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里恢复安静。
背对着马成的鲁瑞却在墨色里睁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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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集合后,沈乐妮让人检查了所有人的内务整理情况,不合格的一一挑出来,账上记下四百个下蹲。
然后,训练按着沈乐妮的安排进行着。
上午复习所学,下午讲了第二节卫生与救护课,剩余的时间便让将士们继续练习叠被子。到晚上,依旧是训练正步整齐度。
到翌日——已是军训第十天。
这日吃完早饭后,沈乐妮将那些上次考核没过关的人单独叫出来进行抽背,值得欣慰的是,这部分人里只有少数几个还是背不完整,剩下的都过了关。
那几个人自是又被扣除五两黄金,沈乐妮最后给了他们五日时间,不过关便再扣十两黄金。那些人心疼的五官皱到一起,后来连洗澡如厕都在背。
处理完这件事,沈乐妮集合起队伍,看着众人隐隐透出疲态的模样,扬声道:“今日是军训的第十日,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知道大家有些累了,因此我宣布,明日让你们休息一日,早上起床后就可以离开,晚上亥时回到校场。”
乍然听见说休息,将士们还没反应过来,等沈乐妮说完,他们便陡然激动起来,开心得险些跳起来。
望着将士们克制不住的笑脸,沈乐妮也扬唇一笑,问道:“大家都清楚没有?”
“是!!!”
看众人都打起精神,沈乐妮立马开始训练。
上午站了军姿,下午复习所学,到了晚上便进行第二节思想教育课,内容是关于‘心理素质’方面。
以有奖竞答为引,将士们的热情持续不减。
到第二日,便是休息日。
将士们很兴奋,纷纷起了个大早,相协离开校场。
卫青离开校场回家梳洗一番便火速进了宫,觐见刘彻。
彼时刘彻正在宣室殿,一边听着卫青向他一一禀报这段时间在校场内的所有事情,一边埋头处理政事,时不时抬眼问个问题。
待卫青禀报完,已是大半个时辰后。
殿内气氛宁静,只余奏折翻动的声音。
刘彻没急着说话,而是把手中的奏折处理完后才搁下笔,松了松手腕,抬起头看向卫青,说道:“你说的,朕有所耳闻。”
其实校场内只要有事发生,当下不久便有人来禀报于他,因此现下听卫青说完后,他始终神色淡淡。
刘彻顿了顿,问道:“你在她手下训了十日,有何感想?”
“臣觉得,此女子的训练方法确实与大汉的不同,而且很是有效。这些日子以来,臣能感觉到,将士们的精气神明显与以往有所不同。”卫青如实道。
“哦?才如此短的时间,便已看见效果?
”
“是。”
刘彻忽而就有了想亲自去看看的想法。
卫青默了默,说出自己心中的看法:“陛下,臣以为……将大汉军士交到沈乐妮手里,假以时日,定能焕然一新。”
刘彻看着卫青,浅勾起唇角,半开玩笑道:“看来卫大将军已然被她折服。”
卫青拱手垂眸,“臣只是觉得,沈乐妮确实一心为大汉。”
刘彻嗯了声,罢罢手让卫青离开了。
他刚离开不到一个时辰,沈乐妮便前来觐见刘彻。
刘彻才处理完一堆奏折,他抻了抻脖颈,宣召沈乐妮。
沈乐妮走进宣室殿,手里拿着似是画着什么东西的布帛。
“陛下。”沈乐妮行礼。
“沈教官。”刘彻看着她,突然笑着冒出一个称谓。
沈乐妮不知应不应该应他,便干笑两声。
“这个称呼不错。”刘彻靠着椅背,闲适地拉起家常:“淋了一下午的雨,沈教官身子可还好?”
沈乐妮呵笑着:“乐妮当不起陛下这声称呼。谢陛下关心,乐妮身体尚好。”
不信你瞧,嘎嘎硬朗!
系统背地里:是谁一日三碗汤药,连喝两日来着?
第42章 走着瞧
刘彻注视着她,倏而道:“你吃脏饼一事,已经传开了。”
啊?这么快的吗?
“朱煦回去后,遭了顿打。”
沈乐妮心里: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打他一顿。
“你怎么看待此事?”刘彻颇有兴趣地问。
沈乐妮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正了神色回道:“既然管不住别人的嘴,那我就管好我自己,做好分内之事,问心无愧就行。”
刘彻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回了一句:“是这个理。”
沈乐妮垂眸微笑。
刘彻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陡然跳了话题,“你那晚所讲的故事,是真是假?”
