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入非非时,谢棠捏了捏他滚烫的手掌,“下次你去祭奠你阿妈时带上我吧,我会在她的坟墓前献上一捧花,告诉她我会照顾好她的儿子,让她九泉之下不必挂怀。”
玄蜃本来没觉得怎样多委屈,他只觉得那个蠢女人活该,更觉得岜莱该死。
谢棠这样一说他便突然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浓郁的酸涩,让他喉咙发堵,令他眼眶发热。
他仰头望看不见太阳的雾蒙蒙苍穹,深吸一口气想将喉头的哽咽尽数吞咽回肚子里。
他嘴唇微不可查地抖动着,他想说这种事根本不必告诉她。
她在儿子小时候拿他当牛做马,后来又不顾儿子的死活用他去换荣华富贵,她哪里会乎有没有人照顾他呢?
可是玄蜃喉咙哽得厉害,最终也只是发出声细如蚊的一声:“嗯。”
谢棠伸手将他揽过来,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抚摸他脑后柔顺的乌发,“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
她感觉到玄蜃搂紧了她的腰,有滚烫的液体逐渐晕湿她的衣裳。
谢棠故意说话逗他,“香小子,我的内衣都被你哭湿了,回头再给我缝几件。”
玄蜃没绷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带着浓郁哭腔的笑声,接着低低哑哑地说,“嗯,我知道了。”
等谢棠哄完人回到宿舍时,外面的天色已经跟她的心情一样昏昏沉沉。
得益于她行李箱里的衣服长得都差不多,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外面换了一套衣服回来。
唐轻柔对于谢棠的变化不敏锐,面对唐晚晚时却是敏感肌。
“天马上要黑了,那朵白莲花怎么还不回来?”她问谢棠,“你刚刚回来的路上有见到她吗?”
谢棠这会儿正是化悲愤为食欲的时候,她坐到餐桌那里疯狂往嘴里塞糯米饭跟油炸竹虫,她嘴巴里没有缝隙说话,只能通过摇头的动作来回应唐轻柔的问话。
见状唐轻柔烦躁地走到她身边坐下,开始愁眉苦脸地叹气。
眼下正值晚餐时间,宿舍里的人都聚集在餐桌这里,唐晚晚不在,她的好闺蜜冯青还是在的。
于是唐大小姐手指敲敲桌子,选择对冯青发难,“大姐!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饭呢?外面的天都要黑了,那个狗女人还没回来。你不是她好闺蜜吗?你难道就不担心?”
谢棠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脑子里寻思果然宿敌就是宿敌,时间长了宿敌跟妻子的边界逐渐模糊。
她觉得唐轻柔对未婚夫陆俊杰都没有对宿敌唐晚晚这样惦记。
冯青脑回路跟谢棠对到一起去了,她不高兴地说,“队伍里的舔狗还没说三道四呢,你这么关心人家私生活干嘛?”
针对私生活三个字,领队张萍老师神秘兮兮地笑笑,“我多半能懂唐同学夜不归寝的原因,当地人对外地人而言是野味,总有人冒着中毒身亡的风险去尝上一尝。”
谢·刚刚品尝过野味圣子·棠:“……”
突然觉得膝盖好痛,像是中了一箭呢。
对于谢棠突然停滞的筷子,张萍若有所思的眼神扫过她腰间垂挂的香包,歪嘴笑了起来,“男欢女爱是常事,tang同学们开了一个好头,后续还会有更多人纵情声色。”
谢棠想解释一下这香囊是小芳送的,但是解释了也没用,她睡了人家蝶族圣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唐轻柔要替她汪上两句,被谢棠按住手示意她无需多言。
这天冯青还吐槽唐晚晚的情敌唐轻柔比舔狗陆俊杰更关心她的去向,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该来的就来了。
得知前一天晚上女神不归宿的陆俊杰当场气得破口大骂,“你们女人能不能有点同伴情谊,明知道她没回来你们怎么不结伴出去找人?”
