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仙跃起,要跳过兔狲先把主动走出蚌壳的蠢货干掉。
兔狲反倒配合的往下一伏身体,咣当!黄仙的脑壳被另一根妖猪獠牙劈中。此时黄见喜也看到了那人类,竟然不要脸的站在门槛内偷袭。
林星火站在门内,警惕的没踏出镇宅符的范围。
也亏得黄皮子道行深本身脑壳又硬,才没被獠牙扎进去:要知道,这匕首的主人妖猪就是被林星火用柴刀钉死的。
饶是这样,黄皮子也被劈的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作响。新开了三只眼的黄鼠狼不由地愤怒冲林星火嘶叫恐吓。
“唰”的一下,林星火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五把磨成小刀形状的牙刃,冷笑道:“野猪又不是只有一对獠牙!”猪牙和碎骨片她还有一包呢。
黄皮子就见这个人类比它还狠毒,嗖嗖的冲自己扔牙刀,虽不如兔狲伤它伤的深,但新添的血口却多上几倍。且一人一狲配合无间,该死的兔狲又借机挠它眼睛!
林星火鼓鼓囊囊的挎包压根不见塌,黄皮子避开兔狲背后偷袭,狠狠抓向屋子的防护,数不清的爪影落在防护上,符箓暗了三分,但外面灵光依旧圆融。
一枚骨刃直直朝兔狲飞去,兔狲想用尾巴卷来,却触动了伤口,疼的暗嘶一声,只得用嘴叼住。大大的猫瞳斜睨了小伙伴一眼,狲把骨刃往毛里一藏,再次扑向黄皮子。
黄皮子似乎节节败退,就在兔狲的利爪要抠出它右眼时,黄皮子瘸了右腿忽然伸出,袭击兔狲柔软的腹部。
兔狲身上黄光一闪,有纸灰落下。趁此时机,黄皮子已卷起黑风,奔逃而去。
林星火半步踏出要追,兔狲却像个小炮弹似的直扑她怀里。林星火只得抱个满怀,就听兔狲道:“黄鼠狼奸诈,它伤的没那么重。”
卷下山的黄皮子见人类没追来,不由可惜的舔舔利齿,在距离山脚不远的院落顿了下,复又离开。
山坡上,林星火扒开兔狲的毛检查伤口,狲大爷瘫成一条毛毯,从脖下的毛毛里掏出一枚骨刃,就见这骨刃上正反两面都粘着平安符,但正面那张已然化成纸灰消散了。
“那黄皮子这次是来探路的。”两边都没使出天赋神通,兔狲道:“只能把它打退,不能逼它拼命。”
林星火脸色阴沉,执刀的手快准狠的削掉兔狲后腿伤口上的腐肉,不知那黄皮子爪子有毒还是太脏,伤口外翻的肉泛乌青,只能割去:“联手也不能打死它?”
狲大爷疼的后腿缩了下:“黄鼠狼的天赋是什么?放屁啊!这只黄皮子的屁不仅臭还格外毒,我能抗半个时辰,你大概能撑住我的一半时间,要真跟它拼命倒也能拼过,可下边屯子里就……”它不让林星火出门槛,一是为了迷惑黄皮子,让它以为小伙伴就是这样孱弱;二就是不敢把黄皮子逼到绝境。
“屯子!
”林星火猛地抬头,对,万一黄皮子……
兔狲摇摇头:“到它这个道行,这个旧伤,一般生人精气对它无用,除非一次吸尽整村人的精气才有效果。黄皮子现在不敢,也做不到。”如今灵气复起,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对精怪人修的限制与法则也渐渐苏醒,这时候黄皮子不敢随便沾普通人的杀孽,除非它能保证自己能扛过劫罚。
“若它有那种本事,也不会突不破这层防护。”兔狲心疼的看向颜色暗淡几分的镇宅符,幸亏有黄皮子说的那个什么信仰香火加持,不然这符就废了。
这只黄皮子道走的再偏,根底上也是那套:“黄皮子拜月修行,它要再来,必然在十五圆月时。我记得你的功法中带有一篇阵法?”
“我在它身上闻到了那个追到屯子来的费平的味儿。”狲大爷不满的瞪林星火,“那家伙家里居然偷偷供这种邪仙!”可见差劲到底儿了!
