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年给她看那自行车筐,林星火这才发现那筐子居然是用藤蔓在庆忌同化的储物箱外编了一层,在不破坏红豆杉心木箱子内部循环灵气的情况下将之固定在了车子上,这是个容量颇大的储物箱!林贝果咧着小.嘴,正抱着乌年的腿蹦高,试图用自己给林星火做演示呢,她可以在车筐里睡觉!
正感动的林星火忽然就明白了乌年的用意:这人不是想她带着林贝果上学吧?
乌年倒是没那么丧心病狂,因为方同俭第一个不同意,老头儿现在整天跟老友显摆他的大孙女,白日里林贝果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东园这边,要是哪天不过来,老头都想的紧。
但一家三口必须在林星火的学校里亮亮相才行!
亮相?那确实是亮相了。
刚过完年,京市还没回暖,二月的风依旧跟刀子似的,京市中医学院的大门口就缓缓走来一辆牛车。
门卫都惊了,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全国各地的学生娃激动着呢,天还没亮就有人蹲在大门口等了,他一早晨见着的人多了,谁不是大包小包的,但像这么多行礼用牛车拉的可是没有!实际上,自行车也就是十几二十辆,这都是家境好的本市学生才有的。
看过来的眼神很多,但林星火不觉的尴尬,她这车上可是两个人的行李呐,除了她,还有同样考入中医学院的魏春兴。魏春凤比她兄弟考的好,考上了方师父的母校,还得过两天才报道,方才魏春兴还跟林星火商量呢,准备下星期借牛车去送他姐入学。
牛车好哇,装的多,还暖和。魏春兴特别稀罕。
林星火也觉得牛车不错,至少今天赶牛车来可比骑自行车要好的多——无他,只不过是乌年一早就把擦的锃亮的自行车推了出来,林贝果坐在前面横梁上,狐二狐三扒着车筐子,全家眼巴巴的等着她坐上乌年的车后座。
林星火都坐上去了,乌年又拍拍脑袋刚想起来似的:“那行李放哪儿?”
这人还特别好心的出主意:“要不你坐前边来?后座放行李。你抱着狐大,或者狐大坐车把上也行。”行李反不能放在车筐里吧,虽然能盛,但拿出来却不好说呀。
林星火确实要走读,但学校里的宿舍也没退,可以歇个午觉什么的,而且也有利于她融入集体。荣伯岑的意思是开学后让星火自己申请处理,但方同俭却不乐意,他徒弟特殊的地方多着呢,以后说不得就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呢,没必要藏着掖着顺大流。于是老头托朋友打了招呼,将住宿的事给料理的清清楚楚——
另外还有一点,林星火当初报的专业是中药学,但学校给调剂成了中医学,反而是考的差了些的魏春兴中药专业稳稳当当没有调剂成别的。林星火对中药的兴趣远远高于中医,日后‘就业’的重点也在中草药上,因此林星火势必要兼修,方同俭这个动作也是为她铺路,以免有古板的师长阻拦。
……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星火坐上自行车大梁还要赶车的乌年有点郁郁,但自从拐弯看到学校大门后,这家伙就抬头挺胸,俨然特别精神的小伙子。
门卫都被这后生灿烂的笑迷了眼,不光放他们牛车进了学校,还特别热情的给指了路,拍着乌年的肩膀让他好好学习。
中医学院的宿舍还算宽敞,她们这一届新生被分配到一座看上去就挺新的楼。据说是前些年全国鼓励推行赤脚医生,简介促进了整个中医系统,中医学院除了招收工农兵学生,每年还有培训任务,于是新建了几座楼做宿舍,整个学校也扩出去不少,中药专业有好大一片自己的药圃。
林星火听闻,别提多羡慕了。男女宿舍在两个院子,魏春兴瞅了乌年一眼,没说要先帮林星火拎行李,自己从架子车下头扯出一条扁担,挑上自己的行李潇洒的走了。
乌年同他点点头,鞭子在半空中打出个响亮的鞭音儿,领胡就特别悠然、闲庭信步的往林星火的宿舍去。
林贝果窝在林星火怀里,嘎嘎的乐。
“哎哟,你也走读?我也走读!咱们这屋里四个人现在就有俩走读的了,剩下那俩,不会也是走读的吧?”林星火还没走到三零一,就听到里面有个陌生的女声说话。
林贝果现在认识的字比话要多多了,她指着三零一的门牌号,嘴里呜呜啦啦的叫“一”。
“谁把孩子带来啦?”门里那女声笑道:“报道还有两天,我下午也把我家小子带来,叫他在咱学校里转转。那小子前儿跟他爸去他爸爸的学校了,嘿,还看不上咱这校园了,今儿个死活没从床上薅起他来。”
里头一个男声就客气的问另一人是什么学校。
林星火听着先开口的男声有点耳熟,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正琢磨是谁呢,她就走到跟前了,门也开了。
里头分开站着两对夫妻,看那距离和情况,应当是两对夫妻。
“林星火?”一个女声忽然道。
林星火望过去,方才那个没说话的女生赫然是打响了不咸屯知青回城第一炮的肖兰芹!
