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娣看她们这副窝囊样也是来气,跟着道:“知琴妹妹说的是!不是老身说,咱们这些人里,除了秋云,哪个不是嫁过人的?不就是去军营,有啥好怕的!那些兵虽是汉子,可也是咱大汉的将士不是?他们还敢欺辱咱不成?况且有国师在,给他们一百个胆儿怕也不敢!”
她活了几十年,对于这些人在担心害怕什么,心里门儿清,当下便宽慰她们道。
沈乐妮也知道这些人虽然年纪大了,但即便是老妇人也是极为在意贞洁的,于是给她们吃个定心丸道:“诸位放心,有我在,定会护你们安然无恙。”
翌日,沈乐妮就带着这十几人带着东西去了南军当中。
她早已与南军卫尉路博德打过招呼,因此一行人很顺利地就进入了军营。沈乐妮打算带着这帮人在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所以就让人腾出了几顶营帐。
而军营里,一听说有一群女人来了军营,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日子,一些将士兴奋的一有空不是和袍泽闲谈,就是偷偷跑去看热闹。倒是那些受过军训的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依旧各做各的。反而有些人还挺怕沈乐妮,听说她也来了,一个个有多远离多远
此次沈乐妮带她们来军营的目的,一来是让她们提前适应一下,二来是看看军营军士情况,三来是让她们练练手。
在没有打仗的时候,若说哪里的伤员最多,那肯定非军营莫属。
古代的操练都是要动冷兵器的,一有个不注意就会被划拉出个伤来,而且极看重体能训练,从这几次军训她就能看出,长安军营的军士们的体能都尚且不错,所以平日的训练一不注意就会容易出现扭伤、拉伤。
但这才刚来,沈乐妮并没有急着让女医们开始实践,而是带着她们在军营里转了转,了解了一下各部门,以后到了战场上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也好找人。
尤其了解了一下军营里有关对待伤者的事宜。有个地方叫做庵庐,是专门救治伤兵的地方。此外军营里还设有‘折伤簿’,用于记录伤者情况。还有药函和药盛橐,这两样是器具,是用来存放军中必备药品的。
虽然这些人不多,但毕竟都是女子,在军营里尤为显眼,走到哪里都被一堆视线盯住,这不仅让一群妇人感到不适,就连沈乐妮后来也皱了眉。
看来以后军训的时候,都要把女医带进去了。下来她也要找卫青等人商议一下,制定一些规矩,来保护这些女医。仅仅这些也不够,她还要去找刘彻,不说什么官职俸禄,最起码要保证她们的人身安全。毕竟出征打仗调动的军队大多都是郡国兵,中央军调动人数不多。
说回来,来到军营的第一日,
沈乐妮先是把众人的住处安排得当,然后带着人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些军营的不算机密的基本的事,就带着人回到了住处。
甫一进入大帐,有个被其他人称为张氏的妇人便纠结着五官向沈乐妮征求道:“国师,这……咱们待在这军营里,真的没事吗?”
“是啊国师,我总觉得那些人的眼神……”
这其中有一半人都是同张氏一样,有担心和害怕,毕竟走在男人堆里,就算她们不似未出阁的姑娘那般面皮薄,但被那样盯着看心里也有些发怵啊。
另外一些人倒不是害怕,而是嫌恶。
罗娣呸了声道:“那些个男人,跟没见过女人似的,咱们都一把岁数了还看,不知道看个什么!”
“就是!有些人的那眼神,看得我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恶心!”
