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没有躲,就在这个功夫,他抬手,把叉子对准了唐元元的脖颈,扎过去。
同归于尽吧!
为什么作为姐姐,你不照顾我,任由我过那么辛苦的日子。
都是她,完全夺走了妈妈,害的爸爸病了,扔给他一个人照顾。
李木看见叉子,抬脚往唐安的肚子踢过去。
可只是一瞬间的事,唐安袖子里的叉子最初谁也没看见。
太快了。
李木瞳孔一缩,唐安的叉子扎在一只手背上,沈昱的手正好落在唐元元的脖颈处,肚子才被李木踢中,叉子离手,人往后跌去,叉子扎在沈昱的手背。
唐安怨愤的盯着叉子,手紧紧握成拳头,青筋虬扎,竟然没有中!
竟然被人挡了。
“姐,姐,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好运啊?!”
明明他才是最出众的孩子,会学习,也会讨人欢心,爸爸是家里挣钱的主要劳力,所以他处处都能得爸爸欢心,中考全校第一。
如果不是他爸拖后腿,非要给爷爷治病,如果他妈没死,如果唐元元能一直供养他,他才应该是春城巷里最有出息的孩子。
这些成功都应该是他的。
唐元元天生是来克他的吗?
唐安不能接受自己败给唐元元,更不能接受自己成为阶下囚,于是在李木眼睛发红一般的再踹过来的时候,他扶着墙站起来,打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说来也倒霉,这酒店因为是郊外度假式的,只有三层,他又被树枝挡了一下,没摔死,但是残疾了,这意味着,他下半生都要躺在床上度过,以一种废人的方式,度过下半生。
医生说沈昱的手是皮外伤,叉子幸运的避开经脉,只是戳进了皮肉里,有三厘米的伤口,休养就好。
沈太太还是哭的眼睛红肿。
唐元元很是愧疚:“阿姨,都是我连累了他,对不起,您应该怪我。”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沈太太叹息一声道:“虽然我心疼小昱,可这账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他是你丈夫,就该保护自己的妻子啊。”
“有这么个混不吝的弟弟,你得多难啊。”
“还好,都过去了,以后有小昱对你好。”
唐元元相信,大部分人都会更心疼自己的儿子,就算知道她是无辜的,也很难不迁怒。
沈昱的家人,真的很好啊。
沈太太问:“不过,这手伤着,明天订婚宴,要不要推迟几天?手上缠着绷带不好看啊。”
唐元元是哪天都可以的。
沈昱却坚定的道:“不改,就明天。”
沈伊笑着搂着唐元元玩笑道:“这是真正的血泪恋爱史。”
病房里,一家人谈笑着,李木吊儿郎当的靠着墙抽烟。
冷不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唐元元出来了,从他指尖顺走了烟,仍在地上:“学什么不好,学抽烟,我看你是欠收拾。”
李木不再在的哼一声:“明天,几点,在哪家酒店?”
唐元元:“你要过来吗?”
李木拨了拨眉毛:“看心情。”
唐元元就报了地址。
唐元元孑然一身,这场订婚宴,都是沈昱这边的亲戚。
沈太太眼看着吉时要到了,亲戚朋友也都到场了,“孩子,咱们开席吧?”
唐元元看向宴会厅入口处:“再等五分钟吧,我家里人还没来。”
家人?
不是一个在医院,一个已经得老年痴呆,被孔家人照顾着吗?
沈太太才想问清楚,少年眉眼舒朗,站在了入口处。
他正正经经的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外面罩着羊绒大衣,慢吞吞走了进来:“娘家人,坐哪桌啊?”
唐元元回:“主桌。”
沈昱弯唇,伸手,捏着唐元元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唐元元这会子已经放寒假了,次日和沈昱一起坐飞机回玉城给张兰草扫墓。
她一年回来两次,过年和清明都回来,所以这墓没长什么杂草,打理的还不错。
唐元元仿佛看见,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嘴角笑了起来,眼里都是高兴。
她妈一定是在为她高兴。
院子周薇妈也给照顾的不错,一切都保持着原样。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铺了木板铁架子床,靠窗一张小桌子,放镜子兼职书桌,靠墙一个衣柜,再没有其它家具了。
几个纸箱子,里面整齐的码着课本,一年级的都还完整的保存着。
几双看起来还很新的布鞋放在袋子里,能看出来,这个算是贫瘠的家里,女主人在尽量给女孩多一点丰厚的物质。
沈昱从未见过这么简陋的房间。
偏偏这房间是她的未婚妻子的。
将她搂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的发丝,说了傻话:“人要是有下辈子就好了,你生在沪市,你有一个更好的家庭,我们也能早些认识。”
唐元元:“不好。”
“那样妈妈就不是我妈妈了呀。”
虽然唐家人都很不好,可是,妈妈好呀。
如果自己不是妈妈的女儿了,谁来护着她呀。
如果人生有下辈子,她希望还能生在唐家,赚很多钱,带着妈妈离开唐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
沈昱轻轻吻她,虽然她所有的爱都给了妈妈,没有关系,他有很多爱,会一直给她很多,很多。
吴婆子在牢里,还在坚称是李木抢了她的钱,其实警察已经不管这件事了,唐元元到底去看了吴闯媳妇。
这个五岁的小孩,看起来只有别人家三岁的孩子大,嘴唇泛着不正常的淡蓝色,目光怯怯的。
吴闯媳妇和五年前变化很大,看着老了很多:“我老公出事的时候整夜整夜睡不着,后来知道他不会死,总算能睡个好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心脏没有发育好……再后来,他死了,大家都说他是杀人犯,所有人都疏远我们,我们做大人的,被人瞧不上就算了,主要是孩子,那些半大的孩子总是欺负我孩子,他两个玩伴都没有,每次只能委屈的看着人家玩。”
“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家里所有的钱都没了,婆婆只能干些洗碗的杂活,我倒是能去厂里工作,可一天要干12小时,孩子只能婆婆一个人带,挣了一点钱,都花在孩子身上,可做手术的钱怎么也攒不出来……”
之前唐安找上门来,承诺可以给孩子治病,去大城市做手术。
但现在唐安出事了,钱也没了着落,她们连住院费都交不起了,只能带着孩子回来了。
唐元元指尖手心,下了个决定:“我们两家的恩怨,到这里为止吧。”
“你儿子手术的钱,我出了,你去一趟监狱,跟你婆婆怎么说,懂吗?”
