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额角鼓出青筋,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父亲,去喂一个小孩子白酒?
他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沈昱人生头一次想骂脏话:“……这种父亲,你可以不要吗?”
“我就是这么做的。”
沈昱一口饮了一杯酒,沉默了一会脸色才好看些。
“你尝尝看,这是甜的,和香槟差不多。”
唐元元先小口珉了一点,的确挺甜的,才慢悠悠喝了小半杯。
浴室里,连牙膏都给挤好了,新的毛巾,洗澡的拖鞋。
沈太太给她拆着化妆品的外包装:“这是我女儿用的,也就是小昱的二姐,她比你大不了几岁,应该不容易水土不服。”
“沈太太,这些小事,我习惯自己做,您不用这么麻烦。”
“这怎么是麻烦呢,”沈太太温柔的说道:“小昱说过,你的妈妈……抱歉,我是不是说到你伤心事了?”
“没事。”
“总之,没有妈妈是一件很可怜的事,”沈太太的妈妈是七十多岁走的,纵然她家庭幸福,自己也有一些事业,可妈妈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亲人,她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酸难受:“我得好好照顾你啊,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安心做个小孩子就行了。”
做孩子的感觉?
唐元元的心一瞬间像是融化了的冰激凌,软的不成形状,又带着冰凉的触感。
沈太太给唐元元梳头发,“你这孩子,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发梢有点枯黄,营养不够,人也太瘦了,反正现在寒假,你就踏实在这住着,多吃点鱼胶补补,再多做几次护理,阿姨认识的师傅手艺可好了,保准你把你头发养回来,人也能养的像小猪一样肥肥嫩嫩的。”
唐元元:“……”
梳子穿过发根,轻柔的指尖不时触碰到柔软的头皮,沈太太实在是温柔似水行的妈妈,这一点上,和张兰草很像。
梳妆镜子里,倒映着人影,橘色的顶灯晕染了沈太太的面庞。
不自觉的,那五官变换了模样,她看见了张兰草。
“我们家元元的头发真好,又厚又亮。”
唐家不用洗发水,更没有吹风机这么金贵的电器,都是张兰草煮皂角水,她弯着腰,妈妈给她的头发绞干了,再顺发。
阳光就这么照在母女俩的身上,那*时候的午后总是很漫长,曾经,让她觉得,好像没有尽头。
沈昱可真幸福,幸福到让人嫉妒,她想。
沈太太从房间里出来,就看见一个人在喝酒的儿子,看起来有点闷。
“你的心尖尖已经睡下了,你这是庆祝,还是在难受?”
沈昱转着中指上的素圈,比起爸爸,他和妈妈更亲近一些:“都有。”
沈太太:“怎么说?”
沈昱的眼里露出脆弱的心疼,已经快半个小时过去了,心脏微微的抽疼酸涩还是没能缓过来,“我只是有点遗憾。”要是能更早遇上她就好了。
如果,他们能生活在一个城市。
如果,她也能有一个好一点的家庭,大概就不会浑身竖满尖刺。
她大概能成为和她姐姐一样,有点顽皮,知道跟父母撒娇告状。
“总之,您对她好点,她是个很缺爱的人。”
沈太太收了他的酒杯和酒:“早点睡觉,不许熬夜。”
唐元元躺在如云朵一样的被窝里,床头柜上,小小的百合花散发着清香,在清雅的花香中睡过去,也在花香中醒来。
唐元元到客厅的时候,老沈总在看报纸喝咖啡,沈昱在打室内高尔夫,看见她,搁下球杆:“昨晚睡的好吗?”
唐元元点头:“特别好,沈太太人呢?”
沈昱说:“我妈咪在十点之前是不会起床的,她称之为美容觉,在她起床之前,我们全家人都不会弄出太大的动静。”
难怪沈太太一点都不像是当奶奶的年纪,说是沈昱的姐姐都有人相信。
老沈总搁下报纸道:“我太太这个养生之道极好,我建议你可以多试试。”
唐元元简直不可思议,对于沈太太要睡到十点才起床这件事,全家竟然都很习惯。
怎么好像,全家都很疼沈太太的感觉呢?
唐元元头一次知道,原来,一个成婚的女人,是可以这样幸福的。
原本她还想用过早饭就告辞的,现在,要是自己不说一声就走,多没礼貌。
老沈吃过早饭,又去慢悠悠打太极了。
唐元元提着高尔夫球杆杵在绿色的仿真草坪上,轻声问:“你爸,不用去上班吗?”
“现在是他的年假时间,不过他平时一周也就工作三天,每天上午工作三小时,说是为了锻炼我们三姐弟,”沈昱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是因为我妈要他半隐退,多点时间陪她玩。”
唐元元:“……”没想到老沈总还是个妻管严。
离过年还有半个月,人家已经开始享受年假了,这日子,也太舒服了。
沈昱问:“你会觉得不自在吗?去天台看看?那里也有高尔夫,还有秋千。”
老沈总不是那种强行要跟小辈说话的人,自如的做自己的事情,唐元元倒没觉得不舒服,不过倒是可以去见识见识。
天台做了纯玻璃的阳光房,秋千藤椅,一整片的玫瑰园,宛如盛夏。
今天下了一点小雨,细细的雨滴落在上面,宛如一面珍珠做的镜子,闪着blingling的光,人好像成了水族馆里的鱼,活在了水底。
玩一会秋千,打了一会高尔夫,一晃两个小时的过去,唐元元下楼,发现还没见到沈太太的影子。
这会子已经十点了。
沈昱看见她看腕上的手表说:“我妈十点起床是最早时间,她都是睡到自然醒,画好妆容才出房间,你是在担心店里吗?要不去个电话?”
