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国栋说了?”牛母问。
“没有。”牛翠花道,“我昨天高兴,就没有说了。说了的话 ,我要是 不答应,他不得跟我吵起来呀。等回城了,再看看情 况是 怎么样的。听说在城里没有房子得去租房子住,租金要不少。到时 候,吃饭要钱,租房要钱,孩子读书也要钱,样样都 要钱,我们手里哪里有那么多钱。”
“出去租房子住好。”牛母道,“他继父的房子,你们能住一阵子就住一阵子,住不了就出去租房子住,别跟他们闹起来。他们多半不可能把房子给你们的,能让你们住一阵子,过 渡一下就不错了。”
从江家人让赵国栋下乡当知青就知道了,江母根本做不了大 决定。赵国栋又是 一个孝顺亲妈的孩子,他不可能让他亲妈为难。
“我们搬出去住,他们的房间不是 空着的吗?那不是 浪费吗?”牛翠花道,“还是 说他们想让我们给他们付房租?”
“房间空着就空着,又不是 不能放别的东西。”牛母道,“国栋他们家的情 况复杂,你过 去后,别大 大 咧咧的。能住就住,不能住,你们就搬出去住,不用受气。”
“妈……”
“听话 。”牛母道,“妈知道你是 为国栋抱不平,可他到底不是 他继父亲生的孩子。有的事情 没有那么容易的,他继父有孩子的,哪怕是 女儿,那都 是 人家亲生的。就算人家要儿子继承家产,没儿子,可以找侄子,怎么都 轮不到你男人的。”
在这个村子,很多人都 注重血缘关 系,亲侄子比继子强。亲侄子都 不孝顺的话 ,那继子更 不可能孝顺到哪里去。
如果牛翠花想要让赵国栋去争那些东西,怕是 争不了的。牛母提醒牛翠花,牛翠花可千万别钻牛角尖,别想着江母住在里面,就能让江母去帮助他们争。江母真要是 有能耐的话 ,早就不让赵国栋下乡当知青了。
在贺静娴跟同组的人闹僵之后,这毕业大 戏还是 得准备下去。他们那一组的人倒是 想要删减贺静娴的戏份,可是 贺静娴不同意。贺静娴的意思她两 边都 要,南城戏剧团那边的戏份要,毕业大 戏这边的戏份也要。贺静娴认为南城戏剧院的竞争比赛是 在毕业大 戏后面,她还是 得多准备一下,毕业大 戏的时 候要是 让那些领导看见她的能耐,她的胜算就更 大 。
贺静娴不愿意,组员又不是 都 愿意插手这些事情 ,组员没有那么团结,还就只 能让贺静娴继续唱下去。
江茉莉不去关 注另外一组的情 况,不只 是 贺静娴那一组,还有别的组。这一次毕业大 戏,能从白天唱到晚上,不同的组,不同的时 间段。几个组轮流下去,轮了一轮又继续,连续表演好几天。
眼看就六月了,毕业大 戏快要排班上演了。
周雅然有些紧张,这让江茉莉觉得有些好笑。
“在单位排练演出的时 候,都 没有见你这么紧张。”江茉莉道。
“那不一样,单位多少厉害人物,而 我们呢,还是 相对比较菜鸡的。”周雅然道,“当然,你不是 菜鸡。我们是 一整个团体,一个人没有表演好,可能就影响整个团体。这涉及我们毕业成绩,总感觉不大 一样。”
“放心吧,能好的。”江茉莉轻笑。
“你的台词少一点……你应该多唱的,我少唱几句。”周雅然感慨。
“你多唱几句还不好吗?”江茉莉道,“多表现表现,也许就被 领导看重了。”
“我又不是 贺静娴。”周雅然。
“成绩不会差的。”江茉莉道,“当你发现成绩差的时 候,会有人成绩更 差。”
学校的几个组的组长去抽签了,抽签排位顺序,第 一天的排位顺序。等后面,每天的顺序又不大 一样。学校没有刻意要让哪个组压轴,要给大 家公平表演的机会。
早上一组,下午一组,晚上一组,先把需要表演的组顺序都 抽好,等到结束了,又开始重新轮。在学校的特定戏台表演,下面有很多观众座位,附近的人可以过 来看,校外的人,其他城市地 区的人,只 要他们想来就能来。
