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她就别想再控制赤电。
他手掌将她的手拢住,带着她轻轻抖动缰绳,嗓音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腿给我夹紧一点,身体前倾,感受节奏。”
“嗯!”
她照做。
果然,赤电仿佛接收到某种指令一般,撒野的动作稍加控制。
但小跑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时夕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她想要回头看,但被萧霈的手按住腰,“别乱动。”
他这教学的认真劲儿,简直跟萧霁一模一样。
直男。
暧昧不了一点。
不过骑马也需要体力,时夕有些担心他的肩上的伤。
“萧霈,你的伤……”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随风而去。
可那两个字,却如同雷电一般,在萧霈耳边轰隆作响。
他几乎是僵在马背上,不觉间收紧手臂,将她用力箍住。
“你、叫我什么?”
喉间挤出的字眼,沙哑沉重。
时夕感觉到一股凛然的杀意,如同蛛丝密密麻麻将她裹缠着。
她疑惑地回道,“你不是说过的吗,私底下可以这样喊你的……”
萧霈没说过。
那定然是萧霁说的。
萧霈此时没出声。
他不知道兄长何时给她透露过名字。
突然之间听到,他只觉得陌生。
一股奇怪的情绪占据他的大脑。
赤电似乎受到影响,飞奔时忽然嘶叫着立起——
萧霈神色微变,双臂如同铁箍,将她牢牢锁住,同时猛地拉紧缰绳。
赤电仰头,长嘶一声,高抬的前蹄落下,扬起一片尘土。
时夕闭了闭眼,感觉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被萧霈抱下马。
她双脚发软,瘫在他怀里微微喘息。
别说,还挺吓人的。
她差点以为要被赤电给甩飞出去。
阿九惊得从一棵树上跑出来,见时夕无恙,又默默退回去。
但她看阿七的眼神,充满了迷惑。
她转头,看向另一个树杈的阿十,“你怎么看?”
阿十低头思忖,斟酌措辞:“夫人和阿七有奸.情。”
阿九:“你闭嘴吧。”
阿十:“……”
鉴于他上回被侯爷骂过,他再也不敢随便总结和汇报。
——
时夕练了半个时辰的马术。
萧霈相当沉默。
在她能驾驭赤电后,他便独自在一旁练射箭。
羽箭破空的声响比往常更凌厉,箭尾白羽在靶心处簌簌震颤。
阿九和阿十都看呆了,摩拳擦掌,也在一旁过起招来。
时夕从马背爬下来,姿势有些怂,但赤电这回好歹没朝她“嗤”。
她脚步虚浮,朝着浑身散发冷气的萧霈走过去,“阿七,你伤没好,别再练了。”
萧霈瞥她一眼,满弓蓄力。
利箭破空,精准射中靶子。
他像是没听到,又像是要发泄些什么。
他继续抽出新的羽箭,搭弓——
时夕皱眉出声,“萧霈。”
萧霈听到那个名字,动作顿住,眼神凶狠瞪她,“闭嘴。”
可惜,隔着面具,那股凶戾之气减弱许多。
她完全没被他吓着。
她的神情也难得变得严肃,“你再这样,我就要告诉你家侯爷了。”
“尽管去说。”
他正要拉弓——
“啪!”
她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那态度像是在教训什么不听话的熊孩子。
他表情惊愕,还是第一次有人光明正大袭击他。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夕已经扯着他的袖子,转身就走,“走,我帮你看看伤。”
萧霁这回没反抗,将弓箭扔到一边,被她拖着离开校场。
飞鸢阁有药箱,时夕把他带到房间,给他换药。
时夕以为,那个名字也许会刺激他,让他感到愤怒,可他意外地平静。
那个名字,更像是他的软肋。
萧霈任由她摆弄伤口,目光一直停留在时夕脸上,“你不问我,为什么姓萧?”
时夕:“你是萧家的人,姓萧也不出奇。”
萧霈:“如果我说,我跟萧霁,有血缘关系呢?”
时夕的表情还是那样,她专注盯着伤口,嘴里回道,“那你是弟弟,还是哥哥?”
萧霈:“……”
她就这么坦然接受了?
他完全摸不清她的大脑结构。
见他沉默,她笑着说道,“我以前生活的环境比较杂,高门大户什么样的秘辛都有,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都能理解。”
她一副很看得开的模样。
萧霈没仔细研究她的过往,只知道她是被晏家抛弃,在外流浪过。
时夕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我上次问你,为什么你要骗侯爷说自己……不举,你还没回答我呢。”
萧霁:“……”
他不答反问,“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为什么不告诉侯爷?”
他那时候还以为,她只是被吓傻了,没想到她竟是察觉了,还替“阿七”欺瞒“侯爷”。
时夕坦然说,“那是你和侯爷的事情,我不敢参与啊。”
萧霈:“那你有什么可好奇的?”
时夕:“……不说就不说呗。”
萧霈目光灼灼,“你不怕侯爷?”
她慢吞吞地打出蝴蝶结,说道,“刚开始怕,现在不怕。”
好半晌,他才问,“刚开始,是什么时候?”
她模棱两可说,“……就刚成亲那天嘛,我都以为他要抹我脖子了,不过他就是看起来凶,其实待我很好的。”
她说着,喜滋滋地笑开,脸颊红通通的,宛若盛开的桃花。
萧霈面无表情,手里的药瓶几乎要捏碎。
他眼底一片幽暗沉寂,啪地将药瓶放回药箱,低头整理衣服。
她喜欢的,从头到尾都是萧霁。
是镇北侯萧霁,也是阿七萧霁。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是这样。
从他身上弥漫开的气息阴冷、粘稠,时夕忍住打颤的反应,快速收拾好药箱。
在她看来,此时的萧霈像极了阴暗处不断散发黑气的蘑菇。
但他没有像一开始那般,动不动就发癫。
萧霈正要起身离去,面前出现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