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她自己来说是很危险的。
陆淮勾了勾嘴角:“已经耽搁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说完,他便倚靠在车厢内壁,闭目养神,显然是不打算给林知清留割席的余地。
林知清没有跟他多废话,转身便往大理寺卿府上走去。
大理寺卿夫人的胞弟患有桃花颠之症,在林知清这里治疗了有一段时间了。
大理寺卿夫人对这个弟弟十分宠爱,当初是她托白家小姐找上自己的。
想到这些,林知清敲开了大门。
可没想到,门房一看到她便板起了脸:“林小姐有何贵干?”
林知清心中“咯噔”一声,这门房并未见过自己,却能直接叫出自己的身份,明显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
“我想见贵府夫人,劳烦你行个方便,通报一声,就说鉴心堂的大夫过来了。”说着,她将腰间系着的荷包拿了下来,从中拿出了面值最大的银票塞到门房手里。
可那门房却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一把撤开了手:“林小姐,我家大人可是大理寺卿,你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贿赂我,恕我不能从命。”
说着,他转了转眼睛:“但你若是有急事,我也不是不能通融……”
接触到他脸上贪婪的笑容,林知清心里很清楚,这种人多半是拿钱不办事的,她一把将银票放回了荷包里,干脆利落地便走了。
门房一愣,不是,林知清不应该给他加钱,哭爹喊娘地求他通融一下吗?
“我呸,脑子这般不灵活,活该出事儿!”门房朝着门外吐了一口唾沫。
林知清眼神微冷,没有理睬那门房的冷嘲热讽,只在心中思索着目前的情况。
门房不放自己进去,多半是大理寺卿打过招呼,如此看来,林家的事情十分棘手,这二人才会不顾大理寺卿夫人胞弟的病情,将自己拒之门外。
上了马车后,林知清相当沉默。
陆淮微微叹气:“我姐姐定会去求父亲的,你若想见林四老爷,不如再等等。”
陆伯父虽是当世大儒,但毕竟已经不在朝堂了,他能运作的空间有限,林知清等不了,但她也没拒绝:“多谢陆伯父。”
陆淮点头,转头便说起了另外一桩事:“山匪余孽的事牵连甚广,镇远侯以及江世子今日卯时便接到命令出城去了。”
“我去医馆的路上恰巧碰到了他,他托我告知你一声。”
林知清眯了眯眼睛,真巧。
林家刚出事,镇远侯府便被调开了。
此事有两个可能,第一,镇远侯府不想被林家牵连,主动请缨离开盛京城。
第二,能调动他们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山匪余孽一事已经过去十几日的时间了,早不处理晚不处理,偏偏今日必须处理,着实牵强。
但镇远侯虽势大,却也不到呼风唤雨的地步,必不会在这个节骨眼编出这样拙劣的借口。
若真的是想远离林家,江流昀也没必要让陆淮给自己带话。
因此,林知清觉得第二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陆淮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他是在卯时,也就是早上五到七点这个时间段遇到江流昀的。
算算时间,那个时候打更人尚未发现春姨娘的尸体,刑部也没有抓捕四叔,镇远侯府应当是不知情的。
如此一来,事情便更加清晰了。
林知清轻轻吸了一口气,她的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了。
林家这根刺放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戳到皇帝的肺管子了。
江流昀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镇远侯府对自己颇为关照,将他们调离,无非就是要让林家!失去一个助力。
短短几个时辰,如此缜密的算计,这分明是想把林家连根拔起!
第95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好在林知清从未将希望寄托在镇远侯府身上过,她微微一笑:“陆淮,送我回林家。”
陆淮心知肚明,林知清听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林家这次面对的不再是内部的小打小闹了。
见面前的女子眉眼弯弯,笑意盈盈,陆淮低头,嘴角也弯了弯。
真有意思,这种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吗?
