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位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见那虫型怪物身体僵硬一下, 下一瞬整只虫子带着香甜的罡风直直地朝她们所在的方位发起袭击。
唐轻柔跟冯青瞬间吓得呜哇乱叫着躲开,被他撞过的地方刹那木屑横飞,被他的钢铁之躯肉眼可见地撞出一个大坑来。
谢棠跟她们站位不远,他朝这边发起攻击时她甚至都没有做出任何的躲闪动作,整个人还在自己男朋友变怪兽这事上恍惚着。
她满面怔然地看向废墟中那畸形的虫躯,只见他直起身来,调整状态似乎想对他们发动第二次攻击。
事到临头, 她还是不敢问阿蚕这位究竟是不是玄蜃,她担心得到“是”这个字的答案。
只要没见到正脸,她的心里就还怀有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老眼昏花的岜莱他刚刚只是口误呢!
老天奶啊!不然她该怎么接受那位跟她谈情说爱、吻遍她身体每一处敏感点、还多次跟她冲上云霄的少年是虫子这事?
哪怕此前有过猜想,她也刻意用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了。
但是这怪事怎么就甩不开了!?
蚕听到自己的妈咪在脑内在疯狂尖叫:【许仙!分享给我一点经验啊许仙!你当初是怎么接受那条白蛇的!许仙!】
蚕弱弱地在谢棠脑子里替自己的阿爹说话:【妈咪……父凭女贵,阿爹没什么坏心眼,阿爹不管是人还是怪物,他都一直深深爱着妈咪惹。】
谢棠对着那依旧不肯露出面容来的玄蜃瞳孔地震,见对方大概是脸的位置朝向自己,她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
这个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让玄蜃这样一只庞然巨物以肉眼可见的幅度瑟瑟发抖起来。
岜莱不知道这是大肉虫子受情伤了,还以为他是刚才冲撞过程里受外伤了。
玄蜃现在的躯体还没有完全蝶化,他是被提前叫出关来。
现在他进化半截的身体比之前更脆弱,在战斗中受伤这事也是在所难免。
只是……
“一点小伤而已!你莫要做那些小女儿姿态!快点冲上去把他们全宰了!”
说完这话,岜莱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那个浑身血污的神偶,一边跌跌撞撞地退到战场边缘,一边从嘴里冒出一连串蝶语咒文。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眼前的虫子依旧没有按照她的指示癫狂地发起攻击,只是四肢着地呆立原地,如同一只趴在谢棠面前的巨大泥塑。
见状唐轻柔都担心死了,“棠棠!你是不是跟他相处时偷了他什么重要的东西,这才吸引了他独一无二的仇恨值?你快把东西还给他!告诉他一切都好商量!”
虽然现在不是说土味情话的关头,可谢棠的脑子里还是情不自禁地跳出一行字来,【我骗走了他的身心!我是爱情骗子啊啊啊!】
贞洁跟爱情这东西该怎么还?
难不成她谢棠要当众脱下他亲手缝制的手工内衣跟裤衩丢到他身上,然后大声说上一句,“喏!我把你的清白还给你啦!”
有病吧!
对不起许仙!她再也不嫌弃当场被白蛇吓到晕厥的你是没用的东西了!
真的发现枕边人是人外怪兽的时候,她也没有比他好上多少啊!
谢棠跟岜莱各有各的崩溃,只是前者崩溃到当场头脑宕机僵立原地一动不动,后者崩溃到原地起跳、手舞足蹈,“玄蜃!你还在等什么?你快杀了他们啊!”
玄蜃往前爬了一小步,谢棠往后退了一大步,玄蜃立即停住脚又不动了。
岜莱无能狂怒,“你到底在怕什么?她眼睛还能石化你不成?”
她确实无法对他的身体造成伤害,她却能钝刀子割肉,用惊恐的眼神一刀刀将他的心剁得鲜血淋漓。
小芳阿妈在此刻对谢棠的欣赏又提上一个等级,她对自己的女儿夸赞道,“你眼光真不错,居然能找到这样厉害的老师,谢棠可是单凭肉[]体凡胎就能牵制住这只寨子里最强大的蛊鬼呢。”
小芳:“……”
救命!妈妈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些什么?
