做几个茶罐子罢,要带盖子的那种,盖上去能严丝合缝……”
周野接过她手里的大竹筛,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放那竹筛,听到后头这句,应了声好,“一会儿你给我讲讲怎么做。”
林姝顿时笑道:“给你讲了,你又化身田螺汉子,提前给我做好么?”
周野眼里也浮起一抹笑,“我起得早,好做的话,我便提前做好给你。”
“这次恐怕不行喽,做这带盖的茶罐子是精细活儿,光用菜刀和你的斧子恐怕做不出来,咱得去高阿公家里借一把小刀不过高阿公日日做篾活,一应刀具都会用到,不知肯不肯借我们一用。”
周野想了想,回道:“好借,高阿公多数时候是在编竹篾,错开他用刀子的时间便是,明日我去借。”
“那就麻烦你啦。阿野,茶做好了,我去接着做鸡枞酱了。”
周野忙问,“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忙你的。”
虽然林姝这么说了,但等她将切丁的鸡枞酱下油锅后,周野还是走过来接了她的锅铲,“阿姝,还是我来罢。前头这一刻钟我帮你翻搅,后头再换你来。”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你走路走多了都会双腿酸痛,那这鸡枞你翻搅多了也容易手酸。”
林姝听到这话,连忙抿住了嘴角,努力不叫它上扬。
但很快她便跺了下脚。
烦死啦烦死啦,这嘴角怎么老忍不住要往上翘。
周野一点儿都不老实,这次怎么不默默干活了,还非得加一句帮她的理由,然后这句话一下就戳中了她的心巴。
“你先前头也不抬地做你的竹活,叫你陪我一起去后山你还不乐意,怎的这会儿又不忙了?”林姝戏谑地问道。
周野翻搅着锅里的鸡枞丁,听到这话,解释道:“先前我想快点儿做好这竹躺椅,后头好做别的,阿姝,你不是还想做个竹摇椅么,那竹摇椅应当比这竹躺椅还复杂,花的时间更多。”
林姝站在他身侧,歪过头看他的脸,笑吟吟地道:“哦~是为了赶紧做我的竹躺椅啊?”
周野分神瞥她一眼,嗯了声。
“阿姝,你去旁边坐着,灶边热。”
林姝应了一声,这次不坐条凳了,就坐阿野做的那小竹椅。
小竹椅搬到侧对着周野的地方,静静看着他干活,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糟糕,她好像对周野动心了。
先前仅仅是有好感,偶尔也会被他暖心的举动所触动,还不到动心的程度。但这一回,她确定自己动心了。先前主动亲了他之后,她的心脏咚咚跳了好久,脸也有些热,不过是她演得好,看上去才那般风轻云淡。
余生漫漫,不光是吃喝玩乐,谈个恋爱也挺好?
今日她都主动一回了,阿野再是个榆木疙瘩也该开窍了吧?
林姝走着神,目光不知不觉中落在周野的臂膀之上,然后又顺着那臂膀落在那只捏着木铲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