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今天搞这么一出,她就换个既没定国公又没齐丞相的日子过来了。
罗乐脑筋转得飞快,瞥见一旁气定神闲的韩尚书后,嘴角微微上翘道:“齐大人、国公爷,是长乐考虑不周,二位别吵了。”
她懊恼道:“三成还是四成,不都是七成?长乐非朝廷中人,不知是三成、四成,还是二成、五成比较好,然无论几成,长乐都希望这烧烤店能让开得众位大人放心,能开得让陛下满意,若因此让国公爷和齐大人怄气,让陛下左右为难,岂不是长乐的罪过……”
“而国公爷如此考虑,想来定是因为会担忧有人用此事做筏子攻讦陛下。”她眉尾都向上扬了起来,“我看,不如这样吧!就让吏部、刑部的两位尚书大人陪着户部的刘大人一道儿算算如何分成最能安抚人心,如此余下多少,再作为陛下的收益。若陛下可得收益多于四成,岂不皆大欢喜?”
忽然被罗乐提及的两位:……
罗乐这么提不是没有道理的。
若笼统分了三成、四成,皇帝和众大臣有没有赚到真不好说。
像她这样一细分,于皇帝而言,收益多了赚了钱财也不会落人口实,收益少了也是赚了名声。
皇帝细细品味了一下罗乐的意思,眼睛一亮,看向定国公道:“杨卿以为如何?”
定国公顺着罗乐给的台阶下来了,拱手道:“臣无异议。”
而一旁的齐丞相脸上的喜气已然不在,他深深吸了口气,睨了罗乐一眼,不语。
皇帝笑着嘱咐韩尚书等人一番后,高高兴兴对罗乐道:“今日你来得巧,他们正在商讨庆功宴一事,朕还想着要不要派人去官驿询问你的参与意愿。既然你人在这儿了,就直接告诉朕,要不要参与庆功宴吧!”
罗乐疑惑道:“庆功宴?”
旁边的礼部尚书适时对罗乐解释道:“陛下已与北蛮可汗达成共识,北伐大军不日回朝,齐大人正与我等商量庆功宴一事。”
罗乐朝皇帝行礼道:“如此幸事,长乐便厚着脸向陛下讨一席观礼位置了。”
皇帝直勾勾盯着罗乐,见她似乎没意识到什么,真的只是为大军回朝而高兴,笑道:“好、好、好,朕特许你南诏使团所有人都可入宫观礼。”
他笑着对齐丞相道:“平西公能平安一回来,朕这颗心总算能放心了,也不算愧对永固了!”
齐丞相笑着回了声是,而后瞥了眼定国公,意有所指道:“当年若能与北蛮达成协议,永固将军哪里会英年早逝?而陛下若还能手握平西军和定国军两柄无上宝剑,北蛮现在哪里敢对我大安叫嚣?”
听了这话,定国公大骇:“官家……”
皇帝抬手,止住了定国公的自辩。
他状作无意地看了罗乐一眼,见她茫然地听着他们的讨论,幽幽叹了口气:“平西公老了……”
齐丞相也跟着皇帝叹了口气:“可惜时冽将军有勇无谋,他掌管的京郊大营……哎,不提也罢。若时中将军还在,咱们又何惧北蛮虎视眈眈?”
他意味深长看了定国公一眼,笑道:“好在杨大人有个好孙子!”
他笑呵呵拍皇帝马屁道:“臣听说您那好外甥在战场上威风得很,北蛮这一回愿意谈和,跟他不无关系!那北蛮使者说了,只要杨小将军不再去东北,他们就勉强收个城池意思意思,不继续打了!”
第240章
齐丞相这话乍一听是在捧皇帝的外甥,罗乐细细品了一下,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叫做勉强收个城池意思意思,不继续打了?
瞧这齐丞相的意思,他还挺得意?
