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介甫可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一旦确认了这件事对自己声誉没有影响之后就放心下来,毫无芥蒂接受了这桩婚事。
范阳卢家过几天来正式提亲,特意请了一位已经致仕的前任首辅大人来提亲,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顾介甫更加满意,打定决心要抓住机会与这位首辅大人攀扯上关系。
两家交换过庚帖,又将庚帖供奉在祖先牌位前占卜后静置一夜,确保这期间没有任何不吉利的事情发生,这才算互相认可了对方的意思。
这门亲事就这么定好了。
太太又忙乱起来,原本说好是给大娘子置办婚事,如今就变成了要给二娘子置办,还要赶紧给大娘子赶紧寻摸亲事,她自己女儿占了大娘子婚事就让太太更觉得对不起大娘子,因此最近每次宴饮都带着大娘子,发誓一定要给大娘子找一家不输给卢家的婚事!
【作者有话说】
加更一波[比心]
第47章
大娘子和二娘子的备嫁进行得轰轰烈烈,四姨娘便也担心起了顾一昭的嫁妆。
她叮叮当当盘点起了自己的小金库:“一组青铜樽,一叠名家碑拓,几匹纱罗,云锦一捆、人参两盒……”
拉拉杂杂算到最后郁闷:“都是物件,不好兑换银子,测不出有多少。”,要知道二娘子可是有一万两的嫁妆!其中压箱银至少有五千两。
顾一昭作为庶女只有两千两的嫁妆,置办完衣裳首饰后能拿来压箱的估计也只有一千两,这怎么比?
“那娘想要兑换成银钱吗?”顾一昭问四姨娘,古代人的储蓄方式也比较多样,不局限于银票,而是药材、首饰、古籍善本、布匹,分散到每一次都积攒些,这样反而能对冲很多风险。
“兑换一半吧,挑出最好的一半给你添妆,毕竟这些物件也是面子不是?”四姨娘这时候就嫌起了资产少。
其实也不少了,娘俩这几年都在太太庇佑下安心攒钱,粗略清点了一下,银子月例钱
四姨娘人讨巧,所以老爷和太太都会赏赐她银钱
居然也盘点出了五百两。
顾一昭自己的小金库里老爷太太赏赐部分能有五百两,
她在外面做生意,这三年里每月能成交两三单掮客生意,每笔提成十两到百两不等,再加上府里太太默许的“管家务劳务费”,居然积少成多也攒了两千两。
算下来娘俩也有了三千两银子的私房钱。
四姨娘瞠目结舌:“这钱,比外头有些人家的家底还厚呢!”
即使到了现代某些高门里的小妾私产也都有几千万,比寻常人家都富有。
“这钱也是靠着顾家的权势赚来的,因为背后的神秘东家姓顾,所以那些想要打侵吞主意的人就不得不收敛,我们也不用掏钱付保护费,不用打点官员小吏,这就省了一大半银子。”
“这么多?”四姨娘咋舌,“怪道他们说当官比经商还赚钱。”
“何止呢。我们家只是借势保护自己,并未仗势欺人。”顾一昭穿越到这个世界发现了很多黑暗,“有的县官吞并人家铺子,眼红人家资产就给人家定个罪名全数剿灭,还有买卖盐引、茶引的,样样都是来钱的门道。”
四姨娘点点头,神色略微沉重,良久她又神神秘秘摸出了一张银票:“这是我自己赚的呢!每次画扇子的工钱我都好好保管起来。”
刚开始画扇子时她还不愿意拿工钱:“给女儿画扇子要什么酬劳?”
可顾一昭强烈要求给她也按件算酬劳,四姨娘就拿起了工钱,一开始她还别别扭扭“这钱暂且放在我这,就当是给你攒着的。”,等后面就拿得理直气壮,有时候顾一昭耽搁几天,四姨娘还会催促“这个月的工钱呢?”
