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地方都没有!
江照雪的识海里,不存在那四年。
她不是骗他,她是真的不记得。
这怎么可能呢?
裴子辰皱起眉头,心中不甘。
问剑山庄弟子神魂进入轮回时,江照雪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
如果江照雪不知道那四年,为什么要用那样怜惜的眼神看他?
如果江照雪不知道那四年,今夜他到房中时,她紧张什么?
他不信。
裴子辰睁开眼睛,看着前方幽深之处,想了想,又执着往深处走去。
见他往前,江照雪一瞬紧张起来。
深处正是她藏匿记忆的位置,断没有让他乱闯的道理,她正打算将他驱逐出去,外面突然传来敲门之声。
裴子辰动作一瞬停下,江照雪也是一愣,随后便听沈玉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警惕声道:“江照雪,你睡下了吗?”
一听来人是沈玉清,江照雪心跳骤急,裴子辰冷眼抬眸,盯着窗花上的剪影。
“江照雪,若你不应声,我就进来了。”
沈玉清的声音伴随着烟花炸响声,清晰响在窗外,江照雪一瞬吓得差点从床上诈尸,又赶紧压制住自己,乞求着裴子辰赶紧离开。
她现下是不能睁眼了,若是睁眼,刚才所做一切不仅白费,甚至还因为方才故意做了那一切,更说不清楚,功亏一篑。
而裴子辰明显也知道她的境遇,他转眸看向她,手从袖口攀附着她的手臂轻轻往上,黑气一般的触手钻入衣裙,低声道:“您不睁眼,我不会走。师父看到了……”
裴子辰半俯下身,覆在她耳边:“不好吧?”
阿南焦急起来:“主人,要是沈玉清进来,这完了啊。”
江照雪依旧不说话。
她知道裴子辰还不罢休。
他就是在赌,在赌那点渺茫的机会,在试她是不是醒着。
两人僵持不下,沈玉清在声音在门外响起:“三。”
江照雪心跳飞快。
裴子辰不甘盯着面前对一切恍若毫无知觉的女子,听着外面越来越微弱的烟火声。
“二。”
沈玉清手指一抬,出剑声响起,裴子辰空在袖下的手指不自觉捏紧。
“一!”
“一”的声音方才出现,裴子辰将江照雪衣衫一拉恢复原装,床帐同时扯落,瞬间消失!
他前一刻气息彻底卷席不见,后一刹沈玉清破门而入!
入门刹那,房中只剩空荡荡一片,沈玉清警惕环顾周遭,随后目光落到江照雪折得严严实实的床帐之上,将剑一收,疾步上前。
听着沈玉清往前,江照雪咽了咽口水,平息了一下过于激烈的心跳,在沈玉清掀开床帐刹那,她故作刚刚惊醒,诧异抬眸。
两人四目相对,沈玉清一愣。
江照雪坐在床上,丝质睡袍贴在周身,墨发散披身后,似乎是刚刚睡醒,看上去还有些茫然。
一双眼水波潋滟,唇色格外艳丽,沈玉清喉头一紧,略显仓皇放下床帐,忙解释道:“我方才感觉你房中有人,问你没有应声,我以为你出事……”
“哦。”
江照雪整理好衣衫,也放松许多,掀了帘子下床,假作警惕环顾着周遭,皱眉道:“今日太累,睡熟了些,我倒没察觉什么。”
说着,外面便传来慕锦月着急之声:“师父,怎么了?”
江照雪闻声看去,一眼便见慕锦月站在门口,而她身后……
正是刚刚赶来的裴子辰。
裴子辰穿着整齐,仿佛是刚刚醒来,穿好衣衫后赶来,抬手行礼:“师父,师娘。”
看见裴子辰,江照雪本能肌肉一紧,她也不知道裴子辰怎么能来得这么快,可慕锦月都来了,他若不赶来,那的确才引人怀疑。
她故作镇定转过头去,看向沈玉清,接着道:“你方才察觉什么?我今夜开了山河钟,若有人闯入,我应当有察觉。”
是该有察觉。
只是裴子辰也是算她的法器,山河钟没有阻拦裴子辰,才给了他绑人的机会。
一想起这个,江照雪有些牙痒,忍不住暗瞟了一眼裴子辰身上,琢磨着随着他身上法器越多,手段越多。
鸢罗弓……灵虚扇……得找个机会好生教训才是。
她心里暗暗琢磨,沈玉清也被她问得有些一愣。
他这才反应过来,江照雪开了山河钟。
山河钟乃蓬莱神器,有山河钟在,他不可能感应到江照雪房中情况。
方才他过来……
也不过是直觉罢了。
他说不清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直觉,只能道:“或许是我感觉错了。”
他开口认错,所有人便放下心来。
众人静默片刻后,裴子辰主动开口:“师父先行休息吧,弟子修门。”
听到这话,江照雪心上一跳,忍不住暗骂:“他还不走!”