而她身边亲密站着的男人,却是曾经常去小三合院催稿的那位林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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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泼辣的春凤是个学霸,文静的腊月是个学渣……
想要被留言宠爱//(//////ω//////)//
注:
招生对象: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包括按政策留城而尚未分配工作的)、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年龄20岁左右,不超过25周岁,未婚。条件是:政治历史清楚,拥护中国共产党,热爱社会主义,热爱劳动,遵守革命纪律,决心为革命学习;具有高中毕业或相当于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在校的高中学生,成绩特别优良,可自己申请,由学校介绍,参加报考);身体健康。另外,对实践经验比较丰富并钻研有成绩或确有专长的,年龄可放宽到30岁,婚否不限。——《转机时刻(1970-1979)》
第84章
真不怪林星火险些没认出来肖兰芹,这姑娘实在跟往日太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虽然也没变,但比起林星火从前与她打过交道的那几次都要柔和不少。但是怎么说呢,这种柔和并不是性格如此或者天生的,而是刻意把语调放轻、放慢语速造成的。听在如林星火一般灵敏的耳朵里,不免带了点矫揉造作。
肖兰芹今天上身穿着件浅蓝色的小袄,下.身是黑色厚裙子,脚上蹬着双低跟的黑色小皮鞋。宿舍里暖和,就把外面罩着的一件长及脚踝的厚呢外套敞开了。
这一身还挺好看的,而且有眼睛的人也都能看得出不便宜,但却有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现在虽然拨乱反正了,但大家其实还没有彻底走出原来的习惯,走在街上穿裙装的女性很少很少,衣裳颜色也大抵是千篇一律的黑灰绿,肖兰芹的衣服款式和搭配确实算的上新颖了。
另一位看上去二十五六的女同学别听刚才寒暄的挺热情,但其实离肖兰芹可远。宿舍四个床铺,肖兰芹站在靠窗的东南方那张已经堆了东西的床前头,但这位显然后来的选的却是离她最远的西北边脸盆架子旁的床铺。
现在正是人们重拾个人审美的时候,林星火倒不觉的肖兰芹出格,但她总感觉那身装扮下的肖兰芹的脸有点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为啥眼熟。
这多稀奇呀,以林星火现在的修为,要是真见过跟肖兰芹相像的人,哪怕就是擦肩而过的
一瞥,林星火都不会忘记。可事实是,她真就没想起来。但林星火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找出肖兰芹像谁对她很重要似的。
“你好,我叫蔡卫红,这是我爱人齐建民。”蔡卫红很热情的招呼她们进来,来回看看林星火和肖兰芹:“你们认识?”
林星火还没说话,肖兰芹赶忙道:“我之前下乡插队跟她在一个屯子。”
这话说得奇怪,为啥不是‘跟她在一个屯子插队’,蔡卫红心想,她之前托姑姑打听过,她们这间寝室住的可都是走读生,既然走读了,那肯定就是家在本市的呀。蔡卫红工作好几年了,先前故作惊喜的问肖兰芹“走读”不过是成年人相互认识的话头罢了。
但蔡卫红奇怪归奇怪,人情世故她懂,因此并不多嘴。
林星火对她笑笑,“我是林星火,这是乌年,这个是我家大宝林贝果。”
乌年亮晶晶的眼暗了暗,他也想星火那样介绍他!乌年不动声色的磨了磨牙根,他得像荣老头说得那样成熟有担当,得成熟!星火才会觉得他能依靠,才会喜欢他!
