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要是传到御前,可没那么容易结束,你当真以为——”
荣恒声音戛然而止,他被气得差点口不择言。
今日之事,肯定会传到他皇兄耳中。
不管刺客是谁派来的,柳菲儿死在这里,跟他荣恒脱不了干系,以皇兄的性格,肯定要狠狠给他一记软刀子。
萧霈这时上前几步,意味不明地说,“王爷,你可能对自己的侧妃不太了解,你确定她当真是来观礼的?”
荣恒警觉,鹰眸倏地看向他。
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宽阔的校场,灯火将武器架照得通亮,显然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没一会儿,一道纤细的身影的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时夕的嫁妆准备得很仓促,当然,也没什么好东西,连衣服都没几套。
此时她披着的,只是再简单不过的石青色斗篷,几乎只露出下半张脸,白似雪。
方才时夕本来已经想躺下,但春晓面色很着急,几次提醒她是新婚夜,让她来找镇北侯。
于是时夕就来了。
见有外人在,她喊的是“侯爷”。
萧霈缓缓转头看她。
隐在阴影处的萧霁也盯向她。
宽大的斗篷,耷拉的帽檐将她眉眼遮掩,尖下巴,殷红的唇,若隐若现的美貌,令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荣恒也是第一次见她,没想到晏家随便塞来的女人,还是个罕见的美人。
萧霈没有回应时夕,只是朝荣恒道,“夜深露重,王爷慢走。”
荣恒冷冷勾唇,“倒是忘了,今天还是萧将军的洞房花烛夜,是本王叨扰了。”
他说完招手,手底下的人上前将柳菲儿的尸体抱走。
他转身离开时,往时夕那边深深看一眼。
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表面上是中立的晏家,其实一直是他皇兄的人。
谁知道晏时夕是不是皇兄留在萧霁身边的眼线呢?
萧霁才是最想弄死晏时夕的人吧?
说不定今晚的刺客,是他自导自演呢。
可怜他的侧妃了……
不过他不能跟萧霁翻脸,今日只能先打道回府。
荣恒看一眼已经死得透透的柳菲儿,心下微微一紧,但也仅仅是霎那间。
柳菲儿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嫁给他,他还不清楚,不过总归心思也不简单。
她死了,他并没有多大的难过。
时夕视线停留在荣恒背影上,心想,这是九王爷吧,他看起来还挺理智的。
直到感觉一道目光快要把她看穿,她才转眸看向她夫君。
好俊一张脸,好吓人的表情。
好像整个人笼罩在黑气里。
“夫君,我……”她将斗篷帽子一掀,为难地看一眼春晓的方向,眼眸又泛起水光,欲言又止。
萧霈自然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
他冷着脸,朝着星月楼走去,只丢下一句,“阿九,送她回去。”
时夕一脸沮丧,身旁的春晓看着她,眼神着急,但也不敢开声说话。
老夫人是让她盯着侯爷和夫人圆房没错,但她可不敢对侯爷的行为置喙半句。
阿九悄无声息出现,“夫人,走吧。”
但她有些疑惑,这是咋了?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对。
时夕咬着红唇,微微低头。
她本来对今晚就不抱希望,但总要演戏给春晓看——我不是不努力,是你们侯爷性冷淡。
也不对,在浴池里的时候,他好像硬了。
但他依旧避她如蛇蝎……
啧,倒是一下子激起她的好胜心来呢。
时夕叹息,伸手抱住阿九的脖子,“走吧。”
阿九:“?”
但她对上时夕的眼神,忽然福至心灵,顺手便将她抱起来。
夫人好娇气啊,走这点路还要抱着。
不过……夫人好像不嫌弃她硬邦邦臭烘烘的。
阿九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脚步欢快。
夫人香喷喷的,侯爷不亲自抱真的可惜了。
“诶,等等我……”
春晓提着裙子,使劲儿跟在后面跑。
时夕被抱着,感觉没那么冷了,自在地晃悠两下小腿。
余光注意到这一幕的萧霈,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不作声的萧霁,两兄弟交换一个复杂的眼神。
她倒是很能适应侯府的生活。
——
时夕终于躺在香香软软的床上,却都听到春晓惊喜的声音,“侯爷,您回来了!!”
时夕蓦地起身,果然看到男人大步跨进来。
她一时有些懵。
男人的心思也太难揣摩了。
“夫君,我还以为你今晚要忙……”
“忙完了。”
男人一回应,时夕眼皮就跳了跳,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
怎么回事,这个镇北侯是被鬼上身了吗?
还是说他是在想什么阴招来害她?
萧霁对上她眼神时,神情依旧淡定且冷漠。
“看什么?”
他并没有刻意让形象和阿霈贴近,反□□内的人都清楚,镇北侯阴晴不定。
萧霁拿出一方白色帕子,放到她面前。
随后他又抽出一把匕首。
寒光闪过,时夕攥紧身前的被子,往后缩了缩。
大脑中闪过原主被杀的场面。
还是有些胆寒。
萧霁看到她的反应,才后知后觉应该是吓到她了。
他掩了掩匕首,刃口快速划拉食指。
几滴血落在帕子上面,绽放成梅花的模样。
时夕没错过他的小动作,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夫君,你这是……”
萧霁说,“明天春晓会送到老夫人那儿,你知道该怎么说的。”
时夕扬起细白的脖颈,小心翼翼地问,“夫君是不想跟我圆房吗?您是嫌弃我的出身吗?”
她这副身子骨,跟战神硬碰硬是不可能的,只能来软的。
而且据她观察,他应该吃这一套。
萧霁没看她,径直收好匕首,“别想那么多,你睡你的。”
他说着,要朝着窗边的软塌走去。
似乎要在那里将就一晚。
时夕看着他背影,低喃般问,“夫君,你是不是没跟女子那样过?”
萧霁停下脚步看她,“……你想说什么?”
时夕两根手指捻着那帕子,涨红脸,轻声说,“按照书上说的,如此激烈的运动,这帕子……应该不止有血的。”
“……”萧霁喉结滚动,深琥珀色眼眸暗下去,“什么书?”
时夕从床头扒拉一下,拿出一本书,朝他的方向扔过去。
萧霁借住,正好翻开某一页,小人看似在推车,实际推的是……
他啪地合上,嗓音微重,“哪儿来的?”
时夕肩膀抖了抖,“一直放在这儿的。”
她眼神惶惶不安,脸颊却一片潮红,萧霁见了,蓦地又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