罗乐心里犯嘀咕呢,就听皇帝仰天大笑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哈哈哈……你说得不错,北蛮那些人确实是被诚之打怕了,若非有他在,这战事不知还要僵持多久。”
齐丞相笑着附和道:“待杨小将军回来,官家还得好好奖励他一番啊!”
他朝定国公拱手道:“如今兰敏公主也到了出阁的年纪,老夫在此先恭喜国公爷了。”
定国公没看齐丞相,脸色铁黑,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皇帝听齐丞相这么说,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暗光,若非罗乐一直暗中留意皇帝,也不会察觉到他瞬间的不满。
罗乐不由得好奇皇帝在不满什么?
是不满齐丞相说的让定国公的孙子尚公主的话,还是不满定国公的态度?
皇帝顺着齐丞相的话问定国公道:“杨卿以为如何?”
定国公那张脸瞧着虽然不乐意,但还是道:“得官家做媒是他的福气,但凭官家做主。”
大概是没想到定国公没有反驳,齐丞相啧啧两声后,转移了话题。
之后没罗乐的事了,她本想早早回官驿,谁知在御书房门口被人拦住了:“郡主,请留步。”
罗乐认得出这是在御书房当差的小内侍,问道:“陛下有事吩咐我?”
小内侍道:“郡主果然机敏过人,官家请郡主至偏殿休息片刻。”
罗乐不疑有他,在小内侍的指引下来到偏殿,里面的矮榻上正襟跪坐着一位妙曼少女。
锦衣华服,珠翠满头,周身气度无比贵气,一举一动无不昭显公主风范。
若非亲身经历过,罗乐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玉观音般的人物竟然会是曾经跟她山野同游的杨敏。
她红唇轻启:“都下去,这儿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周围伺候的内侍及宫女齐声道:“诺。”
随后鱼贯而出,宽敞的偏殿内只留下两人。
公主大人这才招呼罗乐过去:“在那儿傻站着做什么?过来。”
罗乐磨磨蹭蹭挪到她的身侧,瞧着地面上整整齐齐摆着的红色锦鞋,微微挑眉,一屁股坐在了公主身边,大咧咧地打量着公主殿下敷了粉的脸颊,跟外头长歪了的登徒子无甚差别。
她好奇道:“这么跪坐着,不累吗?”
兰敏没回她,只微微挪了挪身子。
长裙里有个黑色木头做的东西若隐若现,罗乐悟了。
有椅子啊。
兰敏肩膀时不时撞下罗乐,小声撒娇道:“马上要年关了,我娘最近看我看得好紧,李时也让我小心一点,这才没来找你……今天听宫女说你进宫了,我才趁着我娘休息的空隙悄悄来见你。”
话音刚落,兰敏手边的窗户从外面被人敲了好几声。
兰敏见状,幽幽叹了口气。
罗乐莞尔道:“催你走的?”
兰敏点头,“本想着跟你好好说说话,谁知你在御书房里待那么久……”
罗乐安慰她道:“过两日是庆功宴,陛下允许我进宫观礼,说不定我俩座位在一块儿呢?”
兰敏微微一愣:“庆功宴?二表哥要回来了?”
“是啊。”罗乐点头,想起了什么,打趣道,“若你跟杨公子能在三个月内成亲,说不定我能在京中观礼呢。”
大抵是没想到罗乐会这么说,兰敏微微一愣,而后不可思议道:“昨儿我爹才因为不想我嫁回杨家跟我娘吵了一架,今天怎么又变卦了?”
罗乐外头想了想,她离开的时候,似乎没人要她保守秘密,随坦诚对兰敏道:“是齐大人提的这事儿,陛下问杨大人愿不愿意,杨大人说都听陛下的。”
兰敏怒目道:“齐老贼又在挑拨离间!”
罗乐没想到兰敏突然发脾气,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嘘,我的公主殿下,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
兰敏眨眨眼,等罗乐松开了手,才小声道:“要不是齐老贼,我爹跟外公哪至于闹得那么僵!”