李知琴面有虑色,看向秋云道:“我们倒是不怕,只是秋云是咱们里唯一一个尚未成婚的,她如今才十四岁,若是……”
她没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懂。万一秋云遇着点什么,即便没出什么事,但清誉也是受损了,那她以后可就不好找夫家了。不过如今都进了军营,就算没什么事,也是不太好成家的。
沈乐妮还没说话,秋云便抢先对她道:“国师,秋云不怕!秋云不在乎什么名声清誉,秋云只愿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夫,学到更多知识,以后能帮更多人。”
沈乐妮揉揉她的发顶,看着她温声问:“你真想好了?若要做女医,便要有所取舍。”
秋云拿认真的视线注视着她,而后用力点头。
沈乐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对着众人道:“大家别怕,我说过会护你们安危。若此后有谁拿不怀好意的眼神看你们,或者出言不逊、动手动脚,你们可以记住他们,然后禀报于我。稍后我也会去与路卫尉等将领商议。一旦有此种人,我与南军众位将领定严惩不贷。”
她环望众人,再打一剂定心针:“此后我也会奏请陛下为女医队制定相应律法,以保女医队所有人的安危和名誉。”
沈乐妮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罗娣扯着嗓子道:“大家别怕!有国师在,军营里的人不敢乱来!大家别忘了咱们可是来这里练习医术的,咱们以后是要去军队里救人的!别让国师失望!”
李知琴面色淡然道:“若是害怕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不必再浪费国师的时间。”
最终,在沈乐妮的安抚和罗娣等人的劝告下,一堆人好歹是松了紧绷的心态。
安抚好众人,沈乐妮这才去找路博德等将领商议关于如何保护女医安全的事宜,议了好一会儿才敲定下来。
当日下午,路博德便把军营内所有将士召集起来,宣告了女医队要在军营里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医术练习,言所有将士要将其当作袍泽以待,需对之持以尊重,若有谁敢冒犯,无论表情、言语和肢体,一经发现,论以重处。
安排好关于女医队的安全事宜,沈乐妮这才开始准备实践之事。
翌日,沈乐妮带着众人去了庵庐,准备开始实战。
当然,庵庐的一众医官医吏早就收到了上头的消息,声称国师要带着她的女大夫们来这里找伤患练手。
对于这些妇人学医理知识当大夫,这些有正式官职在身的医官本就对其不齿,一听说还是来拿伤者练手的,更是心有怒火,只是碍于身份低微,不敢有丝毫微词。
看着沈乐妮果然带着人来,医官医吏们皆目藏不悦与鄙夷,转头去做自己的事了,眼不见为净。
沈乐妮早已打过招呼,不用让人来陪着她们,各做各的事去,所以当下也就没有将领来迎接她们。
因为昨日没有进来细看过,所以沈乐妮带着人先是在庵庐内具体转了转。庵庐倒是挺大,光是伤兵养伤的营帐就足有百顶,每顶可容十数人。此外还有晒药熬药存放药物的地方,以及医官医吏的住处等。
如今没有战事,伤兵很少,总共不过十几人,安置在四个营帐里。
有伤风感冒的,有崴伤了的,有脱臼了的,有骨折的,还有被兵器所划伤的。
沈乐妮带着人在有伤患的营帐一个挨一个地看。
到第一顶时,里面安置的是扭伤崴伤的,总共只有四人,现在里面还有一医吏在查看他们的情况。
这几人冷不丁看见一群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带头的那个赫然就是当今国师,一个个立马挣扎着要下床行礼。沈乐妮及时挥了挥手,开口道:“好好休养,莫要乱动。”
那医吏有些惶恐地问:“不知国师有何事要吩咐?”
沈乐妮温言道:“无事,本官就是带这些女医来看看伤者情况,你继续做你的事便是。”
“是、是。”虽然得到此言,但那医吏反而更紧张了,毕竟国师在此看着,他总归有些手忙脚乱。
沈乐妮见状,转移话题道:“这几人是伤着哪儿了?”