从崽崽小小的脸上看出大大的疑惑,小芳阿妈不解地问道,“我说得难道不对吗?”
小芳不敢当着玄蜃的面揭他的短,说他恋爱脑发作这事。
她只能点头表示对方说得实在是太对了。
那边岜莱握着神偶念咒好一阵也没见玄蜃产生任何该有的反应,他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他将手里的神偶放到鼻子底下仔细嗅闻,并且对着不远处的火光细心观察。
不知道是不是他老了,他根本无法从味道跟外形上分辨出这神偶跟之前的差别。
但从玄蜃不听他指令这一件事就足以判断出,他手里的这一尊神偶绝对被人动了手脚!
假如这尊神偶是假的,那真的那一尊又在哪里?
难道玄棘是故意留给他假物件,想让他这个阿爷遭遇敌袭当众身亡,这样玄棘少族长就能正大光明地继位做族长了?
这一点在逻辑上非常合理,只是既然自己手里的神偶是假的,为什么他还能将闭关化蝶的玄蜃叫到这里来呢?
“玄蜃,我命令你即刻将岜莱五花大绑,扔到地窖里去!”一道颤颤巍巍的女声在远处恰到好处地解答了岜莱心中的疑虑。
他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那个自己一直看不上的曾孙之母手握一具眼熟的小泥人走入现场。
“这里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岜莱眯起眼睛,发出警告,“玄棘的老婆,你现在将那神偶交给我,再立刻离开战场!我可以看在你肚里孩子的份上既往不咎!”
他知道在玄棘带领大部队从山上回来之前,这名小女人就是逆转战局的关键。
女人都是乐于奉献的,只要他许给她子孙一点好处,她肯定就被迷得找不到北了。
岜莱提高音量许诺,“我的家产只是被埋了不是被烧了!只要你跟我站在一边,这些财产未来都是你老公跟你儿孙的!”
现在手里握着最大的杀器,唐晚晚可没耐心再陪这个老登装傻充愣了。
“糟老头子我受够你了!我难道没有名字的吗?我叫唐晚晚!”她随手捡起一块木头对着岜莱扔了过去,“谁稀罕做你们全家男丁的保姆?给我去死吧你!”
骂完老子她又骂孙子,“玄蜃,我把你叫下来就是对付糟老头子的,你还在发什么呆?”
她手里握着神偶,玄蜃自然得听她的话。
他四肢并用从谢棠身边朝着岜莱这里爬过来,很显然准备按照她的要求对岜莱五花大绑。
见他终于肯从自己面前离开,一直提心吊胆的谢棠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明明已经很小声了,可是那声音还是被玄蜃敏锐地捕捉到。
于是爬到半路的他又折返回谢棠面前,跟她隔着乌黑的发丝大眼瞪小眼。
我勒个豆啊,这是什么鬼队友?
请问他脑子里除了女人能不能稍微也放一点正经事呢?
这个玄蜃怎么比玄棘还要没用!
唐晚晚看看在那里阴暗爬行的玄蜃,又看看在那里散发黑气的狰狞岜莱,她对自己的同伴们声嘶力竭地喊,“你们赶紧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先把老登给捆住!我感觉他好像开始二阶段变身了!”
如果说整个蝶寨支教就是一场冒险游戏,那族长岜莱绝对是关底大boss级别。
关底boss要是这么容易就被击败,这制作组非被玩家喷死不可。
哪怕名牌亲孙子玄棘不在身边,王牌蜈蚣蛊鬼又被人弄死,现在底牌玄蜃也不听他的话了。
但岜莱依旧有保命牌可以出。
“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今天我活不了,你们也必须死在这里!”
