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垂丧着脑袋的舒峻飞,听到这句话,忽而眼里一亮,“妈,我觉得舅舅说得有道理。”
晚霞透过纱帘,在婴儿房里投下暖黄的光晕。
纫兰凑到摇篮前去看小宝。
这孩子脸上过敏的红疹已经消退,完全恢复成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正咬着菲佣手里的奶瓶,咕咚咕咚地喝着奶,小脚丫一蹬一蹬的,显得格外有精神。
佩兰坐在一旁的梳妆台前,翻看着一本服装设计的书,时不时用铅笔在纸上勾画几笔。
“姐,你最近很用功啊。”纫兰欣然地笑。
佩兰抬头,眼里带着久违的光彩:“总不能辜负你帮我弄的工作证。”她摸了摸书页,“其实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当时装设计师,等我把以前的基础都拣回来,就去舒氏帮你怎么样?”
“那当然好。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过做一个原创的服装品牌……”
两人聊得正欢,走廊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接着是碗碟碰撞的刺耳声响。
“啊——!”小宝被吓得呛奶,哇地哭了出来。
舒纫兰拉开门去察看情况。
只见梁美妮和赵妈站在走廊上,手里端着给舒峻飞的晚餐托盘。
赵妈“哎哟”一声,装模作样解释:“我可真是年纪大了,不小心手滑了!”
佩兰连忙抱起哭闹的小宝,轻拍着她的背哄着。
纫兰轻声问姐姐:“我不在家时,她们也经常这样?”
“习惯了。”佩兰轻描淡写道,低头亲了亲小宝的额头,“我能应付。”
纫兰冷眼看向梁美妮:“二太走路这么大声,也是腿脚不便?”
‘也’这个字,成功地刺中的梁美妮的心,“纫兰你最好说话放尊重点,再不济我也是你的长辈。”
“长辈就得有个长辈的样子。”纫兰不客气道,“谁家长辈会那么狠心,对付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纫兰小姐啊,我们太太解释很多遍了,真的不知道小宝芒果过敏,您说您总这样恶意揣测太太,实在是寒了一家人的心。”赵妈掩面哭诉起来,“都是我不好,打翻碗筷吓到了小宝。可一大家子住,动静大些是难免的。佩兰小姐如果实在不适应,也可以另租房子搬出去住……”
屋内的杏香不忿,探出头道:“要搬也不应该是佩兰小姐般吧。”
自从纫兰在这个家地位提高后,杏香这丫头也敢说敢做了起来,“有些人啊,住着别人的嫁妆房子,还摆主人架子!也不看看这宅子地契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纫兰跟姐姐相视一笑,给杏香竖了个大拇指。
走廊上,正要下楼的赵妈猛地转身:“这臭丫头——”
梁美妮一把拽住赵妈,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这个家是真的没有她的位置了。
那就别怪她做得绝!
办公室内。
刘益良将一叠文件放在纫兰面前,压低声音:“纫兰总,所有的证据资料都准备好了,梁世荣那边……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纫兰指尖轻点桌面。
其实昨天舒峻飞出院,她也去了。
当然不是她主动要去,是舒炳华有会走不开,让她去关心一下哥哥。
她在医院走廊听见梁世荣跟公司财务打电话,商量要拉梁美妮母子俩入股世荣织造。
依照梁美妮以往‘扶弟’的行为推测,不可能不被弟弟‘忽悠’。
没想到鱼儿居然会自己撒网,将自己一网打尽。
这么好的事,没道理不成全。
“先按兵不动。”纫兰唇角微扬,“等到梁世荣把属于我姐的300万财产分割出来再说。”
刘益良会意点头,又抽出另一份报表:“欧美市场配额出来了,明年我们……只有一成。”
“怎么会这样?”纫兰皱眉翻开报表:“去年我们账面盈利增长15%,为什么配额反而少了?”
刘益良凑近,声音隐秘:“其实是长日集团在背后运作。李言照跟商务部的陈司长是高尔夫球友,暗地里多划了配额给金织。金织再用高价租长日的货船,大家一起赚钱。”
纫兰眼神一凛。
她能想到长日和金织因为裙带关系有利益输送,只是没想到连配额这种公开的东西,都敢作假。
“安排一下。”她合上文件,“我要见李言照。”
长日集团的酒会在半岛酒店举办。
舒纫兰一袭纯黑的鱼尾裙,耳垂上的翡翠坠子随着步伐轻晃。
台上,李言照正携夫人向宾客敬酒。
两人一个西装笔挺八面玲珑,一个大气温婉落落大方,丝毫看不出婚姻危机的痕迹。
“真能装。”身旁两位名媛窃窃私语,“听说离婚协议都签了,还在这儿演恩爱。”
“毕竟是豪门,离个婚牵扯太多……”
“这以后,长日跟金织的合作怎么办?”
