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更是震惊,没想到堂堂国师,竟然能如此亲和地对他说这些话,如今还亲自录用了他。本来他都不太抱希望的,谁曾想叫他遇上了国师。
“草民谢国师大恩!谢国师大恩!”大水一个老爷们,大喜之下直接湿了眼眶哽咽了声音,立马扑伏在地上,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感恩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朝沈乐妮磕头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沈乐妮赶紧将他扶起,笑着拍拍他的肩道:“我很看好你,希望你以后在研究院用心学习潜心钻研,将这门手艺多多传授他人,让这门手艺发扬光大。”
大水擦了擦眼角,神情无比坚定:“请国师大人放心,小民一定不会让国师大人失望!”
沈乐妮点了点头,让官员暂时替农科院记下大水的名字,便让大水去了指定的地方。
国师出现以及国师为研究院直接收了一个会给牲畜接生的人的事情立时就在整个章城门外传扬开来,一部分人在议论国师本人,另一部分则在感叹那样的手艺竟也能被看中,还直接被录用了,于是许多人也不由对自己的手艺有了一点信心和期待。
沈乐妮对大水说的那些话,自然也是被人绘声绘色地在长安城传了开来,鼓舞了许多人,也令许多人摇头嗤笑。
这当然是后话,而眼下沈乐妮安排好了大水后,就避着人群走到了一处角落,观望着招募盛况。
人实在太多,七八个招募官从天亮忙到天黑,也没有歇过几口气,但好歹长龙似的人群总算是能看到一点尾巴了。
四个分院,除了农科院,其它三个分院招的人都不多,其中制盐院最少,屈指可数,造船院好歹招了一些极为善水的。
而另一边的招募点,倒是招了好一些,个个手艺都不同,但对目前的时代来说都是刚需重要的,有的喜欢研究兵器,有的擅长养马,有的能识非常多的草药,有的喜欢做暗器陷阱,还有的擅长堆肥,堆的肥让粮食长得很好。
这些人会根据情况安排在一起,设立相应分院,有的手艺偏向军械或其它的,则会被安排到其它已有的官府机构去。
沈乐妮看到名册上写的那个擅识草药的名字,眼睛腾的一亮,赶忙去了暂被录取的人待的地方。
这里被官兵围了起来,为的是保护他们。这里被分成了不同区域,沈乐妮来了后径直就走向了其中一个区域。
这里大概有四五十个人,沈乐妮走过来的时候,他们正互相讨论着自己的手艺,或者围绕今日所见和身后的长安城闲谈,有人瞥见沈乐妮,惊呼了一声“那是不是国师大人”,于是所有人都转过了头来。
面对这么多双看着她的眼睛,沈乐妮朝他们微微一笑,继而冲着这堆人喊道:“请问孙大有是哪位?”
蹲在边边上的孙大有先是一愣,然后猛地蹿了
起来,把手高举起来挤着人群朝前急步而来:“我我我!是我!大人是我!”
沈乐妮定睛一看,这人的年纪看上去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轻,可能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孙大有一口气冲到沈乐妮面前,生怕自己慢了。他长着一张有些白净的面容,年龄虽不大但也不算小了,眼睛却有两分纯澈之色,就像没被生活磨砺过一样。
他喘了两口气,然后拱手朝沈乐妮拜下身,正色道:“草民孙大有,拜见国师大人!”
沈乐妮颔首,见周围许多人在看着,想了想,便开口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然没问题!”
沈乐妮便带着孙大有到了一处少人之地,望向身前这位年轻人,而孙大有也正拿着紧张但又期盼的眼神瞅着她,虽然他努力克制,但能看得出他很激动,毕竟他被国师单独叫出来,极有可能是看中了他的本事。
“不知你的年龄是?”沈乐妮和煦询问道。
“回大人,草民今年二十有六了。”
沈乐妮点头,说道:“我方才看了看名册,瞧见你是因擅识草药被暂时录用,不知这擅识草药,是何意?”
孙大有认真解释道:“回大人,草民自小记性好,也喜欢各种草药,所以从小便记得了很多草药,不光是它们叫什么,连它们的药性,草民也知道。草民不是说大话,如今大汉有的草药,草民都知道,连一些域外的,草民也知道一些!”
说到最后,他眉眼浮现了两分骄傲之色。
“确实很厉害。”沈乐妮毫不吝啬地称赞一句,然后就见孙大有的脸即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肉眼可见地红了,挠着脑袋憨笑着。
“那你可懂医术?”
