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今日去堂兄院子里看江流昀的时候,陆淮确实摆弄过窗台上的花瓶。
今日风比往日大一些,方才她靠在正厅窗户旁的时候,确实是感受到了凉意。
不过正厅的花枝倒是没什么异常……想到这儿,林知清喝水的动作一顿。
正厅四通八达,风比林十安院子里要大得多。
可她分明记得正厅内的花枝开得很好,朝向也比较均匀。
可为何风不那么大的堂兄院子里,花枝会歪朝屋内呢?
除去风的作用,无非是有东西朝着花枝施加了压力。
林家大部分下人都走掉了,人手不够,没有人打理花瓶。
这便排除掉了是下人动手的可能。
除非是有人从窗户进了屋子,不小心带到了花枝。
想到这些,林知清分明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林知清的潜意识在告诉她,这是一个关键点!
她开始回想起了今日看望江流昀的全过程。
万一有人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潜入林家,又动歪心思,林家可就麻烦了。
但她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却并没有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当时江流昀才刚刚起身,正在穿鞋,看样子并没有睡得太沉,应当不会有人在那个时候……
等等!
林知清的手渐渐收紧,眼眸一缩。
为什么当时她会默认江流昀动作一定是在穿鞋呢?
因为江流昀做了一个即将起身的动作,她被误导了!
可换一种想法,他为什么不能是在脱鞋呢?
想到这里,林知清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因为她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
如果江流昀是在脱鞋的话,一切仿佛都能解释得通了。
花枝被压到了一旁,有可能是因为江流昀刚刚才从外面回来。
他之所以要脱鞋,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他正在房间当中休息,所以要伪装成休息的样子,掩盖他出去过的事实。
但碰巧陆淮和林知清登门,他来不及脱下另一只鞋子,所以只能装作要起身的样子。
林知清和陆淮看到这个动作,甚至没有多问,便默认了他在穿鞋的这件事。
思绪翻飞,林知清脑海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越来越清晰。
江流昀去哪了?
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什么值得江流昀负伤跑一趟,而且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大事?
刘邙死了!
尽管这与江流昀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憨厚、老实的形象不大一样,但林知清已经止不住自己的思考了。
如若是江流昀杀了刘邙,那又是为什么?
这二人有何交集?
再往前推,江流昀射箭的时候失手了,这破坏了计划。
在轩武门的时候,若不是林知清留有后手,江流昀会被白发男子打败,他们的计划也会崩盘。
这些事情在当时的林知清看来,意外大于人为。
但现在她不确定了,因为她想到了更多的事。
比如说当初江流昀发现林知清在查刘邙的时候,那奇怪的反应。
再比如夜探刘府时,陆淮担心有危险,不建议进刘府。
但一直表现得十分关心林知清的江流昀,却一反常态坚决要进去。
在遇到岔路口的时候,陆淮指出了正确的那一条,但江流昀指的是相反的。
再者!
刘府那么多的追兵,竟然没有一个人追到断后的江流昀?
而且,刘府院外的那片荒草地可是布下了催眠阵的。
林知清熟识心理学才带着陆淮走了出去,那江流昀自己又是怎么走出去的?
想到这里,林知清只能听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跳声了。
要么江流昀懂心理学,要么江流昀本就同刘邙是一伙的,这样的话,自然不会中招。
她确定了,江流昀确实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那些往日被忽略的细节也一个一个重新浮现在了眼前。
时间再往前拉,林知清因着二爷爷和林九思置私产的事去了千金阁,碰上了江流昀查探山匪。
若是当日她没有引导着林九思破釜沉舟同山匪割席,江流昀的目标就不仅仅是山匪了。
林家也会玩完。
还有,当初令林知清扬名的那一场春日宴,为何江流昀非要出现?
他的出现引起平宁郡主的注意,直接导致平宁郡主恶意针对自己。
甚至……
林知清的思绪回到了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谋害堂姐,她主动请缨查案。
可重要的证人丫鬟碧落,却在关键之时莫名其妙地死了。
林知清没有忘记,当时负责审问碧落的人,是堂兄和江流昀!
这些信息一下子全都钻进了她的脑海里,林知清的思绪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清晰过。
江流昀?
江流昀!
她强忍着迎面而来的寒风,看向了窗外的那个身影。
察觉到了林知清的目光,江流昀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灯火摇曳间,他的面容忽明忽暗,牙齿白的刺眼。
第209章 回溯
林知清几乎是下意识地调动了自己的口轮匝肌和眼轮匝肌,露出了一个同平日里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的微笑。
就在这时,陆淮恰如其分地开口了:“阿清,这倒是也挺像你先前说过的婆罗摩笈多模型的。”
林知清顺势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可不就是嘛,两个正方形或两个长方形从中间对半砍开,确实是三角形。
“这就是你先前说过的几何?”陆淮接着问。
“嗯,你把它想象成屋子,若斜对着的两隅对半切开,那便是几何了。”林知清拿过炭笔,忽略自己身上的冷汗,低头在图上画了起来。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江流昀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
“原来如此,这黎曼几何当真深奥。”陆淮从画纸上抬起了头,眼睛亮亮的。
“嗯,没错,数术知识都挺深奥的。”林知清伸了个懒腰。
陆淮见状,立刻起身告辞:“阿清,这几日你实在辛苦,早些休息吧。”
“我让木婶送送你们。”林知清起身,唤了木婶。
陆淮走出屋子,朝着江流昀扬了扬下巴:“你也差不多得去换药了,走吧。”
江流昀点点头,还不忘叮嘱林知清:“清儿,你且好好休息。”
看到林知清点头以后,他才同陆淮并肩走了出去。
人走了以后,林知清合上窗户,又关上门,脸上的微笑才完全落了下来。
她靠在门上,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气。
江流昀?
江流昀是谁?
镇远侯世子,战场上的活阎王,整个大盛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这样的天之骄子,偏偏也是……“林知清”的未婚夫。
想到这里,林知清嘴角才勾起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当中的嘲讽意味丝毫没有隐藏。
她坐到桌边,将那张画着三角形的纸翻转了一面,提起炭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江流昀”。
“林知清”这个未婚妻,江流昀当真是喜欢的吗?
带着这个问题,林知清开始仔细回忆了起来。
对江流昀的印象,要从她刚刚来到大盛的时候说起。
那个时候的她不能说惨,只能说惨到家了。
被人诬陷,身陷囹圄,孤立无援。
陆淮、陆南月以及江流昀的出现,让她争取到了查案的资格。
那个时候时间紧急,她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太多,可现在回头想一想,又觉得很多地方都说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