“但应该不是他供的。黄门因为天赋原因,最忌讳自己的味道沾染到别处,所以成气候的黄门有自己的敛气法门,若它不附身不打架时,无关的人便沾不到它的臭味。”这也是黄见喜都快到山脚,狲才发现的原因。
兔狲懒懒的支使小伙伴,表示它要泡一泡药浴,跟那只黄鼠狼打架臭的很。林星火没法子,只得用灵力护住它的伤口,把狲抱进药汤里。
温热的药汤舒服极了,狲甩甩湿哒哒的毛毛,突然瞥见因周围厚毛见水露出的伤口,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猫眼:“你你你!”
林星火比了个手势:“不剃毛怎么处理伤口?只剃了一点点。”她现在刀使的越来越好了。
这一晚,林星火将灵力消耗到只剩两层的时候,才停下画符,随即便打坐恢复。
新的镇宅符画出来,兔狲急忙宝贝的将那张只剩一半效用的镇宅符收了起来。
次日天光刚亮,林星火正吸纳东方旭日第一缕日光带来的紫气打磨气海时,山下忽然传来尖叫声:“春兴?春兴!”
没解决黄仙前,林星火修炼时不敢再将心神全部沉入,是以一听便知是魏春凤的声音。
迅速收功,林星火奔下山去,兔狲半道跃上她的肩膀。
林星火赶到时正看见魏春凤跪坐在老院中,抱着魏春兴的手哆哆嗦嗦去探他的鼻息。
魏春兴脸色灰白,鬓角边隐隐发灰,竟像凭空老了十岁。
林星火一凛,急忙探他脉象,万幸,还活着。
魏春凤哭的抽噎:“小囡昨儿缠着春兴陪她玩,时候太晚,春兴便说不回家了,在卫生站凑活一宿得了。”她和闺女新起的泥坯屋就在林星火原来住的这间老院左近,因为房间少,她兄弟待的晚了就会在老院睡一晚。正好老院改了卫生站后,没扒东厢的炕,说是留作病号床。
“他这是上茅厕时摔了?怎么晕在院子里?”魏春凤后怕极了,如今就算进了四月,夜里也冷的很,好人在外头一.夜都能冻傻了,何况春兴就一身秋衣裤。
林星火双手一用力,把个大小伙子抱了起来:“先进屋。春凤姐,帮我去西厢取针来。”
将魏春兴放在炕上,兔狲难得没嫌弃,凑近了嗅嗅,把声音压成一丝:“黄皮子的臭味!被吸了精气。”
林星火从来没试过渡灵气给人,不敢一次给太多,借着银针断断续续的渡了几次后,魏春兴的呼吸就明显了很多。
魏春凤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她看着小林的针扎上后,兄弟的脸色就没那么死白了,气儿也粗了,急忙感激的道谢。
林星火心口跟压了块重石似的,满心愧悔。她还没法儿跟魏春凤说,魏春兴这样,实则是自己连累了他。
半晌,魏春兴才幽幽转醒,被他姐有哭有笑的在枕边拍了两下:“怎么在院里晕倒了?”
魏春兴眼神还有点涣散,好一会才虚弱道:“昨晚上睡着睡着忽然闻到一点臭味,后院的鸡鸭还没声了,我就起来看看,是不是黄皮子摸进来偷鸡了……结果检查鸡笼子的时候,头一沉就不知道了。”
魏春凤道:“你看着鸡笼子都好好的,哪有什么黄皮子!昨天风是响了点,小囡被风呜呜声惊醒了两回,还哭着非要点上煤油灯才肯再睡。八成怪风吹得声把鸡也给吓着了,就你个憨子出来也不披件衣服!”