孙大有摇了摇头,又连忙找补:“国师大人!虽然我不懂,但我知道一些,我会背一些药方子!我也可以学,我学起来很快的!”说到这里,他又小心翼翼地瞧着对方,弱弱地问:“您看,我可以进研究院吗……”
沈乐妮却没正面回答他,而是忽然道:“你可听说过女医队?”
“女医队?”孙大有眨了眨眼,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点头:“草民知道,草民听说过!”
“那你认为女医队的建立,对于大汉来说是好是坏?”沈乐妮神色平和,似乎只是随口问问。
原以为孙大有会斟酌其词,没想到他脱口就道:“当然是好啊!”
沈乐妮轻轻挑了下眉,吐出一个表达询问的字节:“哦?”
“草民只是一个平民百姓,懂得不多,草民只知道女医队是要去战场上救伤兵,这便是好的!只要能多让一个大汉军士活着回来,是男是女又何妨。”
孙大有说话的时候,沈乐妮一直望着他的神情,见他这番话确实出自内心,便轻轻颔了首。
她扬着唇角,这才对他发出自己的邀请:“本官想请你去女医堂,将你所知全部教给她们,你也可以在女医堂继续做你的事情,以后我也会请医术高明的大夫来女医堂教授医理知识。不知你可愿意?”
孙大有听了,想也不想就抬手朝着沈乐妮大拜下身,声音响亮:“草民愿意!”
沈乐妮含笑将孙大有扶起,让他暂时先回去,之后忙完了再去找他。
被国师收下,孙大有浑身都冒着开心的气息,屁颠颠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对于他来说,只要能留下,不管是研究院还是女医堂,他都一百个愿意。
可算是为女医堂找到了一个愿意教她们的了,之前她不是没有邀请过一些有经验医术好的大夫,可他们都不太愿意教女人。虽然孙大有不会医术,但他说他能识遍草药,也可以当个夫子,等以后再慢慢寻个合适的大夫。
女医堂夫子暂时是有着落了,可她的火药院却还是只有那四个人。
沈乐妮一叹。
第147章 称它为纸吧
夜幕逐渐深沉,章城门外的人散了一批又一批,终于在子夜之时,结束了此次招募。
官员们将通过初选的人带去研究院进行安置,孔定嘉和沈乐妮留在这里做着收尾工作。
“此次招募,倒真是为大汉寻到了不少有才之人。”孔定嘉轻抚着须髯,嘴角的笑含着满意。说完,又由衷对沈乐妮道:“不建这研究院,不举办此次招募,下官还真不知普通百姓里也有如此多大才,这全是国师之功劳。”
沈乐妮谦然一笑:“不敢当。”
孔定嘉粗略看过了名册,将之递给了沈乐妮,征询她道:“今日通过初选的总共二百三十八人,后面的考核不知还要剔除多少,国师觉得如今研究院录用多少人为好?后面可还打算举办招募会?”
“暂时就这些吧。”沈乐妮翻着竹简道:“不过研究院旁边可以设立一处招募处,为天下百姓而开,有本事有技艺之人随时可来应试。”
孔定嘉拱手:“下官明白了。”
说完,两人就各忙各的去了。
原先的人山人海已经散的差不多,茫茫人影背着长安城向来时方向而去,如潮水退却。密集灯盏被撤的只剩下稀疏几只,微弱的灯光一如今夜的月华。
沈乐妮看着章城门外被清理打扫恢复成原本模样,心里却在想着该设其它的什么分院。
正当此时,昏暗的环境中,一道人影与人流背道而驰,急切的呼喊声夹杂粗喘由远及近:“哎!还有我还有我!等等!哎!”
沈乐妮抬首朝声音来源处望去,一道人影飞速向广场奔来,听声音似乎也是个年轻男子。
昏黄灯光中,他手里抱着个盒子,一路呼哧带喘奔到广场,却见招募处已然没有官员身影,桌椅等物都已经被撤离的七七八八,就剩几个扫地的人还在忙碌。
沈乐妮见他走上前去拉住一个人,开口焦急询问:“请问如今还可以参加招募吗?”
那人看他一眼,回他道:“这位小哥,你来晚了,招募会已经结束了,大人们都走了。”
孔定嘉不久前就离开了这里,他们也不知道黑夜里还有个沈乐妮。
即便看不到那年轻人的脸,沈乐妮从他陡然一颓的背影里看出他的沮丧失落,不待她走上前去,就见他不甘心地又问:“那请问研究院在何处?”
