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春姨娘有关的事情,到这里便没有什么多余的信息了。
“四叔,你且记住,千万得护住你自己。”林知清交代了一句。
接收到“暗号”,林十安悄悄地往狱卒手里塞了一张银票:“差爷,这几日天冷,我四叔受不得冻,可否给他添一床棉被?”
那狱卒皱了皱眉头,他虽然心痒,但一时间没去接那银票。
一般来说,带件衣裳、带床棉被、带些吃的都很正常,但一想到上头交代了不许林家人同林从砚接触过多,他便有些犹豫。
殊不知,在他犹豫失神的时候,林知清不动声色地将袖中那把带有软骨散的匕首传递给了林从砚。
林从砚是聪明人,迅速接过匕首,藏了起来。
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在这里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你且放心,我好歹也是长宁侯的后代,定会好好保全自己。”林从砚会武,一般的防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林知清点点头,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上头的人破罐子破摔,若直接杀害四叔,营造出他畏罪自杀的假象,那林家才是真的翻不了身了。
而另一边,狱卒浑然不知林知清和林从砚的小动作,而是板起了脸:“不可,林从砚乃是重犯,能有探视的机会已经不错了。”
林十安做戏做全套,又放低姿态轻声交涉了起来。
林知清了解了信息以后,不再停留,转身便往外走:“堂兄,差爷尽忠职守,你莫要用那些金银之物侮辱他。”
“四叔身子骨硬朗,想来不用那些也无事。”
狱卒闻言,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林十安倒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想得不周到,差点就给差爷添麻烦了。”
说着,他便将银票收了回来,跟上了林知清的步伐。
那狱卒眼睁睁看着银票离自己而去,到底什么都没说。
从刑部大牢出来以后,林知清快速同今日好冻交换了一下信息。
“通议刘邙?千金阁?”林十安眼睛微微瞪大。
二人加快了脚步。
林知清点头:“没错,按照四叔的说辞,问题应当就出在这里。”
“二爷爷和九思应当不至于算计四叔,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林十安第一反应也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如今的目标便是那刘邙!”林知清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成算。
说话间,两人出了刑部。
奔波了一天,天色已经很晚了,刑部外看热闹的人也散了大半。
林知清和林十安得到了线索,迅速上了马车,根本没有注意到隐蔽处有人在看着他们。
见林家的马车走远,陆淮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朝着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同大小姐说一声,她们已经想办法进去了。”
小厮应了下来,而后便要走。
“等等。”陆淮又叫住了他:“你告诉大小姐,不用着急,父亲那边我会去说。”
小厮领命而去。
陆淮早已经看不到林知清的身影了,但他一想到手中的关于千金阁的公务,他便皱了皱眉头。
千金阁一事,前些日子便已经了结,此地被查封以后,折价和收缴的工作便落到了户部头上。
陆淮作为户部主事,隶属于清吏司的度支科,专门负责税收、官员俸禄等财物活动的计算。
按理来说,此事与陆淮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但不知为何,户部尚书点名将这件事交给他来做。
陆淮本来是打算直接拒绝的,他进户部本就是左侍郎求了父亲,专门奔着那些不能解决的大账去的。
但一想到左侍郎那个老头死乞白赖地求自己,他到底也没有开口推拒。
此时的陆淮,刻意忽略了他一开始接到这个任务时,脑海里冒出来的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他的面色凝重,朝着林知清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后,将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收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想的是更重要的事情。
镇远侯和江流昀被外调是上面的意思,自己接了千金阁的差事,同样是上面的意思。
而镇远侯府同陆家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与林家交往甚密。
镇远侯府尚在权力中心,所以朝廷选择在事情尚未明朗时直接将人调出去,说明上头还是有些忌惮镇远侯府的。
但陆家却已经淡出了朝廷的势力中心,且对林家的事心知肚明。
千金阁此地,同林家那个死了的春姨娘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他此刻接到的任务,是一个明晃晃的警告。
朝廷在警告陆淮,不要管不该管的事,并且想通过让陆淮来处理这件事的机会,逼陆家站队!