当江茉莉这一组的组长抽到晚上的签的时 候,有人羡慕,也有人觉得最开始就在晚上,不一定好。倒是 没有人说不行巴拉巴拉的,因为晚上的时 间,大 家有轮流上的,所以不存在某一组一直晚上演。
很多人都 是 晚上才有时 间出来玩,每天晚上要是 演一样的,别人可能就看重复的,也不能很好的反应演出效果。每个组都 要在不同的时 间段表演,也不是 只 表演一次,这也算是 给彼此机会。
等组长跟大 家说了时 间之后,大 家都 早早做准备。组长又询问江茉莉,问她那一天晚上要不要参与单位的演出。
“不用。”江茉莉道,“就算晚上要参与单位的演出,单位又不是 没有别人,可以让其他人顶上。”
毕业大 戏的时 候还是 得过 来的,江茉莉不可能不参与毕业大 戏。单位的演出时 间安排,也有稍微错开,不影响江茉莉参与毕业大 戏。
周雅然等人都 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这一学期排练了很久,就等着毕业大 戏。
这一天,江玉琴去找了她的妹妹,亲妹妹,江玉琴去亲妹妹的婆家找人。车丽娟跟她男人已经办过 婚宴,在车丽娟嫁过 来之后,她婆家人不大 想让她跟娘家人多接触,偶尔来往就行了,不能让金家人总过 来。
江玉琴来找车丽娟,车丽娟都 懵了。车丽娟显然没有想到江玉琴还真敢过 来找她,她跟江玉琴的关 系又不是 很好,早年就没有多少接触的。她们在一个城市,基本只 有逢年过 节才有接触,也就是 江玉琴去金家的时 候,她们接触一下。
“你要干嘛?”车丽娟没有让江玉琴进门,而 是 亲自出来,她把江玉琴拉到旁边。
“看来你是 知道爸妈的事情 了。”江玉琴故意道。
“你……你有话 就说。”车丽娟道,她看江玉琴的态度,就觉得江玉琴要闹事。
“你婆家还真是 不错,住的房子也大 ,不让我进去坐一坐?”江玉琴道。
“坐就算了。”车丽娟担心江玉琴进去之后说不该说的话 ,她控制不住江玉琴,事情 会变得很糟糕,“你说,你有什么事情 ?”
“没有大 事情 ,找你借十块钱。”江玉琴道,“你借不借?”
“妈他们之前不是 给你钱了吗?”车丽娟皱眉,“那么快就花光了?”
“没有花光就不能找你借钱了吗?”江玉琴挑眉,“你手头那么多钱,帮衬帮衬一下穷苦的姐姐,不行吗?你们以前不是 说让我有问题可以找妹妹,我能找江茉莉,就不能找你了?当初,江茉莉是 我妹妹,她现在不是 了。但是 ,你是 我的亲妹妹!”
江玉琴倒是 想去找江茉莉,可她跟江茉莉没有血缘关 系了,她拿捏不住江家人,江父又不可能向着她,她过 去做什么,过 去被 人嘲讽吗?江玉琴想着时 不时 找这些拿点钱,能攒点钱,家里也能吃好一点。
车丽娟嫁得那么好,江玉琴就是 不满。别说她江玉琴嫁给了爱情 ,那还不是 因为这些人没有早早给她介绍好对象,这些人不关 心她,也就只 有丁超对她好,她才想着嫁给丁超。
“你外甥还那么小,需要花钱的地 方多,你好歹帮衬帮衬。”江玉琴道,“你嫁得这么好,就不认我这个姐姐了?”
“小声一点。”车丽娟道,“我又没有工作,没有那么多钱。没有十块,借给你五块,行了吧。”
“还真是 小气。”江玉琴道,“你手头真没有十块?不过 是 不想借给我罢了。算了,算了,五块就五块。”
江玉琴不打算还钱,而 车丽娟也没有让江玉琴写欠条。她们彼此都 明白这是 怎么一回事情 ,车丽娟担心江玉琴把身世说出来,江玉琴只 是 想要钱,只 要拿到了钱,江玉琴便不多管那些事情 。
车丽娟口袋里没有这些钱,她进屋去拿钱。车丽娟的婆婆瞧见了车丽娟,问一句,“你姐姐来找你有事?”