“谁知道呢,说不定……”
舒纫兰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吃起了瓜。
反正现在李言照的身边围了一群人,她也挤不进去。
酒过三巡,眼看着李言照摆脱了身边敬酒的人。
纫兰忙端着香槟走过去。
转身便撞见纫兰,李言照明显一怔,随即眼底泛起惊喜:“舒小姐?”
“李总。”纫兰微笑举杯,“听说长日又购置了一批新船?”
“是啊,舒小姐的消息挺灵通。”李言照引着人朝主厅旁边的小包厢走。
刚才一群人轮番敬酒,他喝了不少,正想找个地方躲躲歇一会儿。
“舒小姐,到这边来聊吧。”他绅士地给人拉开椅子,“这边安静。”
“可以。”纫兰款款坐下。
李言照挨坐在她旁边的椅子,疲累地松了松领带,“舒小姐,是有兴趣跟长日合作?”
纫兰:“我们公司准备扩大非洲市场,非洲那地方远,需要的货船资质高,如果能跟长日这样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合作,那肯定是非常让人放心的事。”
“非洲是远,长日明年的船很多都租了出去……你们需要运多少货?”
两人聊起货运细节,李言照越说越兴奋,一只手不自觉地搭上了纫兰的椅背。
偏偏他们是背对着包厢门坐的。
从后面看,显得亲密,容易让人误会。
“你这女人又要勾搭谁?!”
李言煦醉醺醺地进来,领带歪斜,手里酒杯泼出大半。
他一把拽住纫兰手腕: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怒意,“上回包养小明星,现在连我哥都不放过!”
第46章
李言煦死死攥着纫兰的手腕,声音嘶哑:“舒纫兰!你别忘了,你可是跟我有婚约的!我不准你跟别的男人乱搞!”
“你放开我!”舒纫兰想抽回腕子,却已被对方捏得泛红。
“你今天必须答应我以后乖乖跟我在一起,我才会放了你。”李言煦眼眶通红,口中酒气冲天。
纫兰嫌恶地皱鼻,“李二少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李言煦嚷道,一把甩开纫兰的腕子,目光逼上来,“我只是快疯了!舒纫兰!你快把我逼疯了!”
原来这人自从大屿山那晚被气走后,胸中的闷气就没消下去。
自以为天之骄子的他,第一次屈尊降贵地跟一个女人示好,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宁可要一个金毛小明星,都不要他!
这段时间,他一直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肤浅又毫无智慧,根本不值得他动心。
可看到她与李言照谈笑风生、甚是亲密,他又骗不了自己。
原来她也需要向上攀的高枝,只是她需要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还不够强大,入不了她的眼。
“为什么?!”李言煦领带歪斜,眼神狼狈,“哥,为什么?我只不过比你晚生了几年,哪点比你差了?”
“言煦。”李言照厉声训道,“你真的喝多了。”
李言煦踉跄一步,指着兄长,控诉压抑多年的愤懑:“我从小考试都是第一,我的获奖证书、奖杯堆得跟山一样多,我还严格要求自己,不学那些有钱公子哥的坏风气!
我到底哪点比你差?家里所有的资源都要倾向你?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努力,都要被你压一头?!现在连我的女人,你都要抢?”
李言照压住他的肩,警告:“闭嘴,你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哥做得出还怕我说嘛?”李言煦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更多宾客侧目:“舒纫兰!我今天就想问一句,舒家打算什么时候履行婚约?”
李言煦的胸口剧烈起伏,酒精和情绪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既愤怒又脆弱。
主厅的宾客逐渐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围观的人群多了起来:
“怎么回事?李二少怎么喝成这样?”
“想不到李二少还是个情种,真难得!”
……
李言煦牵起纫兰的手,眼神脉脉,“舒纫兰,我今年26岁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嫁给我?”
“哇哦——”
“嫁给他!嫁给他!”
围观人群干柴般一点就着,比当事人还要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