“张屠夫”的名号已经在苏州打开了小小名气,都知道桃花坞制扇业里面有个神秘的张屠夫,画好。有外地客商甚至还会点名要。
当然张屠夫这名号渐渐响亮不是因为画的一定比苏州画家多好,而是它物美价廉,以张屠夫日渐精进的画功,同等笔力的画家都要价五两十两,唯有张屠夫一直老老实实以一两的价格出售,所以很受欢迎。
四姨娘作为易大家手把手教出来的亲传弟子,画工自然没得说,她又t见多识广,夏日里画冰鉴里冷气腾腾端出来的瓜果,冬日里画暖房里吐艳的山茶,一窗之隔外面大雪皑皑。
而市场上常见的扇面题材就是山水画、牡丹花、仕女图、猫扑蝶,说实话看多了也觉得烦,反而觉得四姨娘画出来的扇子新奇有趣,都争着买。
每柄扇子一两银子,四姨娘的提成也从一开始的几个铜板一路提升到了半两银子,如今她又与女儿讨价还价商议:“我那扇子,能不能再给我涨涨价?”
“不成啊娘。”顾一昭苦着脸,“扇骨是上好樱桃木、扇面是上好宣纸,我还有店铺费、还有赁人的费用,实在是不能再涨了。”
说完后又觉得不对:“娘!我还是不是您亲女儿!您居然跟我讨价还价?”
“在商言商嘛。”四姨娘如今也有些商业思维了,“我赚完攒给你是一回事,但我讨价还价是另外一回事。”
四姨娘也很喜欢这部分收益:“这可比当姨娘拿的月例银子有意思多了。”
“上一次这么拿钱还是当灶娘的时候,我小时候穷得要上吊,好容易遇上机会到了顾家后厨,拿了那么多月钱,乐得我不知道怎么花……”
四姨娘回忆起过去眼睛都亮了,过去这么多年还记得清清楚楚:“我买了一瓶子头油、一瓶子刨花水、一朵银丁香的耳堵,买不起两个,就一个一个买。攒够钱了再买一个。”
顾一昭看她这么高兴,就觉得给她开工钱是对的。
四姨娘翻出来的东西太多,顾一昭就叫高大义跑腿去各处商铺寄售,能在自家出售的在家出售。
当中有名家碑拓,有古籍善本,顾一昭不想贱价售卖,便都挑出来自己留着,挑着挑着就冒出一个想法:自己可以开一家书店啊!
她就吩咐边安和高大义两人:“我想开一家书肆,你们这几年在市面上观察,可知道里面的门道?”
“自然是知道的。书籍刊印好了出售利润颇高。”高大义见多识广,提的建议很中肯,“只不过苏州府文风盛行,书肆太多,恐怕不好脱颖而出。”
“不过若是不愁销路的话,赚钱也很多。”边安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像是在贡院一带开设,就也能客似云来。”
“我打算书肆里不卖常规的四书五经那些,只卖些策论、时文,再就是自家的这些古籍善本的抄写本,和名家碑拓定制成册印刷的字帖售卖……”顾一昭盘算着经营策略。
她打算开精品店,只靠着自己的优势卖精品,古籍善本和字帖原本都是四姨娘从老爷手里得来的,印刷完出售印刷件,原件还能继续保存。
再就是策论、时文,这些只要定期去书院收购优秀学子们的作业就好,大哥就读的书院江南第一,生源质量也不错,比贡院里的学生更优秀。
有了这些特色精品还能在杂货铺售卖,南来北往的商人自然也会贩卖这些资料往穷乡僻壤去卖给当地学子,所以销路不愁。
高大义和边安听得兴奋:“五娘子这个主意好!”,既避免了与其他书店进行同质化竞争,又方便靠自己特色闯出市场。
有了经营理念指导,高大义和边安两人就又去赁铺子,联系雕版印刷的工坊,忙得脚不沾地。
等要定书肆管事时边安自告奋勇:“我来吧,五娘子。”
他嘿嘿一笑:“我虽然是南北铺管事,但高大哥拉拢来的生意比我多,他能说会道,人又主意多,我处处比不过他再做他上级有些德不配位,所以想着主动退贤,也能给大家留点体面。”
一般人甚少有像他这样有自知之明的。
顾一昭思忖下点点头:“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以后自有你施展抱负的机会。”
高大义也很会做人,听说自己升职边安主动去书肆做管事后大大方方说:“可惜以后不能一起搭档,边兄弟严谨认真,我在这上头不如他。”
“你们都别谦和。”顾一昭笑,“以后我名下还会有更多商铺,到时候肯定会将你们提拔为大管事和二管事,到时候还是有机会相聚。”
是啊,五娘子又没有可信任的奶兄弟,手里可用就是他们二人,
听说单是顾家给庶女陪嫁的田庄之类就无数,何况五娘子手腕高明,以后肯定还会有大产业给他们管,边安心中挫败感烟消云散,两人对未来都充满憧憬。
边安告辞时又住了脚步:“我想跟姑娘商量……不对,是请求……豆蔻的事……”
他这几年跟着五娘子干,也积攒了不少银钱,自家在远离顾家后院奴仆们聚集的大杂院,远处租赁了一处一进的小院子,也开始准备起了自己婚事。
“哦”顾一昭开玩笑问他,“你可有什么结婚的准备,我可不能让你委屈我家豆蔻。”
边安答:“我爹娘给我准备了一些成亲的东西,我娘早就脱籍了,在太原老家置办了二十亩田地,又在虎丘开了一爿茶水铺,专门雇了人卖茶水,我爹打了全套的木制家具。家里买了个小丫鬟进来伺候。”
“嫁进来后虽然没有荣华富贵,但胜在家底殷实,再加上我必然好好待她,赚十文钱给她十文钱,让她做个衣食无忧的妇人是没问题。”
顾一昭又去问豆蔻意思:“我铺子里的那位边管事,他说,要请了媒人上门提亲,不知女方是什么意思?”
