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现?
这两日王城出现了诡异的事情。
据说不少守卫在夜晚换班时看见了红色鬼影,传言是前任昭贤郡主不满现任南诏王违制,有意警告他。
若问前任昭贤郡主与现任南诏王之间有什么恩怨……还得溯源至前任南诏王在位之时。
彼时南诏王偏爱幼女,未满百年之约便立了昭贤郡主为继承人。
昭贤郡主的几位兄长颇为不服,自然,这不服的人中有一位就是现任南诏王的父亲,若非昭贤郡主死得蹊跷,现任南诏王姓什么还真不好说。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王宫到底是历代南诏王的居所,王威甚重,这昭贤郡主的冤魂大概无法近南诏王的身,只能在王城之中徘徊。
众人惶惶不安,生怕郡主一气之下拿他们当垫背的。
他们只是凡人之躯,哪能跟鬼神较量?
故而请假的守卫越来越多,俗话说得好,法不责众,更何况能在王城做守卫的,哪个不是贵族子弟?
罚俸?这些人压根不差钱。
眼看着王城将无人来守,侍卫长头大之余,不得不去请示南诏王。
正值深夜,含章殿内帷幕庄严,烛光影影绰绰。
南诏王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形伟岸,神态清明,侍卫长请示之时,他还在批阅奏章。
“既如此……”南诏王声音略微低沉,“传下去,晚宴之前,凡巡逻未请假者,赏千金,捉拿装神弄鬼者……”
他将朱笔轻轻放回笔架上,淡淡道。
“进爵,世袭三代。”
侍卫长问:“这装神弄鬼的是活捉还是……”
南诏王微微抬眸,缓缓道:“就地格杀……”
似有风拂过,帷幕轻晃。
侍卫长心一抖,不由得屏息,头埋得更深。
南诏王睨了眼晃动的帷幕,大喘气般顿了顿,才继续道:“……未免太过残暴,依你,活捉罢。”
侍卫长松了口气,道了句‘吾王仁慈’,后退步倒着离开含章殿后,才呼了口悠长的气。
而南诏王继续提笔,直至王后派宫人提醒南诏王该休息了,他才离开这处大殿。
殿门合拢,一切归于黑暗。
罗乐悄悄从梁柱后面探出头来。
这两日的装神弄鬼不仅是为了吓唬人,还顺便收集了一点消息,比如前任昭贤郡主就是她祖母,再比如那件有名的神器一直藏在含章殿……
担心南诏王突然杀个回马枪,即使现在没人了,罗乐的每个闪现也依旧将自己藏在帷幕之后。
她小心翼翼蹲到书桌下方,屏气凝神窥视着周围的一切,最后锁定南诏王的座椅,成功在坐垫下方发现隐藏的空间。
不幸的是,这玩意儿有密码锁。
好在罗乐早有准备,几乎是发现的瞬间就用手机拍下,然后迅速躲回空间。
她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还是步步为营,小心为上。
与此同时,殿门突然受到了冲击力,从外大开。
宫人提着灯笼鱼贯而入,紫色衣摆的南诏王大步流星走向书桌。
然而,这书桌底下什么都没有。
南诏王掀开坐垫,输入密码,发现里面的东西没少,垂眸思索了一会儿,为密码锁改了一个密码。
等南诏王做完这一切后,宫人才小心翼翼上前:“大王,王后派人来催了。”
南诏王只‘嗯’了一声,在大殿内四处打量,没看到可疑人影后,让宫人们将四周柱子上的帷幕取下,才离开含章殿。
空间里听得一清二楚的罗乐:……
罗乐将刚才听到的两个密码解锁音记下,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她早有准备,不然……
她这空间里不缺吃的,这会儿既然出不去……
自从弄了烧烤店以后,罗乐难得有空进空间休息,于是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上贴身柔软的棉布睡衣,四仰八叉陷进宽大的床里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了足足十二个小时,若不是有人在含章殿里吵架,她可能还能继续睡……
“滑天下之大稽,昭贤郡主何等人物,怎么可能允许手下之人在王宫里装神弄鬼?”
