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冷,头发淌着水太湿。她一边擦头发,边随意朝屋里看了几眼。
就看到高岭之花蒋彦辞正在捯持电吹风机,而小崽子正包成了个小黑汤圆扒在盒子里看小鹅。
行。
各有其事。
程以时很久没有像今个这样的运动量了,身体心理都困得不行,擦着头发也是哈欠连天。
“累!”她说,说着连擦头发的手都停住不动了。
蒋彦辞走过来,接过她头上的毛巾,轻柔地擦了擦。
动作很轻。
程以时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身上。
擦头发的动作持续了很久,直到在手里的发丝摸起来不再湿答答后,蒋彦辞才停下了动作。
然后,把毛巾挂在凳子上,弯腰一把把人抱起来。
于是乎半睡半醒的程以时被吓醒了,她下意识地圈紧了他的脖子。
蒋彦辞察觉到她的动作,可能无声地笑了一下。紧接着他把人放下来,把那个沉甸甸的旧店吹风机开了机。
机器有些陈旧,通了电后,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天气太冷,还是用电吹动把头发吹干再睡!”他说。
程以时困得感觉马上就能见周公,但是一听他说这个,又清醒了一些。
确实,这种天气万一不吹干头发,湿着头发睡觉,感冒发烧肯定避免不了。
因为提前得知那本书中她因病早亡的情节,她现在对生病这种事情有一种下意识的抵触。再加上现在这个日期其实已经接近了她在那本书中的死期。要是她万一真因为吹头发没吹干得了感冒从而引起并发症去世,那她可不要太冤。
想到这里,她的瞌睡虫立刻滚远了。坐直身体,准备去接电吹风机。
只可惜她愿意拿,有人不愿意给。
“电吹风沉,你拿着吹手酸。”蒋彦辞把她的手压下来,没等她再次回应,手指便穿梭在她乌黑的秀发中,顺着电吹风的热风把一缕缕头发顺开。
有人愿意帮忙吹头发,程以时自然也不会推拒。只是她还有一些不放心,仰起头看着他,严肃地说:“那一定得吹干!”
她说得严肃,杏眸瞪得圆圆带着些水气,看起来可爱极了。
蒋彦辞回头觑了一眼观察小鹅的蒋行舟,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又趁着吹风机的声音对她说:“放心,不会让你感冒的。”
程以时摸摸额头,嫌弃地看他一眼,这人不知道她刚洗完脸吗!
蒋彦辞装作若无其事地咳了一声。然后低头,用手指继续梳理头发。
电吹风机热乎乎的风吹得人舒服,一时就连吹风机的噪音都不见了。
等吹完头发,蒋彦辞准备抱人的时候,看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蒋彦辞把睡着的程以时抱到床上,又是盖被子又是脱鞋。
折腾一番后,他都累了。他随即脱了鞋在一侧躺下,准备拉绳关灯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被他用毛毯包成一团的蒋行舟还在看鹅。
他捏了捏眉心,坐起来喊人,叫他上床睡觉。
蒋行舟闻声回了头,小脸蛋红扑扑的,问他:“爸爸,能让小鹅跟我们一起睡吗?”
蒋彦辞没想过这个拥挤的床上除了儿子还可能会出现一只鹅。
他的表情正了正,轻轻颔首,对蒋行舟说:“可以,你下去睡,让小鹅在中间睡!”
蒋行舟瞬间蔫了下去,拖着毛毯往床边走,巴巴地说:“那还是让我睡吧!”
蒋彦辞没等他爬到床中间,一拉灯绳,大臂一按,把小崽子按在床一侧,搂着他睡了。
被迫停下来的蒋行舟苦巴巴地撅了一会儿嘴,沉沉睡去。
月色如纱,一夜安眠。
早上程以时醒来的时候,怀里趴了一个圆滚滚的小崽子。
她一动,连带着小崽子也醒了。
蒋行舟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妈妈,我怎么到中间了。”
这句话把程以时逗笑了,她一面把压在杯子下的便签拿起来看,一面逗崽子:“你不是一直都在中间吗?”