丫鬟们一下都笑了。
豆蔻自己脸红了,低头揉着腰带,半天没说话。
“看来豆蔻姐姐是不愿意。”山茶在旁边挤眉弄眼,“不愿意就回绝了吧,我邻居家倒有个秀才寻婚事,不然将豆蔻姐姐说给他也使得。”
豆蔻急了,赶紧抬头,却见大家都笑,反应过来是在逗弄她,自己脸也红了。
“我记得你几年前是愿意的,只不过这过去几年,或许有了新的想法,所以想着先问过你的意思再说。”
豆蔻就红着脸鼓起勇气点头:“是愿意的。”
当初豆蔻来煨芋居本就是想逃脱被太太许配给车夫的命运,她与边安青梅竹马,自然满心满意都只有边安。
这还是顾一昭第一次嫁丫鬟,她便张罗取了二十两银子,又备了些衣裳、几匹布给她做嫁妆。
豆蔻听说后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太贵重了。”,府里小姐们的月例银子才二两银子,她何德何能能拿那么多。
顾一昭笑眯眯示意她收下:“你还是我这里嫁出去的第一个丫鬟呢。”,又示意她看布匹衣裳下面。
那会是什么呢?
是首饰?是婚书?
豆蔻怀着忐忑的心情揭开衣裳。
衣裳下是一张纸。
豆蔻这几年跟着山矾简单认识了几个字,一眼就看见纸张上有自己的姓名。
她吃了一惊,拿起纸张就问;“娘子?这?”
“这是你的身契。”顾一昭笑眯眯回答,“我先前承诺过要给你们每个人放契,这便是你的。”
豆蔻惊讶不已。其他丫鬟也是。
她们都以为娘子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她是这么想的,并且真的这么做了。
豆蔻反应过来后就跪在地上要行大礼:“多谢娘子!”
其他丫鬟也都有些激动,她们为奴多年,生死皆受制于主家,从未想过还有一天能够重获自由身。因此都觉得生活有了新的盼头。
顾一昭置办了一份丰厚嫁妆,丰厚要嫁豆蔻的事也传到了园子里,外头说什么的都有,当然最多的还是艳羡:
现在谁不知道五娘子那里当差又能获得实实在在的权利,又能帮忙谋差事,如今还能给丫鬟放契?
所以想来煨芋居当差的人就更多了。
眼看着豆蔻就要走,留出一个空缺,越来越多仆从私下都托了各种手段来打听。
就连郑妈妈都在顾一昭拜见太太时开口:“听说豆蔻走了,五娘子那余留出个位子?”
顾一昭一愣:“妈妈好灵的耳朵。”
“我妹妹家有个女儿……”郑妈妈笑,“如今正好15岁左右,水灵灵水葱似的人。”
“我那里好小的庙,怎么供得起妈妈家的亲戚?”顾一昭仰头笑,很客气,“恕我直言,妈妈这样的地位,近亲我还以为都会安置到好些的地方呢,倒是妈妈要是有远些的亲戚若是不嫌弃我那里,让木兰好好看看。”
虽然是拒绝,但也给郑妈妈留了体面,意思煨芋居油水不足,不配郑妈妈的亲戚费心来做工。
郑妈妈要是有分寸的话,就应当开个玩笑,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双方面子都不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