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乐：……
没粮，怎么交？
贺村长咬牙，视线落在罗乐身上，良久，重重叹了口气……
罗乐看着他垂着头离开堂屋进了卧房，然后又出来，手里拿着一封陈旧的信件。
贺村长走到罗乐面前，语气里有些犹豫：“阿乐，我知道你不记得你爹的事情，但只有你去，他们才会认这封信。”
罗乐疑惑：“我？为什么？”
贺村长摇摇头没说话，让安娘带罗乐去换了身衣服。
这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男款苗装，罗乐穿着正合适。
安娘不由得看呆了，嘴里不停地说着像、太像了之类的话。
像谁？
罗乐带着疑惑地走到贺村长面前。
只见贺村长双手上前，拉住罗乐的手，泪眼婆娑，声音颤抖：“像……太像了！”
罗乐：……
好了，她懂了。
这身衣服是罗三多年前留下的，据说是刚跑镖时候穿的，和罗乐如今的年纪差不多大，也是十三四岁。
罗乐有点无语，她穿着这身很合适，说明了什么？说明便宜爹跟她同岁的时候，和她现在一样高……那她便宜爹是不是有点太矮了？
罗乐将脑海里奇怪的想法甩掉，然后清清嗓子：“贺叔，你得告诉我，这是要做什么吧？”
贺村长哆哆嗦嗦将信递给罗乐，让她往南去，把信送给罗家寨的人。
“可你不是让我少接触罗家村的人吗？”
贺村长理直气壮道：“没错。”
罗乐哽住了：“那你还让我去找罗家寨的人？”
虽然二者是主支和旁支的关系，可中间不会有往来吗？
贺村长道：“放心吧，罗家寨那么忙，他们哪有空跟罗家村的人说你去找他们？再说了，那些年罗三给罗家寨跑镖，罗家村那些人不也什么都不知道？”
罗乐：……
贺叔你醒醒，罗家村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便宜爹跑镖这件事，好歹在村里起了一个三进院的大宅子呢！
再说，她家阿柔刚来长日村那段时间，不就整日说着爹娘外出跑镖去了吗？
罗乐刚想反驳，就听见贺村长嘱咐她去罗家寨时一定要把那几条蛇带着。
罗乐：“难不成，那是我爹的蛇？”
贺村长摇头。
“不是？那我带着它们干嘛？阿缘不喜欢它们。”
贺村长知道罗乐误解了，连忙解释：“我不知道是不是。”
罗乐嘴角抽了抽，这回答比不是还离谱：“你不知道……还让我带着？”
贺村长用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小声替自己辩解：“嗐，我是知道你爹养了一些小东西，但他也没跟我说过是什么……
那小蛇崽子，我看着很符合他说的小东西，就觉得你带着过去，可信度更高嘛……那罗家寨的人看见你玩蛇，又见你和你爹长得像，说不定办事会更利索……”
罗乐：……
贺叔你可真是好样的，不是‘我觉着’就是‘我看着’……
罗乐头一次感受到贺村长的不靠谱！
可这件事情再怎么不靠谱，罗乐也拒绝不了。
她是买了不少粮食，但这一车的皇谷和天价粮税相比，洒洒水罢了，根本不够一村垫付的！
除非……换成之前的十征一。
虽说刚因为休息的事情跟村里闹了不痛快，可真要罗乐看着村民们因为交不上粮税流血又流泪……
罗乐叹了口气，心想她是不是欠了长日村的，怎么搬到这边来后哪哪儿都是事！无奈地摇了摇手上的信：“贺叔，我把信送到罗家寨后，说一说咱们村的困境，然后不用说别的了，对吧？”
贺村长点头：“没错。”
让罗乐一个人赶路，贺村长也不放心，故而是贺大朗陪着罗乐一块去的罗家寨，他跟着罗三去过那边，也认得那边的人。
通往罗家寨的大路修得平整，跑起驴来并不费事。罗家寨修得很是气魄，虽说隔了几个山头，但远远就能看到极具特色的木制建筑。
罗乐到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虽然是深夜，但整个罗家寨灯火通明。寨门上方有人巡逻站岗，她人还没靠近寨门，就听见有人喊话。
第56章
喊话用的不是官话，但罗乐奇迹般听懂了。
贺大朗听不懂苗话，但大致能猜到守卫问的是什么，大声回道：“我们是长日村的，求见罗大当家！”
回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寨门下。
