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从礼虽然面上毫无表情,但心里也很忐忑。
除了林知清,其他人都不是很相信不应。
毕竟有背叛前科的人,你还能指望他能多守信呢?
林知清一转身,发现其他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其他人都对心理学没有研究,也不熟悉刘邙的作风,自然不能明白她方才那番话中的深意。
回到正厅以后,她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刚才我特意让不应跟刘邙说,林家要去劫刑场,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对刘邙自然没什么吸引力。”
“但如若还有其他证据,那便不同了。”
“我去刘府走了一遭,很清楚刘邙的为人,他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谨慎。”
“这倒是。”林泱泱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林家都已经到了抄家的地步了,他还不敢将探子撤走。”
林从礼面上出现了一些冷意:“他绕了这么一大个圈才算计到了你四叔,不亲眼看着我们林家毁灭,他肯定是不甘心的。”
“没错。”林十安深有所感。
林知清点头:“所以,如若不应将我说的话一字一句传达给刘邙,单单我们手中另有证据这一点,刘邙便放不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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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会来!”
“那若是不应将我们威胁他的事情和盘托出呢?”林泱泱皱眉。
林知清眼神坚定:“他也会来!”
三折叠,不管怎么折,刘邙都会来。
林十安不解:“此话怎讲。”
“还是那句话,刘邙太谨慎了,说白了就是疑心病太重。”林知清一边看地形图一边说:
“而且,他还十分自信。”
“这一点从他将证据藏在那密室之内就能看出来,他自信没有人能破解那密室之内的催眠之术。”
“他如若知道是我们强迫不应说的那些话,就算是想到了我们故意将他叫去,他也有信心能够胜过我们。”
“现在在他眼里,我们早已经落败了,就算是劫刑场也只是临死之前的挣扎罢了。”
“再加上我们先前将那黑衣人的尸体往大理寺丢,这种行为多半会让他觉得我只是一个意气用事的小女子。”
“从而掉以轻心?”林泱泱插了一句。
“聪明!”林知清打了个响指,毫不吝啬夸赞之词:“掉以轻心是其一,他也怕好不容易做这么一场局被我们毁掉,这是其二。”
“不亲眼看着我们被砍头,他是不会安心的。”
被夸了这么一句,林泱泱早就听不到林知清后面说了些什么,她噘着嘴,一脸骄傲。
林从礼看着她的这副样子,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眼神,还不住地叹气。
聪明的哪里是林泱泱,分明是林知清呀!
分明都是林家的子孙,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林泱泱不知老爹正在心中诽谤自己,早就有些飘飘然了:
“听清妹妹这么一说,应当是万事大吉了,那我们早点休息吧。”
说着,她背着手便走向了门外。
林十安面无表情地捏住了她的肩膀:“阿姐,外面围着的都是朝廷的人,你可睡得着?”
“这有什么睡不着的?”林泱泱眨巴着眼睛,一脸疑惑。
“堂姐,如今外面太危险了,说不准会有人想将我们的证据偷走,那就麻烦了。”林知清的语气就像是哄孩子一样。
听到她这么一说,林泱泱欣然应允:“那今日我便不睡了,我好好看着,定然不让他们给清妹妹你添乱。”
“嗯。”林知清笑着点了点头。
林泱泱见状,足尖一点,瞬间就飞上了房顶,像模像样地在上面坐了下来。
林十安双手环胸:“如今我说话是越发没有用了,他现在只听你知清的话。”
“听知清的话好呀,听知清的话好。”林从礼喃喃道。
林知清微微一笑,别的不说,堂姐坐在房顶上,确实很有安全感。
“大伯,明日还有得忙,你快去休息吧。”林十安握了握手中的剑:“今夜有我和阿姐,定然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这是什么话?”林从礼摆了摆手:“你们年轻人顶着,我总不能拖后腿吧。”
“你的身体……”林十安面色有些为难。
“堂兄,大伯好歹也是这长宁侯府的话事人,咱们侯府可是以武道起家的。”
“没错!”林知清这话说得很合林从礼的心意:“知清说得对,你这小子可就别小看我了。”
林十安看向林知清,见林知清眨了眨眼睛,这才开口:“大伯,那今夜咱们就一起将林家守下来吧。”