吴闯媳妇愣了一下,意识到了什么,眼里流下眼泪,“唉!”
又说:“谢谢,真的谢谢。”
吴婆子已经被谴回原籍坐牢,吴闯媳妇只能隔着电话和她通话:“……唐元元给了我钱,我要带孩子,再去市里做手术了。”
吴脖子握着电话,唇瓣哆嗦,眼泪恒流:“……知道了,我在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来,带孙子,咱们重新把日子过起来。”
“唉!把日子重新过起来。”
又说:“孩子的大名想好了,就叫勇吧,希望他长大了,能勇敢面对生活,如果犯错了,也能勇敢承担自己的过错,别想着取巧,别像他爸,更别像我。”
“妈,听你的。”
*
过了年以后,唐元元开放了云朵蜜境的加盟权,店铺迅速扩张,很快就做到了足够创业板上市的规模数量。
彼时,刘丽娟在证券公司做小组长,跟在主管后面,去办公室接见客户,就这么见到了唐元元。
刘丽娟愣住,她实在是没想到,唐元元竟然是云朵蜜境的创始人。
想起自己的过去,刘丽娟只觉的幼稚又荒谬:“以前觉得自己做到了副主席,还是复大的副主席,很厉害,出了社会才知道,自己很普通。”
她最开始败给云朵蜜境的时候很不甘心,拿着计划书就去找陈总,项目的确是立了下来,只是才几个月的功夫,她就输给了一个清大高材生,被踢出了队伍,后来沉下心来,老老实实找了这家实习公司实习,从端咖啡做起,两年时间,勉强混上一个小组长。
现在,唐元元才刚大学毕业,很多人都才找到工作,她的连锁店已经和做到上市规模了。
她自嘲的笑道:“以前,是我不知天高厚,你要是介意,环境研究这一块,可以指定别人做。”
唐元元都不太记得以前的事了,这几年她一边念书一边创业,每天都很充实,无关的事根本没放在心上,况且现在的刘丽娟,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就你做吧,你的工作能力我还是信的。”
刘丽娟十分感激,想起过去,愈发觉得羞耻。
一年以后,云朵蜜境成功在港市上市,唐元元财富翻了十几倍,跻身亿元富豪行列,成为复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女性上市公司老总,这件事立刻传遍校友会。
张丽此时刚找到自己人生的第四份工作,一家规模更小一些的公司做组员,不屑的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也不看她嫁的是谁,小沈总,还不是靠男人,要是我嫁了那样的丈夫,我指定也能开个上市公司出来。”
刘丽娟后来听同学说了这个话,只觉得好笑。
富豪阔太那么多,大多是富豪的陪衬,可没见几个做出来上市公司的。
为什么女人接受男人的帮助就是污点,成功的元素就变成了依靠的丈夫?
唐元元的眼光绝不短浅,在她因为取得一点成就就飘飘然的时候,她已经精准的抓到了能快速复制的精髓。
上市成功这天,云朵的所有高层都在狂欢,创始人唐元元却缺席,不在公司,所有人都找不到。
彼时,沈昱正陪着她在一家汽水厂,唐元元正吸着一瓶汽水。
沈昱问道:“你确定要收购这个厂子?你现在完全有资格进军房地产。”
现在全国都在拆迁抓进城市化建设,房地产的利润很高,唐元元之前明明很感兴趣,花了不少时间了解。
唐元元坚定的道:“我确定。”
“房地产的利润的确很高,但一想到普通人要花半辈子的时间去供一套房子,我对它的兴趣就没那么大了。”
“我的钱已经花不完了,我不想做一个眼里只有钱的企业家,再承担一些社会责任,我会做的更有成就感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