肖兰芹看着越发出色的乌年嘴里犯苦:两年前,她为了爱情孤注一掷,宁可什么都不要的跟他过苦日子,当时所有人都不理解,都反对……但当林星火也带着个陌生男人回了屯子,那还是个有孩子的男人,但不咸屯没有一个人说过她半句不是,那些背地里偷偷骂自己‘傻的冒烟’的嫂子大娘们,还偷偷说林星火和乌年两个相配,说乌年长得好又是大城市的人,勉强能配上林星火……如今,她的爱情早死了,为了前程为了面子,她跟比自己大二十岁的林起云的订婚,可林星火怎么就这么好运当真遇上了个好男人?
“林星火,好久不见了。这是我未婚夫林起云。”回城一年多,肖兰芹成熟的比她前十九年人生加一起都要多,心里如何乱如麻,但嘴上却仍然很快的自动寒暄了起来。
正当肖兰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身领导派头被她挎着胳膊的林起云动了,他往前紧走了两步,笑道:“星火?还真是你!方老师身体还好吧,他没来送你?”林起云说着还往外瞧了瞧,不过乌年个子高,挡在门口,林起云什么都没瞧见。
“你们认识?”手下一空,才回神的肖兰芹赶忙追了几步,站在林起云斜靠后的位置,微微仰头看向他,问出蔡卫红刚刚问过的话。
林起云爽朗一笑,三言两语说了件当初他催稿的小事,不仅幽默风趣,还侧面说明白了他为何与林星火相识,更让大家对林星火的背景有了三两分了解。
怪不得老师当初说此人算得上“小人”里边的中上等,林星火心道。如果她当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需得借住在老师家中的女学生,那这会子只怕不知道多感激这个林起云呢:寥寥数语就帮人拉起了虎皮撑住了面子。
方同俭是没来送她,老头觉着干巴巴的送她上学有啥意思,又不是外地的学校,于是老爷子就在家里摆起了龙门阵,请了一堆好友聚会呢。当然,重点是好友的好友,中医学院这边的一位主管行政工作的副校长。用方老头的话说,他宝贝徒弟那手医术自能‘降服’科研教学相关的师长,但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要想在学校过的舒坦,还真得将那些人事、后勤、保卫处给理理顺才行。这番大咧咧拉关系的做派让荣老训了一顿,可方老头是谁,压根不怕他师兄的那张严肃的黑脸,还精心写了三十年前极兴盛的洒金画笺用寄信的方式送到朋友手中邀请聚会。
林星火浅笑道:“他老人家有朋友拜访,不得空。”
人家没接他的好,林起云也不在意,还叹呢:“仲勤先生一贯好客。”
方同俭,字仲勤,在京市文化圈子也算大名鼎鼎了。
肖兰芹想了想,叫道:“方老师?是那个河滩农场的那个人!”肖兰芹还在不咸屯的时候就听说过林星火被河滩农场那边的一位老先生收做学生了,肖兰芹当时还不以为意,觉着林星火是放着好日子不过,哪里有水洼子就往哪里踩,真当不咸屯的人叫她一声“姑”,她真就成了救苦救难的仙姑了?