第98章 死人,可以说话!
陆淮接手千金阁的事情,林知清一无所知。
她同林十安赶回林家以后,将林家仅有的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召集在了一起。
而后,她把林从砚说的话一五一十重复了一遍。
众人很快便从中提取出了两个重点。
第一,通政使司的通议刘邙。
第二,千金阁。
“千金阁早已被查封,里面的人也已经被遣返了,想要找线索那岂不是又要把人找回来?”林泱泱很是着急。
“没错,那老鸨肯定是要找回来的。”林知清点头:
“千金阁被查封以后,我让木婶将她们的身契都还给了她们,还给了些银子,好在这些东西都是登记在册的,现在找也有个方向。”
“那老鸨的老家距离盛京城不远,我会让木婶去寻她,将她带回京城。”
“另外,大伯,恐怕千金阁的事还需要你跑一趟。”林知清看向林从礼,语气恳切。
“我?”林从礼将手背了起来:“盛京城还需要我坐镇,我若是走了,出事了你们怎么处理?”
林十安抿唇:“大伯,事情已经不会比现在更坏了,知清想让你去的是汴梁。”
“汴梁?”林从礼有些意外。
林知清却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汴梁。”
“千金阁到底还是二爷爷和林九思捣鼓了这么多年的产业,没人能比他们更清楚这其中的种种内情。”
“大伯,只有你才请得动二爷爷,他心中恐怕还记恨着我们。”
林知清这话说得很中肯。
林从礼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也许久未见父亲了。”
他退后一步,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嘴角向下撇,情绪不是很高涨。
林家成了这副样子,他心里实在惭愧。
也正因此,他有些无颜面对汴梁老家的那些人,更没有勇气面对他的父亲——长宁侯。
林知清将目光收了回来:“大伯,林家已经撑了这么多年了,这都是你和四叔以及二爷爷的功劳。”
“不管如何,你们做过的事是抹不掉的。”
林知清说这话也是为了安慰大伯,除开林从礼几人太过保守和守旧的做法,他们承受的确实很多。
随时随地的谩骂和嘲讽,同僚的指指点点,上峰的为难,几个大男人能忍这么多年,的确不容易。
“爹,不行你带我去吧,我脸皮厚。”林泱泱扯了扯林从礼的衣袖。
林从礼被自家女儿下了面子,一下子背起了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姑娘家说自己脸皮厚的?”
林泱泱噘了噘嘴:“我说的是实话嘛。”
被她这么一闹,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林知清笑了笑:“堂姐,你不能回汴梁,我还有另一件事要交给你。”
“真哒?”林泱泱眼前一亮,很快便将自家亲爹抛到了脑后。
林知清微微颔首。
千金阁的问题安排好了,剩下的便是那个通议刘邙的事情了。
但其中有一个问题。
春姨娘原本是千金阁的小妾,被刘邙赎身以后送给了林从砚。
这一送,春姨娘身契和户籍全都归林家所有。
说直白点,刘邙顶多就是个中间人的身份,再加上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他们想深入查探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因此,直接以刘邙为切入点是不现实且丝毫没有线索的。
万一人家真的只是随手一送呢?
这一切事情的根源,还是在春姨娘身上。
她为何会往林家和林从砚身上泼脏水,如若是受人指使,那么顺藤摸瓜或许能在其中找到刘邙的影子。
但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对林家就有意见。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需要从她身上入手,一点一点寻找线索。
想到这里,林知清举了一个例子:
“就比如春姨娘写的那封血书,还有,从林家逃跑到她死亡的这十几日内,她到底去了哪,接触了什么人,这才是我们要寻找的问题。”
林十安明白了她的意思:“知清,你是不是怀疑春姨娘不是自触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