谢棠抠抠耳朵,十分不想搭理他。
《蛊惑人心》是限制文学,女主唐晚晚如果夜夜归宿,那还有什么可限制的?
唐轻柔听他狗言狗语,那气就不打一处来,“我们这群战五渣白天出门都能莫名其妙失踪,大半夜出去找人是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吗?你怎么自己不去找?我呸!道德绑架犯!”
冯青昨天还在女寝表明自己明哲保身的态度,这会儿在支教团男男女女面前又是领一副面孔。
她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谗言按兵不动,我昨天就该不管不顾出去找晚晚的!希望我们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唐轻柔要被这两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傻缺给气升天了,她拉着谢棠的手腕晃来晃去,“姐姐你看他们!姐姐你快说句话啊!”
谢棠刚要张嘴,余光忽然瞄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她当即抬手一指,“你们不要再打了,主人公她这不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吗?”
这群人顺着她的指印朝那边一看,一时间情绪喜忧参半。
好消息是唐晚晚回来了,坏消息是她身上穿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蝶寨当地服饰。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让一个人夜不归宿,并且回来之后还换了一套衣服呢?
谢棠是知道答案的,毕竟自己跟男配都双宿双飞了,女主跟男主睡一晚又有什么奇怪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谈恋爱期间做点成年事可太正常了。
不过谢棠个人认可,不代表其他人能接受,陆俊杰懂了以后瞬间就爆炸了,“晚晚!他们居然逼你卖身换药!他们怎么敢?”
从他愤怒的眼神里不难看出这个“他们”指的是支教小分队其他人。
谢棠有点无语,她没有再隐藏药物来源,如实说明道,“那药跟唐晚晚有什么关系?那是圣子玄蜃……”
“玄蜃是玄棘的弟弟,他无事献殷勤肯定是受了他哥的指使!他哥——”说到这里,他整张脸都被气成猪肝色,攥紧的双拳也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都怪你们!晚晚要不是为了你们能安全活着,她用得着以色侍人?”
这恶臭味熏得谢棠头晕脑胀了,她是跟唐晚晚不对付,可是这个时刻还是选择捏着鼻子站出来替尴尬到脚底蹭地的当事人说话。
谢棠作出在空气中驱赶苍蝇的动作,“都什么年代了人家自由恋爱又被你这个活爹给管上了?别对别人的私生活有这么大的控制欲欲行吗?”
对此唐晚晚向她投来感激的眼神,陆俊杰却火冒三丈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就急匆匆往男寝竹楼的方向匆匆赶去,像是回去要拿什么家伙跟谢棠干仗。
对此,谢棠也去女寝竹楼后面拿了东西回来。
那是一根很长的,沾了生化武器的长棍。
之前她带着它去找小芳来着,扔半路上觉得有些心疼,后面又特意过去捡了回来。
拿镰刀回来的陆俊杰面对这根生化武器长矛,脸都绿了。
都不用谢棠真用这东西戳他,她把它往他那边举起来,陆俊杰就闻风丧胆了,只剩嘴还是硬的,“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有一天要为晚晚报仇!”