那时节的肖兰芹虽然单纯,但她全家都在宣传口工作,耳濡目染的对政.治时局知道的不少,只不过她懒得动脑筋去细想罢了。什么河滩农场,肖兰芹一听就知道那就是个劳改的地方,那里头都是些‘带帽子’的人,指不定什么要倒霉呢。于是那几年肖兰芹一直离得河滩农场那些人远远的,就怕出事牵连到她。当然,肖兰芹也没那个闲心和城府去举报去立功,她就是用那点子见识给自己换来些便利,比如偷个懒什么的,大队部从不跟她计较。
可她没想到林星火认得那位师父居然是方同俭,肖兰芹当年下乡的时候年纪小,没听过方老的大名,但自打她回京后,可没少听父兄谈论,就连她跟林起云这门婚事,也是因为在宣传部门工作的肖父想要出版那本据说方同俭创作的本来要给领袖做献礼的剧本……方同俭是出了名的不爱跟不相干外人打交道,那剧本又曾经是“政.治”任务,于是肖父才找上了林起云这个曾经的负责人。
肖兰芹的这一嗓子也让林星火找回了一点熟悉感,肖兰芹在不咸屯那几年一直是这个叽叽喳喳的劲儿,她年纪小,乡亲们都挺喜欢的,还把浑小子给她起的“小麻雀”的外号改成了“小百灵鸟”。
林起云瞥了她一眼,肖兰芹不自觉的瑟缩一下,赶忙收了声音,重新又摆出那副温温柔柔的腔调来:“原来他就是方老啊,真是错过了请教他老人家的好机会了。”
可不是错过好机会了么,林起云拍拍她的肩膀,好似在温和的安慰未婚妻,其实眼里竟是嘲讽。肖兰芹这个蠢到能惹人发笑的货色,若不是长着这么一副眉眼,他真是一万个看不上。
林起云又跟乌年、齐建民说了几句场面话,像模像样的逗了两句林贝果,不过狐大好像
不太喜欢他,不给面子的小脸一扭,窝进乌年怀里闭眼睡觉去了。这小家伙太兴奋,醒的可早,这会早困了。林起云也不在意,他似乎还要上班,看了看手腕上的银光闪闪的表盘,拍着肖兰芹的肩膀嘱咐了两句,就走了。
没一会儿,楼下就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屋里的大家才知道原来楼下那辆黑色的小轿车是林起云的。
但以林起云的岁数,显见的肖兰芹不是原配,更何况听介绍现在两人还只是未婚夫妻,比较擅长交际的蔡卫红也不知道该夸句什么了。反正她舌头尖上的那句“年轻有为”是不大合适。
可肖兰芹却转开了脑筋,她忽然想起之前:她的宿舍本来分到的是一零二,是在一楼,据说一二三楼各自靠边的四个寝室都是划分来给走读生的,因为这些寝室在楼的两头,夜间温度可能低一些,就分给不需夜宿的走读学生了。她本来无所谓,是林起云说一零二这间宿舍在阴面,一楼还潮,就算不常住,晒不到太阳也对女孩子不大好,他托了关系给调到了在阳面的三零一。当时肖父肖母还很满意呢,尤其是肖母,耳提面命的让肖兰芹要好好跟林起云相处,争取明年就结婚。
肖兰芹瞧了眼林星火,他不会是因为林星火在这间寝室才给她调的房间吧?心里疑惑一生起,肖兰芹就想到了很多,比如在后勤处领门钥匙的时候听那屋里老师说话:
“十二间走读生寝室,哪里用得完么?”
“是用不完,今年新生本地人不多,这提前先交外宿申请的才四个女生,之后报道时再填申请表的估摸着也不多。”
“但咱们宿舍楼是汽暖,后半夜停暖的时候那温度降的太快了,尤其是两头的宿舍不像夹在中间的能好点,学生哪儿受得了?那十二间寝室,住不满也得空着。”
“这可有点坑人。”
“也不能这么说,本来是打算给走读生分开安排的,四个人宿舍看情况住二个三个人,让她们松快点儿……可有人宁可挤着住,也不乐意住北面的屋子呐。”
肖兰芹当时只觉得这俩老师还挺闲,似乎家里给她规划的毕业后留校当个行政老师的未来也不错,工作清闲又体面。但这会儿肖兰芹想起来,才明白人家就是把这话说给她听的,显见的她就是那个打破后勤部计划、非要调寝的人了。
她想起那位校工嘀咕那句“寝室床位都是按成绩排的,那能调三捡四呢?”就忍不住脸红。
‘按成绩排?’肖兰芹忽然想到,她回头去瞧自己占的那张床,果然在床头铁栏上贴着个“一号”,肖兰芹打开自己的报道单子,果然从上边找到个床号四的手填数字,只不过她一贯不认真,没仔细看。