那医吏听见她的话,下意识想放下手中事直起腰回她,转而又想到刚才她的话,便一边做事一边回道:“回国师,他们都是扭伤了脚。”
“那若是刚扭伤,应该如何应对?”沈乐妮询问,示意女医们安静听着。
医吏便为她细讲了一番,沈乐妮和一堆女医都听得无比认真。
古代对于处理扭伤的做法,倒是和现代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冷敷和热敷,针灸按摩,毕竟中医源远流长。
听完后,沈乐妮请这医吏把他剩余的事交给女医来做,他从旁指导,医吏不敢拒绝,忙应了下来。
在第一顶营帐里待了快半个时辰,沈乐妮才带着人转向下一个营帐。
这个营帐里两个染了风寒发了高热的病患,两人看见人,立马反应过来,要下床行礼,被沈乐妮拦住。
沈乐妮问了两人是怎么了,得到是风寒发热后,便询问了一下两人症状,然后考验了一下女医们该服什么药,以及如何区分风寒和风热等等问题。
待了两刻钟,又去往下一个营帐。
这个营帐里有十一人,都是因训练而不小心受了外伤。此时这里有一个医官在巡查情况,他身后跟着两个医吏,都在认真听着医官的吩咐。
听见门口的动静,里面的人齐刷刷把视线挪过来。
沈乐妮带着人走进营帐,及时罢了罢手示意伤兵不用行礼。那些伤兵见到营帐里一下涌入这么多女人,即便好些年纪比较大,也是不太好意思,纷纷把视线挪到一边。
那医官走到沈乐妮跟前,行着礼道:“下官见过国师。”
中央军队的医官,是有官职的,一般管理着军营的医疗事务。
沈乐妮嗯了声,她望了下这里的伤兵情况,见他们大都露胳膊露胸膛,缠着层层白布,便知这里休息的都是外伤患者。
来活了。
第126章 缝的太粗糙
那医官弓着身询问道:“不知国师前来是?”
“无事,带女医们来学习一下罢了。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必管我们。”沈乐妮道。
那医官心里对于这女医之称表以鄙夷嫌弃,面上却赶忙应道:“是。”
说完他挥挥手,让两个医吏去做自己的事,他自己也走开了。
沈乐妮带着人走近最近的伤员,那人见国师带着一帮妇人向他走过来,敞着胸膛的他顿感不自在,拉过被褥遮盖住胸口,才口头向沈乐妮见礼道:“见过国师。”
沈乐妮颔首,看了眼他有些渗血的锁骨上方,问他:“伤了肩膀?”
那将士见如此美貌的国师盯着他的伤处看,不由红了脸,忙点头道:“是、是。”
“才伤的?”沈乐妮询问情况。
“是、是。”
“今日可换过药了?”
“是、是。”
“伤口可深?”
“是、是。”
“……”看出你害羞紧张,但也没必要害羞紧张成这样,跟个复读机一样。
这人现在用不着换药换布,所以沈乐妮简单询问下情况表示关切,然后就带着人往帐内其它地方走去了。
大致看了看,这些伤员都伤得不重,伤口采取的都是敷药治疗,并没有采取缝合术。
如今虽然有缝合术,但还没怎么使用,毕竟技术不成熟,所以除非是在战场上,除非是过深过长的伤口,一般采用的都是外敷内服治疗,紧急情况下采用缝合术,或者火炙法,也就是用火烧烫伤口,既可以止血,也可以防止感染。
看来今日用不上缝合术。
“不知这南军里会缝合术的医者有多少?”沈乐妮向那个医官询问道。
医官依言回答道:“回国师,基本都会一点。”
沈乐妮还没见过古代是怎样缝合的,于是她道:“不
知医师能否为我等演示一下?”
医官闻言面现难色,他瞅了眼营帐内的伤兵,回道:“这……不是下官不想给国师演示,只是如今这帐子里伤兵的伤势已然在愈合,现在缝合,不太合适。下官也不知何处去寻适合做缝合术的伤患。”
看他这样子,莫不是以为她要把这些人的伤口掰裂开再缝合吧?把她当成啥了。
“本官并未说过一定要让你拿人来演示,用家禽既可。”
医官躬身应下,然后吩咐一个医吏去取一大块带皮猪肉和缝合所需东西来。
没一会儿,医吏抱着猪肉和缝合工具快步而来,医官示意另一人搬来一张桌子,然后让医吏把东西都放在上面。
工具很简单,一小捆细线,一根针,一根镊子,一把剪刀和一把刀。因为是在猪肉上演示,所以就没有拿消毒的东西来。
沈乐妮看了眼,拿起那捆银色细线,研究着问医官道:“这是什么线?”
“回国师,此乃银线,是由纯银打造。”医官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