只见岜莱捡起一根地上随处可见的断裂木板,将它锋利的一端刺进自己的手腕,再狠狠一划。
顷刻间有浓稠如墨的血液从那处伤口不停地向外涌出,岜莱就用手指沾着这血液以惊人的速度开始凭空画图。
这一刻物理学是真不存在了。
那些血液突破地心引力束缚,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凭空拼凑出圆型的法阵。
玄蜃也顾不得盯着抛夫不弃女的谢棠了,他慌张向着他冲去,同时嘴里发出嘶吼,“快阻止他!”
谢棠闻言立即从地上捡起一块巨石,对准岜莱的脑袋稳准狠地扔了过去。
只是岜莱这会儿存了鱼死网破之心,脑袋被砸出一个血窟窿也岿然不动,他吟诵咒语的调子也只是颤抖一下,却并没有停止。
大家这个时候也看出来这位穷途末路的老登是要放大招了,一时间四面八方的人群都向他冲过去,试图将这位老者的拼死一搏扼杀在摇篮里。
玩过游戏的都知道,这种会被做成cg动画的boss战前摇时刻是主角团最无能为力的地方,永远都就差那么一点就能阻止成功,但那一点是永远越不过去的天坠。
在玄蜃扬起的巴掌即将把岜莱脑袋拍飞的前一秒,血阵的最后一笔已然完成。
岜莱用黝黑干瘪的右手攥住血阵,如同拿捏住玄蜃的灵魂,让他那一巴掌怎么也拍不下去。
对面前这位自己向来看不起的小杂种,岜莱阴测测地笑出声来,“呵呵,你我之间血脉同源,没了曾孙之母手里的神偶我一样能控制你。”
唐晚晚只觉得鼻头痒痒的,好像有一个红色的小丑面具被扣在她脸上了。
她费尽心思偷神偶造顺风局,怎么又变成逆风了?她不允许!
唐晚晚拼命挥舞着手中的正版神偶,试图拉回局面,“玄蜃别再听他废话!快点干掉他!”
“呵呵,”岜莱被她的无知逗笑,大抵是自觉胜券在握,甚至还好脾气地给大家做起讲解,“那神偶只有我家族血脉搭配祖传的咒语才能让玄蜃乖乖听话,那东西在外人手里作用微弱,你难道没发现他刚刚没有对你言听计从吗?”
反派总喜欢给主角团支教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一刻岜莱看见刚才还嚣张无比的杂种们那一张张写满绝望与恐惧的小脸,心情就有一种单凭言语无法描绘出的愉悦。
几十年好不容易盼来的复仇机会在眼前烟消云散,支撑小芳阿妈生命的那根弦直接紧绷到断裂的边缘,她崩溃地叫出声来,“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老天啊!你到底有没有长心?为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我记得你,”岜莱似乎还嫌她的精神状态不够崩溃,逆转局势的他得意忘形地火上浇油,“你是那个被大家欺负的疯寡妇。咦?你身边怎么只有一个孩子?当初欺负你的人可不止一两——”
“我杀了你!岜莱我杀了你!”
这一刻她脑子里的弦彻底崩断,拎起砍刀不管不顾地对着他冲了过去。
岜莱手握血阵,微微一笑,“玄蜃。”
下一刻,一道身影极速掠过,有人如同断掉的风筝一般飞了过去,重重砸进废墟里。
那人体与建筑废料冲撞瞬间嘭的一声巨响仿佛是终局比赛的发令枪,现场热血上头的人拎起手头的武器对着那怪异畸形的身躯直直地冲了过去。
下一秒随着嘭嘭嘭的一片冲击声,废墟被人堆砸得凭空惊起一地尘烟。
谢棠僵立原地,不敢置信地看向月下那道杀疯了的身影,她颤声发问,“玄蜃,你都干了些什么?”
那高大的虫躯陡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他生来注定就是一条为奴为婢的狗而已。”岜莱握着浮空的血阵,将其对准谢棠的方向。
“小杂种,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她。”岜莱沉下脸来,不怀好意道,“你现在掏出她的心脏、摘下她的脑袋,再掀开她的头骨,用捣碎的脑花祭奠我死去蛊鬼的在天之灵!”
随着命令落下,玄蜃的身体像是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一样,一步步不由自主地僵硬地朝着谢棠的方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