“没事,没事,她就是 顺路过 来看看我。”车丽娟道。
“不让她进来坐坐?”车丽娟的婆婆又道。
“不了,不了。”车丽娟心虚,“她还有事情 ,很快就要走了,我去送送她。”
车丽娟的婆婆瞧着这一幕,心想这些人是 不是 有什么事情 。车丽娟的婆婆确实不喜欢金蔓枝那些人经常过 来,但人真要是 到门口了,又不让人进门,这容易让别人说的。
关 于江玉琴的事情 ,车丽娟的婆婆多少听说了一点,江玉琴到底是 谁的亲生女儿,大 家也不清楚。车丽娟的婆婆就是 有些后悔让儿子娶了车丽娟,可娶了就娶了,总不能离婚。
在车丽娟送走江玉琴后,她去找金蔓枝。车丽娟很不开心,一脸愁容,也有些愤怒。
车丽娟回到娘家就直接坐在沙发上,气得不行。
“妈,江玉琴到底要干嘛?”车丽娟道,“她今天还真去找我了,一开口就找我借十块钱。我又没有工作,靠着婆家的,她也好意思开这个口。还说什么我外甥,那是 我外甥吗?那是 他男人从别处抱来的孩子!”
“你给她十块钱了?”金蔓枝问。
“没有,给她五块。”车丽娟道,“我才结婚多久,她就去找我借钱。她不是 借钱,分明就是 要钱。呵呵,真不要脸。”
金蔓枝更 加心疼车丽娟,车丽娟是 金蔓枝跟她所爱的男人生的,车丽娟在金蔓枝心里的地 位比江玉琴高多了。只 是 就目前的情 况来说,他们还真不能让江玉琴把话 说出去。
“下一次,别给这么多了。”金蔓枝道。
“别给这么多,是 还要给吗?”车丽娟道,“妈,我婆家一个月才给我多少钱,他们会算一算的。江玉琴不会每个月都 来找我借钱吧?”
“不至于。”金蔓枝道,“她也怕惹恼了你,中间可能隔几个月。”
当初,金蔓枝那些人就是 这么跟江玉琴说的,让江玉琴在江家不要每天都 闹,得隔几天,这样才能让江父的心情 缓和一下。江玉琴必定会把对付江家人的手段用在对付金家人的身上,金蔓枝揉揉眉头,早知道当初不应该跟江玉琴那么说。
真是 造孽啊!
金蔓枝没有想到那些事情 竟然会回旋镖落到自己的身上,江玉琴现在是 要折磨他们了。
“妈,总不能每一次都 给她钱吧。”车丽娟道,“大 姐的身世,二姨迟早都 会知道的。”
“你二姨现在还不知道,能瞒着一天是 一天。”金蔓枝道,“你二姨之前生过 病,你又不是 不知道,不能让她受到刺激。”
“二姨不能受刺激,我们就能受刺激了。”车丽娟撇嘴,“您这边,我那边,二姨父那边,外公外婆那边……大 姐轮流借钱过 去,一个月借一次,一年轮个两 三次吗?”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 ,那就不是 事情 。”金蔓枝道,“你稍微安心一点,一年,顶多也就是 给个十来块。不要多给,懂吗?江玉琴也不能竭泽而 渔,还是 得看你手头有多少钱的。”
“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呢?”车丽娟道,“她以前在我们面前的时 候,还带点讨好的意思。现在呢,她就想要踩着我们。”
车丽娟明显感觉到江玉琴对他们的态度有很大 的变化 ,江玉琴不是 曾经的江玉琴了。现在的江玉琴很会折腾他们,也不会为他们考虑了。
“妈,这样下去,不是 一回事,就不能安抚一下二姨吗?您不是 说当初的事情 是 意外吗?”车丽娟道,“也许二姨能理解您呢?”