守卫扯着嗓子回了一句知道，罗乐抬头，隐约能看到火把间人走动的影子。
守卫声音一惊一乍的，罗乐左胳膊上的王蛇抬头左右看了看，罗乐以为它被吓到，抬手蹭蹭它的脑袋以作安抚。
这一趟，罗乐只带了这一条蛇，倒不是她不愿意把剩下四条都带上，而是那两条成年蛇太大，罗乐有点不敢让它们盘在身上。
而三条小蛇都长得有罗乐胳膊粗了，再不像之前那样可以当做手镯把玩，于是她选了一条最小的带了过来。
不一会儿，寨门开了一条小缝，里面的人用苗话问道：“你们是长日村的？”
贺大朗听不懂，悻悻看向一旁玩蛇的罗乐。
罗乐听懂了，条件反射似的用苗话回了句是。
紧接着，寨门开得更大了些，露出同样穿着苗装、身形健硕的中年人，是守夜的罗家寨二当家罗实关，他毫不掩饰对罗乐质疑的视线，试探道：“你是罗三什么人？”
罗乐回：“他是我爹。”
罗实关声音很是冷淡：“他没这么大的儿子。”
“我是女的……”罗乐解释道，“这身衣服是我爹的。”
罗实关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会儿罗乐。
罗乐开店烧烤时沐浴过不少炽热的视线，故而面对这样的审视很是淡定。但王蛇就不行了，它受不了这种充满敌意的视线，立起身子张嘴做攻击姿态，还好罗乐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它的嘴。
罗乐小声警告它：“别闹！”
王蛇眼睛转了转，蛇脸上透露出莫名的委屈。
一旁的贺大朗汗水流了下来，他两年前跟着罗三来过，但两年没走动，现下寨里的人怕是早忘了他是谁，加上听不懂罗乐和山寨人的对话，这会儿想帮罗乐都没办法。
罗实关忽然又问：“你的苗话跟谁学的？”
罗乐坦然：“不知道。”
罗实关对她的回答不太满意。
罗乐歪头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官话夹着苗话解释道：“年前发烧烧坏了脑子，忘了很多事情。”
或许是同情罗乐，又或许是有别的原因，得到这个回答后，罗实关开门把人迎了进去。他没有派人带罗乐她们进山寨，而是把她们安置在寨门附近专门用来巡逻休息的地方。
这边有好几个空房，贺大朗和罗乐没有安置在一处。
这边有床，巡逻的人又给罗乐送来了热水，罗乐洗漱后就休息了。跑了许久的驴，她早疲惫了。
倒不是罗乐心大，而是她不觉得这些人会把她怎么样。虽然罗实关的态度有些冷淡，但巡逻的年轻人们对她还是挺友好的。
罗乐不知道的是，在她睡了之后，罗实关带着一位中年妇人找了过来，但因为王蛇没有休息，盘在门口为罗乐守夜，这才没让人打扰到罗乐睡觉。
苗白凤远远看着门口的蛇，轻声问道：“她真是那么说？”
罗实关叹气：“不然，我也不会半夜让你过来……算了，回去吧。”
翌日。
罗乐是被喧闹声吵醒的。
“还看戏呢！这不是寨子里的蛇，别被菜花弄死了！”
“谁敢上啊，哎哟，这王蛇气性真大，怎么又喷毒了！”
“快躲开，王蛇毒液凶得很，粘上了可不得了！”
罗乐起身观察四周，房间里空荡荡的，只觉大事不妙！
她连忙出去，只见一条肥肥的菜花蛇把王蛇紧紧裹住，眼看着越收越紧！
罗乐三两步上前，不分敌我，一脚把它们踢飞出去。
只一瞬，王蛇得了空隙，瞬间跑了出来，缠上罗乐的小腿肚。
菜花蛇见状，立着身体要攻击罗乐，被巡逻的山寨青年一把抱住：“这是山寨的客人，别闹了！”
然后询问罗乐关于王蛇的情况，知道王蛇只是受到惊吓后，对罗乐道歉：“昨天二叔守夜，他的菜花才有空出来玩，我这就把它带走。”
贺大朗一夜未眠。他听见一群人叽里呱啦，又亲眼看见蛇蛇对打，整个人不安到了极点，连忙凑到罗乐身边：“你没事吧？”
“没事。”
贺大朗黑眼圈很重：“没事就好……对了，你听得懂苗话？”
罗乐点头，说起来，若不是来这里一趟，她还不知道自己不仅听得懂苗话，还能用苗话正常交流。
贺大朗挠头：“那你有跟他们说粮税的事吗？”
“昨天太晚，还没来得及。”
两人说着话，刚才的苗族青年跑来找罗乐：“喂，你养了几条王蛇？”
罗乐怎么也没想到，剩下四条蛇竟然翻山越岭跟了过来，这会儿盘在山寨寨门的二楼上，让巡逻的人很是头疼。
“我说菜花今天怎么这么暴躁，原来是有别的东西闯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