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元没意见,嘱咐钱婷婷以唐安的名义订饭。
她又从电脑里打印出来一摞东西:“全部挂在包厢墙上,要贴满。”
“我们唐家出了这么个了不得的人物,祖上也应该都见识见识。”
李木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唐元元,也就她能想出这么损的招数了。
唐安一如唐元元所料,得意的乘着豪车,手轻轻拍在膝盖上。
唐元元现在,还不是求到自己门上?
一会,他要她跪在自己面前忏悔。
但就算是忏悔,他也会让她破产的。
他要唐元元下半辈子都活在穷困里,尝遍他曾经的屈辱,然后看他风光,成功,一辈子仰望自己。
就像他那三年一样,那么苦涩,郁闷。
想到这就是唐元元的结局,他只觉得人生无比的畅快。
如果不是清楚唐元元的脾气,他其实想多晾她几次,但他怕唐元元错过今天不会来求自己,于是纡尊来了。
带着白手套的迎宾开了车门,他整了整鱼骨暗纹西装,唇角翘起得意的笑,任由侍者领着,走进了包厢。
他的笑容却全部僵住。
因为,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是关闭的,只点了蜡烛照明,一整墙,都贴满了张兰草的遗像。
窗帘是拉上的,在橙色的烛光下,张兰草的黑白遗像像是索命的鬼魂,唐安尾椎都蹿上一股子寒意,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才稳住心神。
“唐元元,你什么意思!”
“不会是想通过妈跟我打感情牌吧?”
唐元元手里捏着三根香,平静的对着肖想拜了三拜:“没什么,你现在出息了,一跃嫁进了有钱人家,这么好的事,当然应该跟妈说一声。”
“妈这辈子,最操心的就是我们俩,来,跟她说几句话,让她在地下好好安心。”
唐安气的骂人:“你她妈是不是有病!”
“你诚心恶心我?”
唐元元:“你虽然入赘了,但也还是唐家人,怎么跟妈上个香还不愿意了?还是说,你入赘了,对方不让你认妈了?唐爱国你还认吗?你以后生的小孩也要跟女方信吗?”
每句话都是戳在唐安的肺管子上!
唐安气的额角青筋直跳:“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辛苦攒了五年的家业,现在马上就要全部化为泡沫了。”
“你冷心冷情,也不是什么出众长相,不温柔贤惠,不能好好烧饭,估计没什么好男人愿意娶你,肯定是不可能通过婚姻走上上层社会的,以后不是跟着李木那种流氓,就是随便嫁个老男人吧。”
“估计要一辈子活在泥潭里了。”
唐元元:“你黑眼圈挺重,原来半夜梦里都在做这种梦?难怪一副小命不长的样子了。”
“等你哪天猝死了,我会给你烧纸的,当然不是因为你是我弟弟,毕竟,你这个人永远都在吃女人,我怕妈狠不下心不管你,省的她在地下还要养育你吃苦,我只能多烧点给你。”
“骂人的本事还是这么强。”唐安冷笑一声:“希望等你破产了,嘴巴还是这么强。”
唐元元:“我忠心给你个劝告,这种白日梦别做,人容易疯。还有,你被豪门扫地出门,我都不会破产。”
“我只会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有钱。”
唐安:“这种斗嘴有意思吗?”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求求我,我就给你供货,不让你的店倒闭。”
他蛊惑道:“你的店,原本可以开遍沪市,走出沪市,甚至到全国,有了那笔财富,你就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女企业家。”
“你确定要跟我赌气,放弃这个机会吗?”
唐元元:“听起来的确不应该意气用事。”
“不过我很好奇,你恨不得我破产,你会这么好心吗?”
唐安觉得,让一个人最痛苦的方法就是,让她燃起希望再狠狠绝望。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唐元元的脸上露出绝望,愤恨,扭曲的如同阴沟里的虫子一样让人想笑。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姐弟,身上留着一样的血。”
他风轻云淡的语气,似乎真的不在意,蛊惑一般的道:“细细想起来,我们之间,也没什么你具体的仇恨,不过是一些口角,把这件事揭过去也不是不行。”
唐元元:“你这话说的倒还像个人了。”
“我以为你早就是个畜生了。”
“曾经,我为了供你上学,也是自己断了学业,去纺织厂打了一年的共。”
“我对你,曾经也是尽到一个姐姐的责任的,就算我们从小就不睦,经常发生口角,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还记得,那次我追着比我高一个头的男孩子打了几里地。”
“要不是你养不熟,始终站在唐爱国那边,伤了我和妈妈的心,还撺掇锁了我和妈妈,拿我换彩礼,害死妈妈,我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说到底,都是你欠我。”
“欠妈妈的。”
“我们不曾亏待过你。”
“说到这里,我还是想问你,当年,妈妈已经决定和唐爱国离婚,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她才改的主意,决定继续和唐爱国过日子,洗衣做饭伺候他的?”
