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反应不大,很显然,先前的宴会也时常有这种状况发生,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知清蹙眉,目光一直追随着皇上离去的背影。
他的脚步虚浮,呼吸略微急促,看上去确实是久病在床的模样。
皇后始终搀扶着皇上,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小清儿,你看什么呢。”陆南月拉了拉林知清的袖子。
林知清摇摇头:“无事。”
她总感觉有些奇怪,但是……
“太子殿下,我大梁有此诚意,你们大盛幅员辽阔,是否更应表示一下?”大梁使臣起身,朝着太子便开口了。
那语气中并无多少恭敬,听得许多大臣皱起了眉头。
太子面色不变:“哦?什么表示?”
使臣笑了笑:
“我先前听闻大盛女子个个巾帼不让须眉,如今一看,个个都只是木头美人,甚是无趣。”
此言一出,女眷这头便开始窃窃私语,不敢高声讨论。
那使臣见状,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我这次将大梁最好的舞姬都带了过来,殿下不妨让大盛的贵女们也表演一下。”
“你们的舞姬我早已经看腻了。”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使臣将大盛贵女同舞姬作比,分明是轻视大盛女子以及大盛的做法。
御史中丞第一个站了出来:“岂有此理,贵国自称大国,却在大盛为难女子,可有半点君子作风?”
大梁使臣不慌不忙回答:
“这位大人说得也太严重了一些,不过是想欣赏欣赏大盛贵女的风姿,怎么就算不得君子了?”
“你们莫不是怕了,怕输给舞姬,丢了脸面?”
“大人未免对大盛的女子太没有信心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贬低与轻视。
林知清转头看向女眷席位,发现周围的女子皆是怒目而视,却不敢站出来说话。
她缓缓起身,可还没完全站起来,一道柔媚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
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了荣嫔。
荣嫔嫣然一笑:“既然大梁使臣有心,我倒是有一人选推荐。”
第468章 请恕臣女不能从命!
林知清身体一顿,猛地看向坐在荣嫔不远处的平宁郡主。
平宁郡主眉峰上扬,下巴微挑,看到林知清向她投去的目光甚至还友善地笑了笑。
在她的笑容当中,荣嫔开口了:
“长宁侯府的林二小姐曾在春日宴上夺魁,此次由她表演,我相信定然能展示出大盛女子的风采。”
林知清面上表情不变,如若她现在能说话,定然要骂一句蠢货。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用一种惊讶目光看着荣嫔。
谁也没有想到荣嫔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相当于直接应下了大梁使臣的要求。
这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吗?
更何况,谁人不知长宁侯与望舒侯镇守边疆多年,说同大梁那头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
荣嫔这番话,是把长宁侯府得罪死了。
“殿下请三思,殿内女子皆是金枝玉叶,林二小姐的父亲望舒侯逝于边疆,尤其不妥。”陆淮起身驳回了荣嫔的意见。
林青山紧随其后:
“殿下请三思,我同望舒侯镇守边疆多年,万万不能受此折辱!”
说着,他重重磕了一个头,不曾起身。
林十安同样重重磕头,也不曾起身。
荣嫔看了看自己涂着蔻丹的手指,语气漫不经心:
“多年不见,长宁侯身体倒是越发硬朗了。”
“林知清固然是望舒侯之女,但她更是大盛子民。”
“若接受百姓供养却不愿为百姓为大盛着想,岂不是辱没了望舒侯的名声?”
“殿下,臣女有一话想说。”林知清没有看荣嫔,而是看向了太子。
见太子点头,她起身走到了林青山身旁,同样跪倒在地:
“殿下,自臣女记事起便对父亲与祖父的印象非常模糊。”
“臣女及笄时,父亲同祖父在外征战,甚至来不及参加我的及笄礼。”
“军营往南三千里,每一寸土地都沾染过臣女父亲同祖父的鲜血,也沾上过无数将士的鲜血。”
“那些将士有的还坐在这儿,有的已经魂归故里。”
“但他们都有妻女,安平侯同样也在现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过。”
“敢问荣嫔,如若今日臣女提议让平宁郡主同那舞姬相比,你是盼着郡主惊艳全场,还是觉得脸上无光?”
听到这话,荣嫔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的父亲安平侯。
安平侯怒目而视,脸上一丝笑容也无。
荣嫔心中有些慌乱,还不等她开口,林知清再次朗声道:
“荣嫔娘娘,请恕臣女不能从命!”
“若娘娘执意让臣女替大盛挣面子,那臣女宁愿一死。”
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同样跪倒在地,不肯起身。
林泱泱同陆南月同样站了出来,跪倒在地:
“恳请荣嫔娘娘收回成命!”
几句话下来,人已经乌泱泱跪了一地。
林知清的话掷地有声,如同惊雷一般劈了下来。
她的肩膀一动也不动,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息。
任谁都知道,荣嫔将长宁侯府的人惹急了。
这也不奇怪。
荣嫔推荐林知清同舞姬比试,与让人认贼作父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一种侮辱,一种明晃晃的侮辱。
大殿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荣嫔这会儿也感觉到害怕了,她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安平侯,又看了看太子。
太子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轻轻开口:
“王公公,将长宁侯扶起来。”
他给刚刚返回大殿的王公公下了命令。
王公公忙不迭上前去扶林青山。
可林青山却一动不动。
太子见状,看向大梁使臣,再次开口:
“望舒侯同长宁侯乃是我大盛之栋梁,林知清出自林家,没有任何人能要求她同别人比试。”
此言已经表达了他的态度。
长宁侯闭了闭眼睛,没有下太子的面子,在王公公的搀扶下起身了。
他这一起身,林十安、林知清等人也纷纷起身,归于原位。
平宁郡主看着林知清,面上的笑容险些没维持住。
大梁使臣摇了摇头:
“这大盛的待客之道还真是奇特,不过是唱首小曲儿,跳个舞的事儿,竟然还能牵扯到战场之上。”
“怎么,林家人的话还能越得过太子?我大梁难道没有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吗?”
他的语气沉沉,连带着殿中的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江云鹤死后,边疆没有一个像样的将领在守,为数不多有经验有能力的武将已经死的死,退的退。
大盛同大梁一样,都重武将,轻文臣。
自多年前林青山和林从戎父子上阵,大败大梁之后,大梁元气大伤,休养了许久。
反倒是大盛的武将逐个凋零。
大梁如今倒是活跃了起来,边疆偶有异动。
这使臣的态度某种意义上就代表着大盛那头的态度。
先前众人就都觉得大梁来者不善,如今发生的种种都验证了他们的想法。
但问题是,以大盛目前的状况,若是同大梁针尖对麦芒,定然是要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