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夕挪到他身旁,往上面瞄,他也没有避让。
时夕得寸进尺,伸手抓着他一边手腕,让系统赶紧修复。
萧霁眼眸微动,凝向她的手,眼里闪过一抹疑惑,但转瞬即逝。
她这些天似乎很粘他,是因为怕他……死了吗?
萧霁敛眸,心尖忽然传来熟悉的刺痛,一股腥甜之气翻涌着。
他反握住时夕的手,沉声说,“夕儿,你先出去……”
时夕见他神色不对,哪里肯离开。
“你怎么了?不舒服?”
萧霁刚摇头,喉间一阵痒意袭来,实在难以克制。
“咳……”
他侧身到一边,吐了一大口的黑血。
“萧霁!”
“没事……”
萧霁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
恰好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陈将军来了。
似乎听到里面的动静,陈将军已经不管不顾冲进来,猛然看到萧霁的惨状,目光闪过各种情绪。
萧霁这是……真的要死了?
“将军!”
“快请神医过来!”
一阵混乱后,随行的老神医很快被请过来。
营帐里只留下萧霁和时夕。
老神医诊脉后,又相信询问萧霁的情况,神色大为震惊,但也有些疑惑,“昨日老夫替将军针灸时,就发觉将军的心脉有恢复正常之兆,但体内仍有毒素,今日一看,将军身体里的余毒,似乎已经清除干净了……将军身体可有哪里不适?”
老神医疑惑的是,他深知自己的药方并无奇效,但如今看来,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萧霁摇摇头,“方才有些痛,现在并无不适。”
时夕惊喜地开口,“神医好厉害,噬心毒是解了吗?”
老神医斟酌后说,“将军常年练武,身体异于常人,或许这也是压制噬心毒的一个重要原因,恭喜将军身体得以恢复,不过接下来这些天还是需要观察观察,不宜过于劳累。”
萧霁听着,仍处于恍惚之中。
直到时夕摇了摇他肩膀。
他将她的手攥在手心,抬眸看向老神医,“此事,还望老先生切勿声张。”
老神医颔首,“我懂我懂。”
时夕笑道,“待会儿就看神医的表演了。”
老神医也跟着笑了笑。
不过等他提着医药箱走出营帐时,脸上的笑意尽收,只剩下担忧。
陈将军上前询问,老神医只是叹气,又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匆忙离开了。
哪怕他什么都没说,陈将军也已经得到自己要的答案。
萧霁,活不长了!
陈将军回到自己营帐中,马上修书一封,让飞鸽送了出去。
与此同时,时夕也在奋笔疾书,给萧霈写信。
萧霁刚才那一阵心痛,怕是会影响到萧霈。
萧霁本来想自己写的,但时夕见他握笔的手还在抖,便主动接过笔。
原主的字写得很丑,时夕延续她的风格,一开始也是极丑的。
后来她跟着萧霁和萧霈学,如今也是写得一手好字。
第二天起,萧霁就“虚弱”得跟时夕一同坐马车。
等他们快到稽州的时候,就听到羌国进犯的消息,已经在青玉江边打了起来。
萧霁派出一小队人马护送时夕进城,他打算带着其余人前去战场。
时夕也怕自己成为累赘,二话不说,在萧霁微凉的面颊上吧唧一下,就酷酷地翻身上马。
她那一声着实不小。
而且她那大胆的举动,让萧霁身旁那些惯见生死的将领们,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纵使知晓她是将军夫人,可这般直率亲昵的告别,也实在冲击了他们这些糙汉子的认知。
“我在城里等你,要平安归来哦。”
时夕挥挥手。
萧霁眉眼的厉色收敛,眼底的冰霜像是被融化,他点了点头,“嗯。”
就在这时,一直不紧不慢跟在队伍后方的那一队人马赶了上来。
为首的陈将军,身着崭新锃亮的甲胄,与周围风尘仆仆的萧家军格格不入。
他勒住缰绳,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高在上:“萧将军!皇上命我等前往稽州萧家军大本营,而非什么青玉江,请萧将军先行前往营地修整,之后再议军情,况且前线凶险,将军贵体要紧啊。”
这一路上,陈将军都没提什么要求,这会儿才忽然冒出来,还搬出皇上旨意来。
萧霁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并非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仿佛在看蝼蚁般的漠视。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陈将军?在兵部案牍堆里熬了十年,连战场上的血腥味都没闻过吧?”
他说到这儿,微微一顿,语气陡然转厉,“那你此刻在……放什么屁?”
“噗嗤。”
时夕没忍住,笑了出来。
清脆的笑声打破了死寂,带着浓浓的嘲讽。
陈将军一张脸黑了红,红了黑,“萧将军这话未免——”
“铿——”
一声金属的鸣响,让陈将军的话戛然而止。
萧霁腰间的佩剑已经出鞘半寸。
森冷的寒光闪过,他无需言语,凛冽的杀意已如实质般弥漫开来。
陈将军几个手下迅速上前挡在他面前,就怕萧霁一剑砍过来。
萧霁视线扫过那些个如临大敌的士兵,最终定格在陈将军煞白的脸上。
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要么滚,要么去前线。”
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只剩下马匹不安的响鼻声。
陈将军面色煞白,所有的虚张声势都化作恐惧。
他不得不压下怒意,“萧将军身体欠佳,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既然前线吃紧,那自然是要听萧将军吩咐,我等听从调遣便是。”
时夕看完这一出戏,不再耽搁,跟着阿九一行人,继续赶往稽州城门的方向。
前面领路的叫宁真,据说是萧霈带出来的骑兵,也才二十出头,看起来挺憨的。
但时夕觉得,能跟在萧霈身旁的,肯定没那么简单。
赶了小半个时辰的路,宁真忽然在岔路前停下来,抬手示意。
整个小队瞬间勒缰驻马,动作整齐划一。
所有人屏息凝神,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阿九驱马靠近时夕:“夫人,前方那伙人不对劲,我们需要暂避,先摸清底细。”
她指向不远处一个可供遮蔽的小土坡。
宁真也点点头。
时夕五感没有他们好,只是应了一声,便迅速跟着众人下马,借着土坡的掩护伏低身体。
透过稀疏的枯草望去,只见远远地官道上,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缓缓移动。
一个个脏兮兮的,手里领着破包裹,乍一看确实很可怜。
时夕看不到包裹里是什么,但感觉沉甸甸的。
那些人行走间,步履虽然故作踉跄,但下盘很稳,像是练过家子的。
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什么,神色间都有几分戒备。
系统也在这时候冒出来,“有羌国的士兵,他们伪装成流民准备进城,宿主小心。”
能让系统冒出来说话,说明是有生命危险的。
时夕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数一下,发现对方约莫有五十来个。
而他们这边的人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人。
羌国人善骑射,一个个身强体壮,在冷兵器时代,他们的战斗力是不可小觑的。
若让他们成功混入稽州城内的流民中,那就严重了。
时夕的目光锁定了那个走在最前、看似佝偻却难掩精悍气息的领头者。
他偶尔抬起的眼神,锐利如狼,绝非饥民所有。
“是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