林从礼点了点头,整个人仿佛精神了好几岁,他仿佛被赋予了神圣的使命一样,离开了正厅,红光满面地去往了东院。
待他离开,林十安看向林泱泱:“大伯他……”
“堂兄,你还是不了解大伯。”林知清微微摇头:“他现在最怕的事情便是,不让他做事,这会让他觉得自己老了,帮不上忙了。”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林十安不住地摆手。
“我知道。”林知清打了个哈欠:“但大伯容易将所有事都藏在心里,他若是想多了,便转不过弯来。”
这一点林知清说得确实没错。
“堂兄,我如今倒是有些累了,四叔多半明日或一日后就会被问斩,我们还有得忙。”
“我是得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身子扛不住。”
“去吧。”林十安将手背了起来:“有我们在,今夜定不会叫你操心。”
“如此,便交给你们了。”林知清的话说得很郑重。
林十安挺了挺胸脯,微微点头。
第180章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不出林知清所料,第二日一大早,大理寺便正式发了公文,午时三刻要在菜市口将林从砚处斩。
午时三刻,太阳高悬于空中,是一日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
在此时开刀,为的便是让犯人的阴魂随着开刀的那一刻烟消云散,连鬼都做不成。
此事从表面上来看急了一些,毕竟昨日才下圣旨昭告天下,今日便要问斩。
但要的便是这样一个效果,为的就是不让林家有时间挣扎,出幺蛾子。
如今尘埃落定,最为高兴的当数刘邙。
他今日起得极早,连早膳都比平日多用了一些。
只不过,想到昨夜连夜跑回刘家的不应,口口声声说林知清手中还有其他证据,他的这种开心变淡了一些。
“来人。”随着他开口。
门外立刻有侍卫恭敬地行礼:“大人有何吩咐?”
“不应人呢?”刘邙接过丫鬟捧上来的茶杯,眉头舒展。
侍卫面无表情:“昨夜已经处理掉了,如今尸体恐怕已经成了野兽口中的早膳了。”
“行了,下去吧。”刘邙的眼神毫无波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又叫住了那个侍卫:“让人去备马车。”
“大人,你难不成真信了不应的话,觉得林知清手中有证据?”侍卫忍不住开口了。
刘邙轻轻吸了一口气:“你跟了我多久了?”
那侍卫不明所以:“回大人,算上在娘胎的那一年,已有二十二年了。”
说到这个,刘邙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略微点了点头:“没错,你是家生子。”
侍卫刚想张口,“哐当”一声,方才的茶杯已经被刘邙毫不留情地丢回了托盘里。
里面的热茶溅了一些出来,落到了丫鬟的手臂上。
可丫鬟一声都不敢吭,忍着疼痛退到了一旁。
刘邙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个侍卫:“既然如此,你爹娘没有教过你该怎样伺候人吗?”
侍卫心底一沉,跟了刘邙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刘邙的意思。
他脚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回……回大人,属下不该多问,不该质疑大人你的决定。”
刘邙已经没了用早膳的心情,他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起来吧,你跟了我这么久,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异心,但我不喜欢多嘴的人。”
那侍卫闭了闭眼睛,但依旧不敢站起来:“属下记住了,下次定不会逾矩。”
刘邙微微点头:“你心中有数便好。”
说着,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断摸索着腰间的笛子。
若是林知清等人在此,肯定能看得出来,这根笛子便是之前白发男子手里面用的那一根。
刘邙微微转了转笛子:“那林知清虽有几分小聪明,但是始终嫩了些,端的还是女子的那一套。”
“她昨日便向一具死尸撒气,如此沉不住气,实在蠢得离谱。”
“她以为用那具死尸做借口,便可以遮掩她探查大理寺到菜场口路线的行为,殊不知她的真实想法早就被我们看透了。”
“那具死尸说不准是她从哪里找来的,多半是为了掩盖他们提前踩点劫刑场的事。”
在他眼里,林知清那些小孩子的把戏早已经过时了。
在仅有的同林知清见面的时间内,刘邙对此人的印象仅仅是比一般女子聪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