“他怎么可能把沈玉清留下修门?”阿南见江照雪不明白,反问道,“还是说这门你修?”
江照雪被问得无言,叹了口气,只能道:“罢了,爱怎么修怎么修。”
她和阿南暗中聊着天,看了一眼沈玉清,催促道:“睡吧您老人家。”
说着,她自己走到床边。
见她要睡下,慕锦月便行礼告退,沈玉清看她一眼,对裴子辰点了点头,便自己回房。
等他们都离开,江照雪赶紧故作疲惫进了床帐,床帐把她和裴子辰隔开,她才终于安心几分,可总还是觉得裴子辰在看她。
好在裴子辰没有借机多留,用法诀修好房门后,便站在门口,恭敬道:“师娘,门已修好,弟子先行退下了。”
江照雪得话,见他没有乱来的意思,顿时放心几分,应了一声道:“行,你好好休息吧。”
裴子辰得话,没有动作。
江照雪心上警惕起来,不由得担心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过了片刻,她听裴子辰的声音响起:“师娘,凡虫惧寒,但妖虫不惧冬日,近来十分猖獗,弟子备了驱虫灵草和止痒用的灵膏,还妄师娘勿嫌麻烦,尽快取用。”
江照雪一听,有些茫然。
妖虫?
什么妖虫?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听裴子辰放下什么离开的声音。
等听关门声响起,江照雪一瞬意识到什么,立刻从床上冲下来,赶到铜镜旁边,果不其然,就看见自己脖颈处的红痕。
虽然并不明显,与蚊虫叮咬有些相似,江照雪却还是第一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骂一声混账玩意儿!
她一时也不确定沈玉清慕锦月有没有看到,随后又想看到又怎么样,只要别扯上裴子辰,破坏他赶紧拿神器成长的速度,她就认一个奸夫也行。
“对象我帮你想好了。”阿南开口,“你觉得那个‘前辈’怎么样?反正沈玉清去寻仇也不一定找得到人,找到人也不一定打得过。”
江照雪一听,翻了个白眼,但也觉得不错。
只是眼下远远没到这一步,她还是赶紧拿了裴子辰的膏药,检查了一番,把有的位置都涂上。
他们的家当都在裴子辰那里,这东西还真只有他有,怪不得他磨蹭这么久非要来送这药。
忙完之后,江照雪终于松了口气,重重倒在床上,看着床帐。
“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阿南跳到床头:“都试了这么几遍了,他该死心了吧?咱们没留破绽吧?”
“不会了。”
江照雪看着床顶,想起方才的烟花。
裴子辰是在最后一声烟火燃尽时离开的。
她有些不确定,他到底是见已经逼到极限,所以离开,还是他本就在等烟火燃尽的最后一刹。
看完这一场烟火,也算实现了幻境里陪他过年的约定。
“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江照雪闭上眼睛,侧身抱过被子。
本是想安安静静睡觉,但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猛锤了被子几下。
一群人,说来她的房间就来她的房间。
等她以后把灵虚扇鸢罗弓都收回来,成为九境命师言出法随,谁敢进她房间,她给他吊起来打!
对着被子一通拳打脚踢,江照雪终于泄愤,心中舒坦几分,重新抱住被子,安稳睡去。
而隔壁两个房间,却都一夜难眠。
裴子辰坐在黑暗里,看着浮空中不断炸开的烟火,听着灵虚扇絮絮叨叨:“主人,您刚才之举,着实太过冒进。按照您记忆中真仙境的情况,我等功法为魔修所修习,您既觉江女君可能苏醒,便当速速退开,否则若让她察觉您修习魔功,联合沈玉清杀您怎么办?”
“我知道她没醒。”
听着灵虚扇的话,裴子辰看着烟火,平静道:“只是我心存侥幸。”
“这算什么侥幸?” 灵虚扇听不明白,“若她当真醒了……”
“那就是结果。”裴子辰开口,所有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