“去林家。”他的声音莫名地清脆。
林知清往外走的时候步步艰难,花了不少时间,但回林家却很快。
眼见陆淮的那车消失在视线当中,她才回神,踏进了林家。
正厅之内,林十安和林从礼已经等了她许久了。
“情况如何?”林知清来不及想别的。
林十安看出了她面上的疲惫,将茶往前推了推:“下人又跑了几个,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阿姐已经去陪着四婶了,四叔的院子除了前些日子跑了的那些逃奴之外,一切如常。”
“方才陆家小姐来过了,听闻你不在,她交代我告知你,她会想办法。”
林从礼在一旁听着,面色严肃,但并没有说话。
林知清点头:“我本想凭着为大理寺卿夫人的胞弟治病的借口去大理寺走动走动,但吃了闭门羹。”
她毫不遮掩地将事情说了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林家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林从礼犹豫再三,出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她有没有去求了镇远侯。
林知清尚未说话,林十安便不可置信地张口了:“大伯!镇远侯府是镇远侯府,林家是林家,知清尚还是林家人!”
“出了这样的事,镇远侯府不同我们疏远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竟还敢将求助镇远侯府挂在嘴边?”
“这不单单是死一个人的事,这是大不敬的罪名,谁敢同皇上对着干?”
林十安气极了,一时间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但现在没有人在乎这个,林知清看向林从礼,眼神中是丝毫不加遮掩的失望:“镇远侯和江世子今日卯时便接到调令,出城追查山匪余孽去了。”
“这……这怎么会呢?”林从礼眉头紧皱,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
“怎么不会?”林知清直视前方:“上头算准了我们会求助镇远侯府,于是立马将人放在了我们够不到的地方。”
“若不是陆伯父身无实权,陆家恐怕也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手脚。”
她将事情丝毫不加遮掩地点了出来。
林从礼自然听出来了,上面的人想要林家死!
他活了大半辈子,除开亲手将弟弟送上断头台那日以外,从未像今日一样无措,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林家……林家终究要断绝在我手中吗?”
这话中包含着深深的愧疚与绝望。
林知清将目光从他颤抖的身体上移开,她又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林从礼肩上沉重的担子。
林十安的喉咙紧了紧:“当真没有办法了吗?我就算拼着一条命,总要同四叔见上一面的!”
“如今那春姨娘的尸首我们尚未看到,四叔也尚未见到,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桩冤案!”
林从礼摆了摆手,似乎是为了说服自己:“刑部尚未决断,林家就还不会倒!”
本只是一句说服他自己的话,林知清听在耳朵里,却觉得熟悉。
对了!陆淮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了起来——待刑部查清楚才会将人移交到大理寺,如若私下处理此事,有违大盛律法!
如若私下处理,有违大盛律法……林知清口中重复着这句话,只觉得眼前一亮。
“大伯,大盛律法当中,关于刑部的部分你可清楚?”她有些急切地开口。
林从礼一愣:“你要做何?”
“如若是还没有查清楚的案件,刑部越过大理寺私下处理,是否有违律法?”林知清开口询问。
林从礼熟读律法,点了点头:“没错,的确如此。”
林知清得到确切的答复,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大伯,堂兄,我们去刑部!”
林十安有些疑惑:“刑部的人必定不会让我们面见四叔的。”
“不见也得见!”林知清的声音与方才截然不同,满怀自信。
在林从礼和林十安疑惑的眼神当中,林知清迅速让人套了马车。
林从礼就在林家掌控大局,林十安则是同林知清一起又赶往了刑部。
与第一次来的情形相同,刑部门口看热闹的人经久不散。
这一次,他们穿过重重人流,忽略那些议论声,直接走进了刑部的大门。
“林小姐请留步,你不可以进去。”衙役的眼神仿佛会自动对焦一样,精准地认出了林知清。
“为何?”林知清不甘示弱。
衙役干笑了两声:“如今谁不知道府上的四老爷犯下大罪正在接受调查,林小姐作为亲眷,若不想被波及,还是避嫌的好。”
林十安的拳头紧了紧。
这狱卒嘴上说得好听,劝他们避嫌,但四叔被安上的是大不敬的罪名。
这个罪名若是成立的话,他们怎么避嫌都是没用的。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借口,就是不想让他们进去罢了。
“我四叔平日里洁身自好,难不成刑部已经查清楚了,他确实犯下了那三宗罪吗?”林知清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狱卒还以为林知清是来闹事的,语气也有些不耐烦了:“大胆,刑部办事哪有你喧哗的余地?”
“林从砚的罪名成立与否,自有我们大人定夺,你算什么东西?”
似乎是已经断定林家翻不了身了,狱卒对林知清并无半分恭敬之色。
林十安听不得这般难听的话,当即就要上前说理,却被林知清拦了下来。
林知清面色严肃:“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我四叔的罪名尚未成立,对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