肖兰芹脸上火.辣辣的,也不顾不得别人正热情的帮林星火往屋里拎行李,赶忙抱起的东西,红着脸走到蔡卫红的四号床这边,小声道:“嫂子,我刚才没看到床上的号码,咱俩换换吧。”
蔡卫红叫了一声:“还有号码?”随即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没注意呢。谢谢妹子提醒我了。”
蔡卫红的丈夫打开单子,煞有其事的看了眼才道:“你在三号床。”就是四号车对面这个。
可以林星火的眼力,能看不出这两口子在装做刚知道给肖兰芹台阶呢,那齐建民的眼睛可是直接就往纸上登记床号的地方看过去的,这要不是早把单子琢磨透了,都不能那么精准。
蔡卫红注意到林星火的目光,不好意思的给了丈夫一胳膊肘:“他是华大的学生,对那些数啊算啊比较精通……”这越说越欲盖弥彰了,蔡卫红赶紧停了嘴。
林星火笑道:“蔡姐夫原来是华大的高材生……卫红姐,咱们头对头睡行不?”一三两张床靠在东墙上,既可以头对头睡,也可以脚对脚。但蔡卫红的床离门口太近了,要是脚对脚睡她的脑袋就得对着门,谁一开门就得扑一头风,这时间长了可受不住。
蔡卫红笑道:“那咋不行?这是你这小同志在照顾我这大姐。”谁不知道脚对脚睡最不受别人影响?本来蔡卫红都打算好了,不管靠窗的人睡那头,她都要头朝南睡,她都快三十了,可遭不住开门关门带起的那风。反正两个床当间还有一拃长的铁栏呢,那姑娘的脚又不能伸到她脑袋上——当然,要是那位姑娘是个汗脚臭脚那就两说。
另一侧,肖兰芹默默的把枕头又从北头挪到了南边。
林星火带的行李是三人中最多的,乌年动作快,转眼就来回跑了两趟给搬好了。
“这么多东西,你们咋弄来的?”蔡卫红有点好奇,她跟齐建民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也就将将把铺盖枕头什么的搬来,偏偏这学校不如齐建民他的大学离家近,这边都在城边沿了,骑自行车也很不方便。所以蔡卫红儿子说不陪她报道时,蔡卫红才同意了,不然这小子这点大就敢区别对待父母,蔡卫红才不惯着他。
“唉哟!那辆牛车是你们赶来的呀。”蔡卫红站在窗户前往下一看,登时羡慕了。
林星火笑道:“我老家屯子里还有一个也考进咱们学校了,他住西边那院子,行李多,就用的架子车。”
西边院子是男生宿舍,齐建民就说:“那你们老家怪厉害的,一下子出了两个大学生!”他跟他媳妇都考上了大学,都成了相邻几条巷子的红人了,还有老太太摸黑扒他家墙头的碎砖,嘴里嘟嘟囔囔说什么“状元风水好”之类的话,齐建民的儿子当时就在墙根小解呢,吓得齐建民赶紧捂住儿子的嘴,被臭小子滋了一脚。
林星火一笑,正好给当年河滩农场的长辈们扬扬名声:“可不止我们俩,统共考上了十二个!”
“十二个?!”这次据说有五百多万考生,可统共只录取了二十来万个,全国这么大,那一个县才能考几个呢?更别提农村了,考上一个都是鸡窝里飞出来的凤凰!
“我们屯是个山窝窝,特别偏远,劳改农场迁移的时候就选了我们屯……先生们自己深陷困境,但仍不忘无私奉献,我们问什么他们都愿意教,不光是教娃娃们读书识字,还教给乡亲们很多手艺,比方说织布、搓毛线、织毛衣、做皮靴子……还帮助我们屯子建了几座集体作坊,大家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
齐建民和蔡卫红夫妻俩对望一眼,真心实意的说:“那不光是农场的先生好,你们屯子的老乡心也一样好。”不然不可能相处成这样。这两年很多下放劳改的老同志都恢复工作了,听他们说起从前来,大都跟村民处的不好,不待见的都算好的了,据说还有作践人的呢。
林星火很自豪:“那是,我们屯的人都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