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他身后的羌国精锐看着主帅被杀,猝不及防,举着兵器僵在原地,喉间发出恐惧的叫声。
“怎么会?”
“萧霁杀了将军!”
“两个萧霁!!”
“妖术!这是汉人的妖术!”
一个萧霁已经让他们胆寒,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是如今,竟然又冒出第二个萧霁!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加上主帅死亡,军心溃散,羌国军纷纷丢下兵器,仓惶逃离!
周围的萧家军士兵,也有一瞬的茫然。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萧霈那张酷似萧霁的脸,抽气声此起彼伏。
怎么会这样……
那不是萧七?
为什么他长得跟萧大将军一样?
萧霈眉骨被划伤,血色的口子渗出血液,顺着眼窝、眼角往下淌。
琥珀色眼眸几乎浸泡在血色中,变得越发诡谲。
“全军听令!乘胜追击!”
萧霁声音如同惊雷炸响,萧家军也在第一时间回过神,如决堤洪流,踏碎敌阵,追击而上。
马蹄溅起的血泥裹着黄沙,将敌方的军旗狠狠踩进土里。
眼看着要大获全胜,战场边缘的一处高坡上。
一直在“督战”的陈将军看着逐渐汇合在一起的那两道身影,心中同样大骇。
世家大族都会培养自己的死士,但谁能想到,那个被所有人视为替身疯狗的萧七,竟然长得跟萧霁一样!
他真的只是暗卫、亲兵这么简单吗?
不管如何,皇命在身,陈将军要确保萧家无人能扛起萧家军。
那个萧七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不杀更待何时,索性就趁这个机会……
他眼神充满毒辣和阴狠,朝身旁的心腹低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们一行人早就被人盯上了。
在混乱中,一名士兵悄然张弓,淬毒的箭瞄准了萧霈的后心。
此时的萧霈,杀意正酣,对周遭危险的感知力急剧下降。
这是只有跟在他身边久了的人才知晓的秘密。
就在那支箭射出之前,一张稚嫩却阴冷的面容忽然闪现。
拉箭之人的手一抖,惊慌失措地喊了声,“宁真!”
“张猛,七将军待你不薄,你竟敢背主?!受死吧!”
宁真眼中杀机暴涌,手中长剑直劈张猛的头颅。
“嗖!嗖!嗖!”
另一边,箭矢接连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射向萧霁。
萧霁挥剑抵挡,第一时间辨认出这是己方射出的毒箭。
不等他将人找出来,就看到萧家军中,几名士兵的咽喉被利箭洞穿。
血花喷溅,他们的尸体颓然栽倒,手里的弓箭无力地滑落。
眼看着偷袭失败,陈将军惊怒交加。
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他顺着箭矢射出方向看去,只见一汗血宝马上,一个小战士保持着拉弓的姿势。
那是女扮男装的晏时夕!
他一直没将她放在眼里,毕竟她是个病秧子的事,早就在京中传开,此次行程,她也大多时候坐在马车里。
没想到她竟然会射箭,还如此精准!
那弱小的身影在尸山血海中几乎不造成任何威慑,但她这回的箭尖……是朝着他的方向!
那闪着寒光的箭,几乎是瞬间在他的视野里放大、放大。
冰冷的死亡预感,在霎那间笼罩在他大脑中。
只是他甚至来不及反应,眼前就忽然喷溅出血雾。
喉咙上的剧痛伴随着窒息感传开,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只发出难听的风箱般的嘶哑声音,腥热的鲜血溢满口腔。
那支箭俨然穿透了他的喉咙。
“陈将军!”
他的部下看到这一幕,仓惶拨转马头,亡命奔逃。
萧霁眼神冰冷,一声令下,示意底下的人去追杀。
他远远看着峭壁前的那娇小的身影,心脏被提到了嗓子眼。
她怎么跑来了这里?
”萧将军,萧七他犯病了!”
一声呼喝,让萧霁收敛心神。
他连忙策马靠近萧霈。
此时萧霈双目赤红如血,几乎看不到眼白,英俊的脸因杀意而扭曲,狰狞如地狱恶鬼。
离他最近的宁真,被他的目光锁定,也不由握紧手中的剑。
“七将军,我是宁真!”
“阿霈!”
萧霁一出现,萧霈缓缓转头看他。
周围的人见此,熟练地后退一些,腾出空间来。
他们和萧七并肩作战已久,知道他偶尔会狂性大发,失去理智。
萧七永远是打前锋的那个,一旦陷入狂乱的时候,只有他们大将军能压得住他。
萧七这种病并非个例,他们的同伴也有像他一样陷入癫狂,最终敌我不分,见人就砍的。
只是这一次,看着那张与萧将军一模一样的脸陷入疯狂,他们心中的震撼与惊惧,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这时,时夕越过弥漫的硝烟和刀光剑影,赶到了风暴中心。
萧霈已经力竭,没一会儿就被萧霁控制住。
“萧霈,这都多少次了,你难道要一直这样不人不鬼的?这辈子都需要我当你的枷锁?”
萧霁的声音,虽然冷漠,但字字却又是出于对同胞弟弟的忧心。
也不知道萧霈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他如同受伤野兽般挣扎嘶吼,一张好看的脸几乎被血覆盖,显得那双眼睛更加凶戾。
时夕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和担忧。
萧霈这模样,分明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比春日宴那会儿更加难控制。
那双燃烧着火焰的赤瞳,在对上她的眼神时,稍微停顿,随即又漫起杀意。
她喊了一声,“萧霈。”
或许是萧霁施加在他脖颈上的力量,强行压制他狂暴的血液,又或许是时夕那穿透混乱的呼喊,触动了他,他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眼眸剧烈地颤动起来。
他病白的唇微张,粗重地喘息着。
血色如同退潮般,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他眼底褪去,露出了被深深掩埋的痛苦、迷茫和脆弱。
萧霁勒在他脖颈的手臂终于放松了一些,却依旧不敢完全放开。
他继续对萧霈说,“她来了,你想让她看着你像个野兽一样丑态百出?你总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是你如今这样,能把她留下?萧霈,清醒一点。”
萧霈艰难地转动琥珀色的眼珠,落在那张沾着尘土,眼神清澈的女子脸庞上。
“晏、时夕……”
一个极其微弱的、破碎沙哑的音节,从萧霈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我在呢。”
时夕听到了他的声音,快步上前,抓住他颤抖的胳膊,轻柔的嗓音带着安抚的也意味,“别怕,敌人都杀完了,没人会伤害你……”
感觉到萧霈的松懈,萧霁松开手。
萧霈身躯往前踉跄一下,栽到时夕面前。
靠得近了,时夕才注意到,他眉骨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
她用自己的袖子,在他脸颊上擦过,“我给你的香包呢?”
他轻轻眨眼,卷长的眼睫毛也因为血而黏在一起,他有些迟钝地抓住她的手,按在甲胄上。
像是告诉她,香包被他藏在了那里。
时夕给他的香包,用凝神的药材泡过。
“下次还是不给你做香包了,应该也搞个珠子,让你挂脖子上。”
她说着,也不管萧霈有没有听明白,就主动把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