抱怨完,她回过味来,试探罗乐道:“齐老贼乱点鸳鸯谱,你……就不生气?”
罗乐:“我生什么气?”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兰敏的话,自动将兰敏的意思理解为‘你明明知道我跟李时的关系,怎么可以不为我生气’。
于是解释道:“你是公主嘛,娶一个驸马,再养一个面首,不是什么大事吧?”
兰敏:………………
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这人在想什么啊?!
兰敏对上罗乐那理所应当的眼神,脑海中灵光一闪——阿乐,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她微微垂眸,扶了扶发髻,问罗乐道:“你瞧这个眼熟吗?”
罗乐顺着她的手抬头,这才发现众多珠翠里夹着一朵玻璃珠花。
说来这玻璃首饰的产业链早就被她让给了罗家寨和西南驻军,罗乐哪里会暴露这玻璃珠花跟她的关系?
遂装傻道:“这珠花还挺好看,比我在罗家寨里见过的精致多了!”
兰敏:……
她本想顺势提一提杨诚之,可惜罗乐不接茬,她又急着离开,只能暂时按捺住吃瓜的心。
罗乐倒是对许久未见的冤大头满意极了,当初让他帮忙扩展一下京城里的销路,不想他竟然把销路扩展到了宫里!
怪不得她泰大伯对于让灿灿来京里一点儿都不紧张,有兰敏公主的关系,还有玻璃首饰在,若不是有京城玩家横插一脚,灿灿早晚能在京城里站稳脚跟。
因为兰敏想起了罗君灿,罗乐出宫后就先去罗氏镖局看了眼她,这些天她恢复得还算不错,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破镜重圆起来还是比较顺利的,虽然还没有跟秦智回家,但也能跟他说上两句话了。
罗乐到底没有棒打鸳鸯的心思,若罗君灿没有离京的意思,她也不打算强行带罗君灿离开。倒是秦智,许是他发现了什么,送罗乐回官驿时提起了让罗君灿离京的事。
“阿乐,京中情况复杂,若你回辰州,不若带灿灿一块儿走吧。”
罗乐疑惑道:“她是你的妻子,不能随便离京吧?除非……你们和离。”
她看着秦智坚毅的侧脸,不可置信道:“你真有和离的打算?!”
秦智停住了脚步,他拉开了与罗乐的距离,深深鞠了一躬:“还请阿乐替我好好开解灿灿一二。”
罗乐眼神一凛,抿唇质问道:“你到底是担心灿灿在京中待不惯,还是在外面有了别人?”
秦智连忙解释道:“我此生只她一人,如何会有别人?!”
罗乐压抑着怒火道:“既如此,你谈什么和离?”
见罗乐脸上充满了愤怒,秦智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心思吐露出来:“北伐大军即将班师回朝,你当知道?”
“这与你和离有何关系?”
“北伐大军里有位杨将军,你当听说过此人,他是定国公的亲孙子,年过二十尚未成亲。”秦智缓缓道,“他是今上亲自为公主定下的驸马……京中传言他弃文从军除了不忍东北百姓受北蛮折辱外,还因他有个心上人。据说他北上之际,曾向今上请旨,愿以军功换取婚姻自由……今上,不仅允了,还许诺若他真能凯旋,就将京郊大营交予他。”
而秦智已经得到消息,他已经被皇帝选中,不日将北上驻守边境。
他的手不自觉握紧,他想到了常年分居两地的父母,还有兄长和嫂嫂,兄长去辰州不过一年,小侄子却几乎已经忘了父亲是什么模样。
“因先帝之故,我等将领家眷皆不能随军。北蛮反复无常,尤其是他们那位二王子,撕毁盟约最是寻常。若有幸,我当效仿杨将军,以军功向今上请旨让灿灿随军,可在此之前……”
罗乐有些明白秦智的意思了,她不由得拧眉道:“就算这样,也不一定非要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