蒋行舟揉揉眼,懵了一懵。
蒋彦辞跑步回来,给他们捎了镇上的特色早餐——烫干丝和乌饭。
烫干丝味道中规中矩,乌饭味道却还不错。乌饭就是油条包糯米饭,之所以叫乌饭是因为里面添了乌叶汁。
程以时吃着可口的乌饭,甚至觉得又要面对三个小时的公交车程都没有那么艰难了。
一个乌饭很大,蒋行舟吃不完,剩下的一半被蒋彦辞解决了。
吃完早餐,蒋彦辞拎着大包小鹅,送程以时蒋行舟去车站等车。
去车站的路上,蒋行舟迫不及待想拎着小鹅,程以时要想着要接布袋,蒋彦辞统统全部无视。
直到公交车来了,他帮忙把东西拿上车,然后叮嘱蒋行舟:“一会到站,自己主动拎小鹅,不许麻烦妈妈。”同时还交代了他如果可以还要帮妈妈背背布袋。
他的话一车人都能听到。
程以时第一次觉得她的尴尬是那么的掷地有声。
但是她的好儿子只顾他的小鹅,根本没有感受到她的尴尬,径直答应下来,对蒋彦辞说:“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妈妈的。”
蒋彦辞点点头。
程以时却已经想下车了。
公交车继续摇摇晃晃,开过不平的村镇公路,一路向南城驶去。
到了南城刚过十点。
胡波开车来接人的时候,就看到从车站里走出来个背布袋又拎盒子的小崽子。
而他那尊敬的合伙人就跟在小崽子后面,垂头丧气的。
第61章
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行驶的公交车, 自带震动功能。
尽管回南城方向的公交车上人不多,并且还有靠窗的座位,但是程以时也必须承认, 这一趟红方镇的旅行确实让她累坏了。
因此公交车到南城汽车站, 准备下车的时候, 她一点也不抗拒把那些个杂物给蒋行舟小朋友拿了。
也或许是天赋异禀,也或许是“虎父无犬子”,蒋行舟天生的力量就很大。
即便他现在还是个小小的小朋友,但是依旧可以轻松无压力地拎着那一小堆的东西,并还不忘记跟他的“新朋友”沟通。
“小鹅子, 我们现在到家了!”
程以时无奈地摇摇头。她原本还想着把小鸭子放到小火炉里养几天, 等它大了之后直接“结果”了它,把它做成东省著名的铁锅炖大鹅。
但是似乎, 她原本的计划出现了一些意外。
她的儿子好像没有把“小鹅”当盘菜,而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朋友”。
南城汽车站往前再走不久就是南城火车站, 两地相距距离之近, 以及两者的特殊位置使得这一段路成为了南城人多的地方。
程以时一出来就被汽车站附近小旅社的推销员拉住了胳膊, 并热情地被询问需不需要住宿, 他们很便宜。
“大姐, 我在南城读了四年书还工作了好几年。”程以时无奈切换成了南城当地话跟推销员说话。
推销员大姐马上松来了她热情的手, 生气地说:“你怎么不早说!”
说完,便又随手拉住旁边一个旅客, 热情地询问她要不要住店, 他们旅店有多么多么便宜又多多地理位置优越。
程以时想了一想她报出来的那个地点, 默默地摇摇头, 带着小崽子往前走。
再往前走,就看到胡波挤在人群中, 跟她挥手打招呼:“嫂子,辞哥让我来接你了。”
他穿了一身休闲的夹克衫,领口别了一个当下最时髦的BB机,头发打了发蜡一率往后梳,看起来十分典型。
典型的“我就是大款”的派头。
程以时看了他的打扮,又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莫名地觉得有些尴尬。
这人没穿老板装的西装,但是净显了一身当老板的派头。
而且,看周围人的反应,她甚至觉得可能因为刚才胡波的那句话,周围人恐怕把蒋彦辞也会想象成这样的形象。
大奔头,BB机,的青年油腻老板。
她忽而一笑。
胡波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逆着出车站的人群走到程以时面前,第一个动作就是把蒋行舟肉爪里的东西接了过去。
蒋行舟不累但是困,见他来了,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叔叔,并开心地把除小鹅以外的其他东西给了胡波。
“这个是什么?”胡波忙着接过东西,眼神瞥了一眼蒋行舟抱在怀里的东西,随意地问了一句。
程以时琢磨了片刻,对他说:“他的新玩具,鹅!”
胡波:?
有了免费劳动力的帮忙,再加上胡波一身外放的“大老板不差钱身上很贵别来碰”的气质,一行人很快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胡波的车就停在路边。由于车还是过于的稀罕,就他去接人的这会儿功夫,车的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这种事情对胡波来说是常态,对于那些喜欢看别人车的人也是常态。胡波咳嗽了两声,又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那群看车趴在车上的人便一哄而散。
“胡老板已经习惯了。”程以时随意地调侃了一句。
胡波呵呵一笑,开了车的后备箱把手上的行李放了进去,然后又开了车门,让母子俩上车去。
上了车,他倒是没上,抬起手上的腕表看了看,然后抬头皱了皱眉对程以时说:“嫂子,我今天还得接个人,但是现在到时间她还没来,我们还等不等?”他的语气表现得很苦恼。
但是这种苦恼又不是那种不耐烦的苦恼,而是一种尴尬的苦恼。
“是个女孩子?”程以时问。
胡波的面上泛起一层红雾,不过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他并不想提。他摸了摸后脑勺,表现出来一种无奈,诺诺说:“我成年后就在这边做生意,一直没结婚。现在我们那个大院跟我同一辈的结婚的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生第二个孩子的生第二个孩子。有些人都结过一次婚,现在离婚也离过一次了马上都又要结婚了,我还没个对象,我妈就着急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