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在那个眼神中,竟然有了躲藏起来的想法。
还不等他调整好,林知清的声音再度传来:
“婚书我会送到礼部,你我相识一场,总归不算是体面。”
“退婚不是你心之所想吗?倘若你还想再辩,我奉陪到底。”
“而且,没必要因为一张小小的婚书,抵上那带痣女子的一条人命吧?”
“朝颜,送客。”
江流昀拳头紧了紧,始终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在这场交锋当中,他败得彻底,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好似恢复了理智:
“我会将婚书奉上,清儿,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他直接转身便往外走。
侍卫连忙跟了上去,低声道:
“世子,侯爷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他嘱咐过这婚万万不能退……”
“闭嘴!”江流昀周身弥漫着一股十分骇人的气息。
侍卫顿时不敢言语了。
……
亲眼看着江流昀走出林家,林知清立刻让朝颜将婚书送往礼部。
按照大盛律法,那婚书在户部过了明路,便是作废了。
这道桎梏,终于被摆脱了。
与林从礼、林从砚对林知清婚事的担忧不同,林泱泱等小辈欢欣鼓舞。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对,她们恨不得摆上几桌来庆祝林知清脱离苦海。
不出半日,镇远侯府连同林家同时往礼部递了婚书,取消婚约的事情便在盛京城之内传开了。
讽刺的是,江流昀被当街抓到在藏香阁偷香之事只是被一句“三妻四妾,常有的事”给带过了。
与之相反的是,林知清被冠上了善妒的名声,讨论度居高不下。
甚至有许多说书先生以及话本子都以林知清为范本,创造了许多“善妒”的故事指桑骂槐。
陆南月和林泱泱知道这件事以后气得够呛,二人联手在京中各大酒楼以及书肆找人算账。
而正主林知清,却还在林家稳坐高台,处理庶务。
陆淮出现在舒清阁之外之时,看到的就是紧闭的房门以及窗户上影影绰绰的火光。
他在外犹豫半晌,终于轻轻敲响了窗户。
“陆淮?”女子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你如何知道我来了?”陆淮轻轻开口。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林知清的身影倒映在窗户上,她笑了笑:“我如今听你们的脚步声,便可以判断出谁是谁了。”
陆淮抿唇,抬手抵住了窗户,没让林知清拉开窗户。
里头的林知清一愣,一时间没有动作。
陆淮胸口轻微起伏,他在脑海中勾勒着林知清的面容,许久才再次开口:
“知清,你有相面观微的本事,你识得我的脚步,可识得我的心跳?”
或许是因为夜晚太过静谧,林知清将陆淮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没有听到陆淮的心跳,反倒是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瞧见窗面上林知清的身影一动不动,陆淮心中反倒镇定下来:
“阿清,自刘邙书房入梦以后,即便已经清醒了,我还是时常会做那个梦。”
“在梦中,我虽跟随着你,却始终觉得你离我很远,仿佛一睁开眼睛你就会消失一样。”
陆淮的思绪回到了日日夜夜重回梦中的时候。
他每入梦一次,便要承受一次那种彷徨和不安的感觉。
只有在次日见到林知清的时候,那种感觉才会如潮水一般褪去。
想到这些,他伸手抚向窗面上林知清的剪影,却在即将触碰到窗面之时,犹豫了。
林知清这般耀眼的人,仿佛一触就碎,他的心动,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就在他将手往回缩之时,少女却突然把手覆在了窗面之上。
陆淮的手轻微颤了颤,缓缓将手重新放了回去。
即使隔着窗面,细腻的触感依然十分清晰。
薄薄的纸张没能隔绝二人手上的温度。
烛火晃了晃,将他们交叠的影子投到了窗棂上。
林知清抿唇许久,才下定了决心:“陆淮,我就在你眼前,不会消失,你感受到了吗?”
闻言,陆淮的睫毛颤了颤,林知清的话仿佛一股甘霖一样,流进了他的心里。
那些不确定和缥缈的感觉都化作了星星,盈满了陆淮的眼睛。
他扬眉道:“感受到了,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心跳。”
听到这话,林知清双颊微红,手仿佛被烫了一下,轻轻缩了回去。
下一刻,陆淮的手却往前了一些,他的声音如同清风一样,传进了林知清的耳朵里:
“阿清,从你笑着同我谈论犀皮漆的那日起,我眼里的星星,就再未亮过别处。”
第300章 参奏,有违女德!
“嗒~”
一声轻响过后,陆淮似乎是将什么物什放在了窗台。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阿清,若屋子里热,便打开窗棂看看吧。”
说完以后,听到林知清应了一声,他好似调转脚步,越走越远了。
直到烛火都黯淡了,林知清还有些恍惚。
方才陆淮是在同她告白吗?
一想到告白二字,她的脸颊便又开始发烫。
屋子里……现在已经算热了吧?
她轻轻打开窗户,第一眼便看到了窗台之上静静放着的玉算盘。
在月光之下,那精致的小算盘闪着晶莹的光芒,同林知清梦中的那个一样。
梦里怎么说来着?这个玉算盘是林家的传家宝?
应当是的吧。
陆淮同自己做的是同一个梦,他是明白这玉算盘的意义的。
他将玉算盘留下,应当是留给自己的信物。
林知清合上窗棂,将玉算盘紧紧握在手里,然后找出了床尾的盒子,将其珍而重之地放了进去。
她活了两世,又怎会不知道陆淮的心意。
但他为何突然将心意宣之于口,却是一个林知清想不明白的命题。
大盛重礼,有可能是林知清已经退婚了,陆淮才表明心意的。
但林知清心中却隐隐觉得,他之所以今日同自己说这些,还是怕自己受白天江流昀所说的那些话的影响。
善妒,以及嫁不出去。
林知清本身是不怎么在意这些话的,但陆淮应当是放在心上了。
他今夜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在默默告诉林知清,江流昀所说的并不属实。
是了,他鲜少将那些话如此直白地说出口。
感受到少年平静面孔之下汹涌的爱意,林知清勾了勾嘴角。
“小姐,你该休息了,我来添烛火。”朝颜的声音从外头响了起来。
林知清加快速度,将玉算盘放进了盒子里,才轻声唤朝颜进来。
朝颜添了烛火以后,无意中看到了林知清的脸,她不由得凑近了几分,面色沉重:
“小姐,你是不是受了风寒,怎的这脸如此之红?”
“咳咳。”林知清轻咳一声:“许是这房间有些热,我方才捂到了,无碍。”
“小姐,你方才都咳嗽了,还想骗我!”朝颜跺了跺脚:“你操劳了这么多日,我去请府医。”
“朝颜,我真的没事,不信你过来摸摸。”林知清的脸快速冷却了下来。
朝颜凑过去一看,还真不怎么烫。
她放弃了请府医的想法。
待朝颜退下去以后,房间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知清脑海中回荡着陆淮方才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
这一夜,她睡得极好。
次日,陆陆续续有好几个消息传了出来。
第一,云笺死了,是在去镇远侯府的过程中,被人劫走的。
当夜,便有人在城郊发现了她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