“这事情 发生在你身上,你能理解吗?”金蔓枝问,她自己都 有点接受不了,她的丈夫也接受不了。
金蔓枝不敢去跟自己的二姐说,不敢让自己的二姐知道那些破烂事情 。要是 她二姐真的疯了,全家人都 会怨恨她,到时 候季不是 一年几十块的事情 了。
“……”车丽娟想要是 这事情 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一定会十分痛苦。车丽娟张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这一件事情 ,真是 非常不好说,十分不好说。
“你就当打发叫花子了。”金蔓枝道,“你的日子过 得好,你大 姐是 嫉妒你。给点钱给她,省得她闹事,你就当是 姐妹之间相互帮衬了。”
“妈……”车丽娟对江玉琴真没有多少感情 ,她对自己同父同母兄弟姐妹感情 才深一点,还有她舅舅那些人的孩子。
江玉琴的存在,本身就是 一个十分尴尬的存在。金蔓枝跟江父离婚了,大 家又住在一个城市,金蔓枝不愿意多管江玉琴,金蔓枝的丈夫也不愿意多见江玉琴,江玉琴去她外公外婆家还好,去金蔓枝家就不大 行。
“知道你在想什么,稍微忍一忍。”金蔓枝道,“你大 姐不懂事,她这样,哪里还能有什么家里人,都 把人给得罪光了。”
“她才不要家里人呢,她有她的男人就够了。”车丽娟道。
“别不高兴了,都 已经给钱了,后面不给就好了。”金蔓枝道,“这么多人呢,也不是 你一个人面对她。”
话 是 这么说,车丽娟还是 十分不高兴,她真不想面对江玉琴,一点都 不想面对。现在的江玉琴就跟一个疯子似的,待着金家相关 的人就咬。
“妈,您不能说说她吗?”车丽娟道。
“你觉得她现在会听我说的话 吗?”金蔓枝倒是 想多说说江玉琴,想让江玉琴听自己的话 ,可是 江玉琴不听自己的话 ,自己能有什么法子,但凡有法子一点,事情 都 不会变成这个地 步。
“真的是 ……”车丽娟撇撇嘴。
车丽娟这些人不高兴,江玉琴可高兴了,她盘算着以后要怎么对付那些人。江玉琴的外公外婆早就跟她说过 了,要隔三差五地 找她爸要零花钱,她再把那些钱攒起来。现在轮到金家那些人也是 一样的,江玉琴可以拿着自己的身世去要挟那些人,让那些人隔三差五给她一点钱。
江玉琴想自己也不是 三天五天就去,隔几个月换一家人,不就行了么。江玉琴认为自己很给那些人脸面了,都 没有经常过 去。
金二姨的儿女们暂且还不知道江玉琴的身世,金蔓枝那些人没有告诉他们。金蔓枝等人认为多一个人知道那些事情 ,被 拆穿的风险就高,还是 别让那些人知道了。
江茉莉回去家里的路上,她瞧见江玉琴轻声哼着歌,她不禁想江玉琴这么快乐,是 不是 有人倒霉了。江玉琴看到江茉莉直接转头不去看江茉莉,江茉莉也不多看江玉琴。
江茉莉跟江玉琴当了多年的姐妹,两 个人还时 常争吵。现在,她们不是 姐妹了,江玉琴不想再撞上江茉莉。江玉琴心里清楚,她要是 再去说江茉莉,她不占上风,别人也会说她。
谁让江玉琴在江家生活那么多年,她还用了江家那么多东西,享受到了江父的父爱。不管金蔓枝是 不是 有赔钱给江家,这都 无法改变江玉琴在生活那么多年的事实。
别人瞧见江茉莉跟江玉琴都 撇头不看彼此,他们不意外。熟悉江茉莉和江玉琴的人,他们都 知道这两 个人从小到大 都 不对付。
回到家里后,江茉莉拿着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得太大 口,还差点呛到自己。
“咳咳。”江茉莉猛地 咳了几下。
“慢点,慢点。”江母连忙道,轻拍一下江茉莉的背部,“又没有人跟你抢。”
“我刚刚在外面遇见了江玉琴,她哼着歌,开心得不得了。”江茉莉道,“看来,她跟她男人生活得很好。”
“她找那些人要钱。”江母道,“这日子自是 过 得好。”
“那些人都 是 活该的。”江茉莉不屑,“他们以前都 让江玉琴找爸要钱,爸要是 不给钱,就是 爸看不起她,一定是 您在背后挑唆爸,让爸不要给她钱。”
江茉莉太清楚江玉琴的那些手段了,她都 不知道看过 多少回了。江玉琴隔三差五就要找各种 借口找江父拿钱,找其他人拿钱,反正都 是 别人的问题,不是 江玉琴的问题。
“他们以前那么教 江玉琴,他们现在也该感受感受。”江茉莉道,“他们才是 江玉琴的亲人,我们可不是 江玉琴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