“嘴里苦。”魏春兴跟他姐说:“姐,你帮我把炕柜里的那件衣服拿来。”
魏春凤忙照做,就见不算干净的衣服里包着点蜂巢碎块,还有几只蜂蛹,魏春兴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捡到拳头大一块的,想着给囡囡甜甜嘴。我犯馋,林子没出就把蜜给吃没了,这点渣也不好给我外甥女。”但也没舍得丢,更没舍得再吃,一直用这件衣服包着。
林星火看见那蜂蛹上还有一丝灵气残留,有点明悟,“等下,我那里有蜂蜜,给你调成蜜水喝。”
把年前从黑市买的蜂蜜罐子拎上,又弄了一筐她用灵气梳理过蔬菜,林星火取来大碗盛满桦树汁,在门口摘了一片葫芦液用灵力化入水中,这才拿着碗下山。
把魏春兴珍藏的蜂巢和蜂蛹撒进去,又添了满满一大勺蜂蜜,林星火对两姐弟道:“伤到根子了,得慢慢补。最近就养着,就吃我那里的蔬菜,吃完了我再送下来。”幸好还能补回来。
魏春凤两人感激的什么似的,帮林星火起屋子后,有心的人都知道小仙姑家的菜那真是有说道,不仅好吃,还顶饱滋润——帮工的汉子累了一天,回家还劲头十足嘞。
回到山上,林星火勉强勾起的笑全掉了下去,魏春兴被她带累遭了无妄之灾:他之前吃了不知哪里捡来的蜂巢,那蜂巢虽还称不上灵蜂,但能当半阶灵物,所以之后他的嗅觉比秋捕时更灵敏了,闻到了林星火都没注意的陈来福身上的鸭蛋香粉味儿。也正因为此,他的气血较常人要旺盛许多,又在给林星火帮忙建屋时吃了她许多灵气祛杂的蔬果,于是……
兔狲耳朵下压,失算:“他嗅觉异常灵,黄皮子受伤血掉到地上,他闻到了飘出去的臭味,起来去后院时可能正撞上遁逃的黄皮子。”结果黄皮子看见这个气血过旺的人类,不吸白不吸,吸了他不少精气。
林星火摇摇头,后悔无益,现在要做的是主动反击。对那只叫见喜的黄鼠狼,林星火杀意更浓。
*
老支书忙忙的来看把自己晕院子里冻一宿的傻小子,进了卫生站就看见春兴这臭小子抱着一杠子甜滋滋的蜂蜜水,在躺椅上美滋滋的晒太阳,旁边抬出来的四方桌上摆着点心、果目,还有戏匣子里传来甜美的女生,正在唱《唱得幸福落满坡》。
打下手的帮工在躺懒听戏匣子,正儿八经的医生也没干正事。
林星火正将红的黄的青的白的紫的粉末混在一块,边调和边念念有词:“五神和合,除阴祸殃。急急如律令……”
老支书后脖子的汗毛立马根根直立,紧张的看看四周,想让小林别在大庭广众下搞封建迷信,又看小林脸色不大对。
不等老支书开口,林星火就道:“马上该播种玉米了吧,别让大队长在外头跑了,您把玉米种子拿给我。等我回头弄弄,咱就直接种吧。”
她知道公社种子站没给够玉米种,大队长黄大壮为这已经在外跑了几天了,林星火本来打算自己去趟省城黑市,请常老大帮忙弄些良种来补上。但现在,林星火眼底似有野火灼烧,她不乐意藏着窝着了,乡下闭塞,有些人看你忍让就当你是软柿子捏,这回不打断了臭手,他们就不知道怕!
老支书嗓子发干,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林从旁边的筐里又拿出一块青色的石头,徒手捻成细粉……她左手新拿起的这块黄的他认识,是雄黄石。哦,红的也知道,是朱砂。老支书眼巴巴看着小林用手攥出新一缸五色石粉,照样念咒搅拌——
“老支书,我给大家弄了点驱蛇虫的药粉,正午晒过后就能硬成一块
块石头,到时候麻烦您分下去,埋到院子正中就行。”
老支书噢噢应下,他觉得自己不用说别的了:什么驱虫药,分明就是镇宅石,别欺负他老人家没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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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风水之类纯属编造,请勿当真。四大门相关参考《四大门》(作者:李慰祖/周星)加工而成。
“五神和合,除阴祸殃。急急如律令……”——《中国符咒文化研究》(刘晓明)
第26章
老支书回去的时候,人都木了。
被他使唤人从别的公社大集上叫回来的大队长黄大壮着急道:“老书记,咋回事?红农公社大集上有种子,我正跟人抢呢,晚了就换不成了!”红农公社是本县有名的产粮大户,黄大壮昨天下午就赶到了,幸亏他有个大队长的头衔,不然人家民兵队指定不让他半夜就去集上蹲着。
黄大壮急啊,现在农村集市管得严,春播前红农公社就这一次大集了,虽说一开两天,但明儿可能就不剩啥了!再说不咸屯离那边远,来来回回的跑,人能顶的住骡子也受不了啊。
老支书跳下驴车,摆摆手:“先卸车,卸了你看看就知道了。”
黄大壮只得去牵驴,他打眼一看驴车上码的整整齐齐的麻袋:“这不是种子站发的玉米种吗?”狗X的种子站不做人,专卡他们的玉米种——种地的老农都知道水稻小麦这些都能用自留种,但玉米不行,要是勉强种了自留种,亩产可能还达不到上年一半。
“嚯,咋这么沉!”种子站一麻袋种子五十斤,黄大壮上手就要抗两袋,险些没闪了腰。他拽起一袋颠了颠,这得沉了一半多,打开麻袋捞起一把,就见原本又小又暗的玉米粒仿佛渡了层油光,眼瞅着还饱满了点。
老支书鞋拔子似的老脸上这才团出一朵笑花儿来,看的闻讯过来的会计浑身一冷,老嘎瘩皮子就别学人小后生那样露出八颗大白牙的笑法了,显摆你黑洞洞的牙窟窿啊?也不嫌寒碜。
王会计把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塞进黄大壮怀里:“南山坡上挖的,回头埋你家场院正当间。”
黄大壮一手护住石头,一手还不舍的放玉米种,憨憨问:“南山上还有这种五色石头,别说,还怪好看。”
给了黄大壮一烟杆子,老支书没好气的说:“坡上院里挖的!明白了没。这种子也是,在那院里晾了一天回来的。南山上的日头就是比别地好。”
大队长性子直又不傻,这样说哪还有不明白的,当下把石头揣衣服里边,双手插进种子袋翻了翻,高兴的牙花子都掉出来了:“这么说,咱这种子一个能顶俩?”要这样那不止不缺,还能多种些荒地!