沈乐妮与他对视,正色道:“自是真的。”
“什么时候?”
沈乐妮回道:“千年后。”
刘彻沉默半晌,面无表情地问:“匈奴所为?”
“并不是同一个族群。”沈乐妮如实道。
刘彻陷入自己的思绪,殿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良久后,刘彻抬手按了按眉心,却始终并未言语。而后他看向沈乐妮,又跳开话题:“见朕有何事?”
他的视线移到沈乐妮的手上。
闻言,沈乐妮走上前,把手里的两块布帛搁到刘彻案上,嘴里说道:“这是我画好的汉旗和仪仗队礼服的样图,请陛下过目。”
刘彻从案上拿过,将其中一张铺展开,见上面画着的乃是一副旗帜。
旗帜的长宽比例约为三比二,底色为黑色,中间有个红色的‘汉’字,而有一条五爪金龙,以遨游盘旋姿态将此字围绕其中,它金鳞闪烁,口衔金珠,神态威仪凛凛不容冒犯。
刘彻仔细看了看,抬首问道:“何意?”
“此幅是我基于现有军旗稍加改动后设计出的旗帜,我称它为‘汉旗’。”
“汉旗?”
沈乐妮颔首,解释道:“我希望能有一幅独属于大汉的旗帜,不论它出现在何处,只要外人看见它,便能想到大汉,想到大汉君王之威、想到大汉坚不可摧的军队,进而产生敬畏之心。”
“一幅代表家国的旗帜,往往在面对困难的时候,能将其境内所有人都凝聚到一起,因为它是国的象征!旗在,则国之精神在!”
她继续道:“我希望,以后大汉能有一副旗帜作为所有人爱国之心的精神载体,牢牢印记在心,去尊之重之爱之敬之。旗在,则大汉在!就算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汉人精神也永不熄灭!”
空旷的殿内,只余沈乐妮清亮的声音。
她话音才落下,刘彻便抬手掖两下掌,勾着唇角道:“好一个旗在,则大汉在。”
他又垂眸看向布帛上画的旗帜,端详着那条金龙,询问沈乐妮道:“这条金龙是何意?”
沈乐妮解释道:“金色,象征着朝阳。这条金龙,代表着最强大的大汉朝,也代表着大汉最尊贵的人——也就是陛下。金龙绕‘汉’盘旋,代表着大汉与陛下互相不可分割;而金龙衔珠,是江山社稷安稳和平的象征,亦是对其的一种决心和追寻。”
听罢,刘彻细看汉旗片刻,而后颔首道:“不错。那便依你所言,就以它为大汉之旗。”
“是。”沈乐妮应下。
“朕会将其交于宫中织室,你可随时去查看织造情况。”
沈乐妮点头:“是。”
刘彻视线落到案上,抬手缓缓打开另一张,待看清后开口道:“这是你说的……仪仗队礼服?”
布帛上画着一套衣裤和一双鞋,整体以黑色和红色为主,样式新颖且简洁干练,庄严肃穆又不失威仪锐气。
刘彻没见过这种样式的衣物,细细研究了片刻。
沈乐妮静静等着,半晌后刘彻放下布帛,应允道:“朕会一并交给织室,剩下的你自去看着吧。”
“是。”
刘彻要问的也都问得差不多了,便示意让沈乐妮离开。
沈乐妮行过礼转身往殿门走,刘彻注视着她的背影,忽而很是期待两月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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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敢一大早便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中,正巧这日父亲休沐,李敢一看见他,还没等家人相见激动的眼泪落下,就险些遭到他爹的一个脚踹。
他一个侧身灵敏躲开,急问:“爹你这是做什么?!”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李敢以为迎接他的会是家人的关怀,没想到父亲这迎面一脚险些把他的心踹碎。
李广面色难看地问:“你犯了何错被赶出来的?给老子一一交代!”
原来他爹以为他是被赶回家的。
“爹,我不是被赶出来的,是那个女子放我们回家休息一日,今晚亥时回到校场。”李敢急忙解释着,“你若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见他不像撒谎的样子,且李广料这臭小子也不敢骗他,心里那股火才散了去,却仍板着脸斥道:“你这小子,也不提前往家里递个信,你突然出现,谁知道你是为何回来的。”
“是,爹,孩儿知错。”李敢不敢反驳,立马道歉。
李广嗯了声,说道:“朱煦一事,如今长安权贵皆知。”
李敢闭着嘴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