唐晚晚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她弱弱地辩解,“我跟谢棠同学之间没有仇要报。”
“晚晚,你真是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姑娘,但作为一个男人,我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欺负你!”陆俊杰义愤填膺,“你不要再替她说话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现场最难受的人就是夜不归宿还被当众围观的唐晚晚,第二难受的就是狗屎男人陆俊杰的前未婚妻唐轻柔,尤其是一想到他手里的镰刀还是自己恋爱脑发作时含情脉脉送给他的,她就想抬手扇自己几巴掌。
唐轻柔记忆里跟陆俊杰初见时,对方骑着白马在马场中逆光走来,耀眼夺目犹如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
结果王子居然是这副狗德行,他身上最值得迷恋的地方居然是她赋予他身上的想象力。
唐轻柔当天情绪低落到甚至没有力气抓住宿敌的把柄一个劲地痛击,也不再惦记着翘班,居然破天荒听了谢棠的建议老老实实去学校教书去了。
只是她放过宿敌时,谢棠倒是对她的宿敌起了心思。
原因无它,按照谢棠看过的那本小说,唐晚晚会怀上玄棘的孩子,这会让这个子嗣困难的少族长鬼一样地缠上她。
强制爱这种剧情小说里读起来带劲,现实里遭遇就没那么愉快了。
谢棠的手指在腰间悬挂的香囊上不紧不慢地抠弄着,她之后或许可以跟唐晚晚做个双赢的交易。
心里这样想着,她在唐晚晚与自己擦肩而过时还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作出提醒,“整点药吃,别怀孕了。”
唐晚晚闻言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她。
谢棠不知道现在的唐晚晚能将她的话听进去几分,但是她也不在乎,她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提醒,剩下的就是对方自己的课题了。
时间差不多了,她也该去为下午的教学内容做准备。
说起来那天的事情好像真如领队张萍所说是一个开头,发现唐晚晚在外面留宿也不会命丧黄泉后,队伍里的人心明显浮躁起来。
有人开始明目张胆地跟寨子里的村民眉目传情。
一开始是一两个,很快数量越来越多。
在这生死攸关的恐怖世界,满足人类最初始的生理欲望对渴望解压的他们拥有无穷的吸引力。
色字头上一把刀的道理他们都懂,所以他们自认自己也没有强迫村民,他们只是彼此需要互利共赢而已,不至于被对方报复到死掉……吧?
对于这个问题,玄蜃的解答是,“我不会,但旁的人我不敢保证。”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修长如玉的手指将一朵瑰丽的玫瑰花从它的枝干上折下,将它别在谢棠的耳畔。
他说话声音如同温柔的春风,随着动作一起拂过她的肌肤,“按照春浴节的规矩,别一朵花在耳畔,便意味着这位姑娘有了心仪的情郎。”
“你参加当天记得戴着。”
谢棠抬手摸摸花瓣,唇角上扬,“那按照你们的习俗,我该怎么做才能对你彰显所有权呢?”
玄蜃摇摇头,“这里没人敢对我示爱。”
只有她敢爱他。
只有她会精心挑选美丽的鲜花送给他。
寨子里已有的人跟来寨子里支教的人都知道他绝非善类,只有她依旧愿意接近他、抱着他、亲吻他、爱慕他。
他看向她的眼神总是含情脉脉,“从今天开始不要相信任何人,团队出行必须三人以上,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春浴节看似欢声笑语一片,实际上很危险。”他低声发出警告,“一定要小心身边人,他们现在还是人,未来就不一定了。”
玄蜃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当下他破天荒地对她反复耐心叮嘱,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谢棠的神情也随之严肃起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玄蜃觉得时间铺垫得差不多了,当着她的面拿出了一根又细又长的竹筒,“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将它随时随地带在身边,它能保护你的安全。”
鉴于之前小芳也有给她送过香囊之类的东西,谢棠还以为这也是类似的存在。
她随口问了一句这个里面有什么,便伸手去接。
玄蜃两个字让她的手成功停在半空,他说,“你的蛊鬼。”
他看出谢棠没有勇气收下,还特别贴心地打开竹筒塞子引导金蚕爬出来,“你看,它其实长得很漂亮。”
当金灿灿还肉乎乎的虫子自筒口蠕动着出现时,谢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要不中了。
这难道就是跟蝶族圣子谈恋爱的代价吗?
她上辈子也遇见很多说蚕宝宝可爱的人,她是真不理解他们37℃的嘴如何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一如现在她不懂玄蜃为什么说这个东西长得漂亮。
金蚕能感受到玄蜃渴望开屏的想法,于是它在他的掌心中直起上半身让自己视觉效果显得很大很威猛,努力去讨好面前这位未来的女主人。
只是女主人见它又是蠕动又是像蛇一样立起上半身,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她问玄蜃,“我能不要吗?”
金蚕:“?”
为什么?
难道我还不够可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