老支书背着手,笑道:“反正坡上院里的葫芦和地瓜秧子、院外的桃树都旺的很,我估摸着就算抵不上俩,但也差不得。”
今年暖的早,农技站建议说这两天就可以播玉米了,种子站在最后档口使坏少给了四分之一的玉米种,把大队这三个领头人愁的哇,连王会计这个早睡早起爱养生的都成把掉头发。
“公社种子站的种子的质量也就那样,以前咱们得条播才能保证出苗量,这回咱们试试穴播。一半地按老法子一穴三四粒种,另一半田一穴两粒,看看咋样。”王会计喜滋滋的提议。
“一会就开春播动员大会!明儿咱就种!”老支书拍板说。到底咋样,种出来就知道了。
林星火没参加屯里的春播大会,她这会正招待一位特殊客人:之前曾被脏胡子豢养的黑貂。
照林星火的意思把黑貂招来的兔狲,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只蹭过它的人类的心机貂,厚实的爪垫不时伸缩出利爪来。
林星火把仅剩的妖猪肉同貂爱吃的松籽浆果做成了本地风味的松子锅包肉,黑貂这样警觉的小动物都美的瘫软了,小爪子抱着剩下的半碗不舍得放。
大尾巴烦躁的扫了扫,林星火想起这只黑貂还是兔狲自己的锅:谁叫它跟林星火说黄鼠狼的时候提了一句,“像黄皮子这样的鼬类家仙,大多数天赋都是它们的臭腺。”林星火就想起貂也属鼬类的事了。
这只黑貂能帮脏胡子办事,本身也生了灵性,有了点道行。本来林星火只是想试一下新学的防御阵法能不能隔绝气味攻击,没想到小黑貂的灵性更近了一层,比比划划的竟能与林星火交流。
黑貂说它愿意替林星火去放马集公社探听动静。
兔狲凉丝丝的道:“叫它去呗,不试试咋知道。”
林星火有点担心试试就送命,黄皮子再把黑貂当成点心进补了。试出防御阵能隔绝气味后,林星火就打算把防御阵缩小刻在妖猪皮上,她自己去公社打探。
毕竟刚学会布阵,林星火纵然用尽全力,防御阵仍只能缩至半张猪皮大——黑貂细条条一只,这猪皮太大了,裹上忒影响动作。
黑貂突然翻身蹭蹭墙根,方才它放大招残余的臭味就消失了。貂得意地“咯咯”两声,意思是它如今的道行也能隐蔽自己的味道了。随即喉咙里发出风哨一般的叫声,过了一会儿,林星火就见后门涌进来十几只松鼠、田鼠、家鼠等鼠类小动物。
其中有四五只肥硕的大老鼠挤成一团,晕乎乎的直往黑貂嘴里撞。饶是冷静如林星火,也忍不住后退半步,这有点脏啊。
黑貂停下哨音,迷糊的小动物们清醒过来,却没有一只敢逃走的,瑟瑟发抖的等貂来吃。貂吃了林星火给做的灵食,哪儿还瞧得上这些肉,小尖嘴嘶嘶几声儿,驱散了松鼠等,竟是跟那几只家鼠交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