唐安一张脸又气的铁青:“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
“你到底求不求?不求,我可就走了。”
他佯装要离开,大步往门外面走,他就不信,唐元元真的能不为所动。
“急什么,”唐元元坐到椅子上:“不是让我请你吃饭吗,这饭菜都在桌子上,都是你要求的,大厨的拿手菜,我还给你开了一瓶红酒,挺贵的。”
唐安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穷小子,别说五星级酒店的饭了,这半年来,他每天出入的都是五星级酒店,当然不稀罕这顿饭。
更何况,对着张兰草的遗像,他根本吃不下去。
他不耐的道:“你自己吃吧,我现在只要一句话,你求还是不求。”
唐元元单只手拖了椅子出来,人坐下,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烛光把她的脸拓的像是上了一层薄雾,偏后面又是张兰草的遗像。
她的脸大部分都像张兰草。
就更渗人了。
“要是简单的一句求,那当然简单,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要是折辱式的求,那就强人所难了,你说说看,你要我怎么个求法?”
唐安的耐心又被勾回来,他觉得现在唐元元就是一只被困在房间里的耗子,而他是那只老鼠。
要一点一点的捕杀耗子才有意思。
他又恢复了君子的样子:“你说,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就这么简单。”
“你这畜生忽然做个人我还怪不习惯的,”唐元元说:“毕竟,你在15岁的时候,先是勾引周薇,想让她供你上学,勾引不成,又立刻换了芳芳,眼看着芳芳追不上,又相中她的富豪独生女表妹,连13岁的小女生都不放过,要不是我,你早就吃上软饭了,也不至于到今天才吃上。”
“我还以为你心里早就恨毒了我。”
唐安肥都要气炸了!
他生生吞了一口气,才更压下梗到脖子的气:“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我不想再听见一个字!”
“你到底认错还是不认错!”
唐元元:“别生气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她一点也没负担:“我错了,我对不起你,行了吧?你现在可以做个人了吧?”
不是这样的认错。
唐安要的,是唐元元忍着恶心,顶着不甘,却又不得不痛苦的认错,是一种人格上的觉得被侮辱。
可唐元元还是含笑的,既没有真心,也没有觉得痛苦,她玩起来的眼睛里,亮光都是在对他的嘲讽和看笑话。
“我现在反悔了,你根本就是死性不改,”唐安话锋一转:“除非你愿意跪下来,跟我说。”
唐元元叹息一声:“我就知道,畜生一直都是畜生,做不了人。”
“你可以滚了。”
唐安的肺都要气炸了:“唐元元,你有种!”
“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唐元元嚣张的歪着脑袋,后背懒散的靠在椅子上:“这话应该我来说,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唐安仔细观察唐元元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她目光盈盈,头发丝头写满了精神抖擞的干架样子。
如果她真的没有一点后招,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还有李木,为什么也不屑求他?
她们的店面已经转型了,除了自己的厂子,云朵又是她的竞争对手,没有人能给她提供那个量的蛋糕,她们也走不出沪市了。
云朵的出路给自己堵的死死的,她到底在嚣张什么?
对。
一定是撑着一口气揶揄自己的。
唐安冷笑一声,只需要再等个十天半个月,他就会看到唐元元哭。
这种口舌之争没有意义,转过身,大步离开。
唐元元在他身后催促服务生道:“你,快去,这顿饭他结账。”
唐安回头,一脸无语。
这人还能再不要脸点吗?
唐元元道:“这饭店就是以你们厂子订的,可不好赖账哦。”
唐安:“你真是穷疯了。”
唐元元好笑的拎起桌上的红酒,82年的拉菲,3万块钱一瓶呢,可惜开口了,不然她就拿出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