唐元元正有此意,钱婷婷说店里生意不错,唐元元就放心了。
又跟着沈昱去书房,随意找了一本书来看,等沈太太的身影出现在客厅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脸上化了精致的妝,连头发都梳的一丝不苟。
“吾老喜欢哝了,”她亲密的挽着唐元元:“刚才我给发型师去了电话了,先吃饭,一会阿姨带你去护理头发。”
唐元元:“阿姨,不麻烦了,我不用做头发。”
“好孩子,”沈太太可怜巴巴的盯着唐元元:“我唯一的女儿也嫁出去了,一个人做护理,多寂寞啊,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吗?”
沈太太美丽的像是一朵玫瑰花,但人也比花娇艳,轻声细语撒着娇的样子,别有一种杀伤力。
唐元元觉得,自己拒绝她都是一种罪过。
难怪沈先生这个年纪还如珠如宝的护着呢。
“那好吧。”
沈昱适时的咳嗽一声:“妈,她对这些没兴趣,你就别为难她了。”
“她店里还有事。”
沈太太在唐元元包里放了一个大红包:“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不愿意占人便宜的谨慎孩子。”
“不过我们沪市的习俗,女方头一次上门,男方都要给见面礼的。”
“这是我们的礼数,更是我们的心意,你只管收着。”
唐元元可以拒绝沈昱,但面对沈太太,毫无办法,只能收下。
沈昱默默给她妈竖了个大拇指。
一个年下来,百货商场的蛋糕店生意喜人,到了元宵节,写字楼的店也开业了,这一回,名气已经彻底打出去了,一开业就排起了长队。
刘丽娟过了一个非常悠闲的年,不止是她,项目组几个成员都当了甩手掌柜,过年期间,完全把店甩给店长和后厨,都在享受假期,她们完全不知道,店员和后厨当然也跟着懒懒散散,迟到早退的,在店里打牌打发时间的都有,蛋糕更是做的不上心。
才到学校就被这个事情震惊到,竟然都开了三家店了!
再一查过年期间sweet的账目,一张脸铁青。
每天都是在赔本的状态,短短一个年过来,已经赔了四千多块。
云朵却不一样,学生放假了,唐元元也没放松这个店,一切正常管理,还打上免费送春联的活动,免费宣传了一波点不说,店里还出了恭贺新年的新款团圆蛋糕,把蛋糕卖到了老百姓的年夜饭上。
sweet原本就不多的生意,现在几乎都抢了过来。
刘丽娟不敢跟任何人教这个月的账目,只自己一个人熬了两天两夜修改了做分店的计划书递到沈氏,却直接被秘书处就驳了回来:“抱歉,这个项目不符合预期,小沈总已经决定,后续不会再给予资金支持。”
刘丽娟差点晕倒!
她按下心里的狂躁,装作无事发生,叫上小组成员,组织了一场饭局,这才透露店里的真实情况:“……这个项目,是在系里教授,几个老总面前都过了面的,要是黄了,我们所有人的脸都丢不起。”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开分店,重起炉灶,只要能重新开店,我们这个项目就有救,唐元元,你也不想自己的履历上失去这么重要的一项大项目吧?”
唐元元估计,sweet的情况不会好,但是没想到,已经能赔成这个样子。
毕竟,sweet不管是装修还是蛋糕,还是比云朵更精致一些的,也更符合高端市场。
其实,如果刘丽娟当初不盲目随着自己的风格复制,唐元元是抢不到高端客户的。
但她自己先急了,云朵的促销期还没过,她就随着降价,改口味。
“我只是小沈总家亲戚,商人做事是随利选择,他不可能因为我两句话,拿真金白银的出来做赔钱生意,这不可能。”
刘丽娟道:“不会赔的,sweet刚开始的情况很好啊,没有哪家蛋糕店第一天开业能做那么多钱的,都是因为云朵打价格战,要是不开在云朵边上,不会赔钱的,新店我们就选别的地方,我跟你保证,肯定能赚钱。”
唐元元:“这只是你的幻想,没有人会在第一家店开了四个多月就濒临倒闭的情况下再去投第二家店,要是你们自己的钱,你会这么糟蹋吗?同理,我也张不开这个口。”
刘丽娟:“唐元元,这个项目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未来,你就先去试试吧,万一要是小沈总同意呢?”
唐元元:“抱歉,我不会去的。”
张丽砰的站起来:“唐元元,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帮忙!你到底是哪边的,句句唱衰?从店最开始,你就说风凉话,我看店黄了,你还在透着乐吧?”
话不投机半句多,唐元元根本不想吃这顿饭:“你的意思是,这店还是我唱衰的?”
“难道不是它从最开始就埋下很多隐患吗?”
“这里是学校,它最主要的客户群体是学生,学生群体,有几个去过宝格丽的?寒暑假是冷淡期,你们没想过这三个月要怎么撑的起店面吗?”
“再说人员,你从宝格丽挖厨师,成本高不说,后面还用他副手,他工作有责任心吗,从后厨到店长,有一个是真正能干事的人吗?”
“这些全部都是问题,你一个都看不见,只知道拍组长马屁,你干过什么实事?寒假没一个人在店里,还真以为店员能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干?做什么美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