那人似乎也是不想他大老远白来一趟,就告诉了他研究院所在位置。
年轻男子躬身感谢,随即转身就欲奔往城门处,却被那人拦下,劝道:“如今时辰不早了,城门已关,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你不如去别处找个落脚的地方休息一晚,明日再来。”
年轻人这才反应过来,又向他道谢一番,却实在太累没力气再走,转头四顾,随意找了个角落就坐到了地上,低头望着怀里的盒子。
黯淡的光线无声轻柔地撒落在他脸上,映出了那懊恼失落的眉眼。
沈乐妮脚下一动,朝他走了过去。
白恣盯着怀里的盒子发呆叹息,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他抬起头看去,由于环境太过昏暗,那人还背着灯光,他看不
清来人具体长相,却能从绰约身影和轮廓看出是一位美丽姑娘。
他一怔,听得这位姑娘好奇询问他:“你可是来参加研究院的招募的?”
听到这句话,白恣猛地自地面上蹿起来,大力点了点头,略带激动和期待地回望沈乐妮:“我是我是!请问姑娘您是?”
白恣这才看清了沈乐妮的容貌,果真是一位美人。她这个时候还出现在这里,想必是与研究院有关的。一想到自己还有机会,白恣一颗心就激动地提了起来,巴巴望着眼前人。
而沈乐妮也看清了此人,此人虽容貌平平,眉眼却充满朝气,年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
沈乐妮扬起唇,直接道:“我是国师,也是研究院的负责人。”
白恣想过这位姑娘是研究院里的人,却没想到她竟就是传说里的那个国师。如此尊贵之人,就这样出现在了他面前。白恣的神情从期待变成了惶恐,作势就要对沈乐妮行大礼,及时被其拦住,听她问道:“为何这个时候了才到这里?”
白恣不敢再向方才那样直视沈乐妮,他低着头,克制住有些紧张和害怕的心情,抱紧了怀里的木盒子回道:“回国师,草民来的路上遇到了山石滚落,被堵了去路,绕了道,这才来迟了。”
“原来如此。”沈乐妮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国师大人,草民叫白恣。”
沈乐妮点点头,引着他来到稍微亮堂的地方,看着他抱着的木盒,询问起正事:“你有什么手艺,或者你懂些什么?”
听到她的话,白恣终于反应过来地“哦”了一声,连忙把木盒子放到地上,然后把盖子打开,将里面的物品小心翼翼呈放在手心里,然后慢慢站起身向沈乐妮递了出去。
“大人……这就是草民的手艺。”白恣不知自己的东西能不能得到国师的青睐,心里却又很渴盼被看中,于是鼓起勇气,大胆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瞅着沈乐妮。
他出生在一个小商贾之家,虽然家里不算富有,却也吃喝不愁。他自小不爱看书不爱学习那些深奥的大道理,就爱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个东西,就是他花了五年时间,于去年才研究出来的东西。
沈乐妮低目瞧去,白恣手心里静躺着的,乃是一大片薄薄的东西,在昏黄的灯光下只能看出是浅棕色的,表面粗糙不平整,像木片又不像木片。她直觉此物很是眼熟,却一时看不出与什么有关,只能出声询问:“这是什么?”
白恣立马开始作解释:“草民以前看书的时候,觉得竹简颇为笨重麻烦,携带也很不方便,于是便想着能不能做出一种比竹简更方便的东西来记载文字。草民花了五年时间,终于在去年做了出来,便是眼前此物。”
他挠挠头,面有郝然:“虽然它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很容易折断,写起字来不平滑,又晕墨,好像还比竹简更不好携带……但是!”他又急忙找补挽回:“但是它比竹简轻!还比竹简柔韧,可以稍微卷起来!国师大人,您只要再给草民一些时间,草民一定可以再改进它!”
白恣后面那一堆话,沈乐妮已然忽略了,因为在听到他说到记载文字四个字的时候,沈乐妮就陡然反应过来,这像是什么东西了。
像纸啊!用来书写的纸张啊!
即便是沈乐妮,此时也藏不住激动的神情了。她知道纸张最早就是出现在西汉时期,没成想给她遇上了!
沈乐妮伸出手去,“可否给我瞧瞧?”
“自然自然!”白恣赶忙把手递出去。
沈乐妮轻轻拿起那张最初版的纸张,凑近灯盏看了看,用手轻轻试了试,倒是能卷起,但确实有些脆,很容易就碎开了。
一旁的白恣双手抠在一起,不敢开口打扰,紧张又期盼地望着她。
“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沈乐妮询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