“你也不看看她仙去多少年了!大王,你还是太心软了,照我说,这等不知好歹的就该当众凌迟,以儆效尤!”
“你!你这是嫌大王名声太好,想让他被后人唾弃不成!大王,昭贤郡主心向南诏,她的子孙绝不可能做出此等丑事,还请大王明察!”
“哼,你还有脸提她心向南诏?若非她死在辰州,若非罗时中,我南诏二十年前就能把辰州收入囊中,老王爷也不会因为那不肖子孙郁郁而终!”
罗乐看着明亮的天花板深深吸了口气,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南诏王声音里似乎多了几分警告:“好了,众卿心思我已了解,但时中向来安分,子女也未曾踏入南诏半步,这种话休要再提。”
一直帮前昭贤郡主说话的人面色一喜:“大王英明!”
南诏王继续道:“有人在奏章里提到长乐会出席晚宴,你们派出去的人可以回来了。”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南诏这两年并不安稳,有人的爪子似乎伸得太长……”
含章殿内,刚才吵架的另一个人‘啪’地一下跪在了地上。
南诏王只是平静地看了眼地上的人,慢悠悠问其他人:“顺郡王是一个人回来的?”
“不是,据说还有县主。”
南诏王轻轻笑了一声:“真是个狐狸……罢了,你记得让手下的人给云皎选个好听点的封号,安了他的心。”
“诺。”
南诏王:“若没别的事,你们先退下吧。”
其他人离开,只留下了刚才跪在地上的人。
南诏王敛了笑,静静打量他:“我听说,你半路截了大安的公主,人呢?”
“回……回大王的话,人……人不见了。”
南诏王喝茶的手微顿:“不见了?”
他冷冷道:“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见我。”
“大……大王,辰州那么大,还有秦延和罗时中在边境线守着,我要怎么找?”
南诏王气笑了:“怎么找?你不是能耐得很?手长得连百越那边都敢伸过去,现在知道怕了?”
南诏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地上的人一眼,“秦延你自己应付,至于罗时中……我能保证他不会出手。早点把人找到送回去,免得大安皇帝在北边落了不痛快,找借口朝我们发难。”
“可……可那不过是个被废弃的公主而已,不见就不见了,咱们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听了这话,南诏王眸色一暗,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回桌面。
地面上的人被茶盏的动静吓得如梦初醒,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连磕头,很快,额头上磕出了青红的印子:“大王饶命,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出去。”南诏王淡淡道,“若晚宴前没把人送回江南道,你日后也不必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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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王几乎不在含章殿用餐,故而王后得知今日午餐摆在含章殿时,甚为诧异。
她疑惑地看向宫人:“你说,大王邀我在含章殿用午餐?”
“诺,大王是这么说的。”
晚宴将至,大王子段云正难得抽出空来陪母亲,听到这话,连忙起身跟王后拜别:“既然父亲找母亲,儿子就不打扰了。”
宫人又道:“大王说,若大王子在,也请大王子移步含章殿。”
含章殿内,南诏王批阅奏章的书桌已经撤去了上面的毛笔架之类的摆设和奏章,取而代之的是一桌热腾腾的、看着颇为精巧的菜品。
南诏王似乎对王后母子二人相携而来并不惊讶,让人给大王子搬了把椅子,至于王后,他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大王子对此很是不安,小心翼翼试探道:“父亲,您今日兴致不错?”
王后也是如此,这王座除了历代南诏王外,也就只有前昭贤郡主坐过。
南诏王看得出母子俩颇为忐忑,不过他没管这些,只让宫人给他们仨夹菜:“这是大巫最近新研究的炒菜,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
母子俩以及空间里的罗乐不仅发出同样的疑惑:大巫不是管祭祀的吗,怎么还研究这个?
第139章
母子俩不经意间对视一眼,虽不明白南诏王是何用意,但依旧捧场道:“这炒菜闻所未闻,瞧着倒是新鲜。”
大王子也道:“昨儿听说大巫进山采了不少见手青,二弟他们还想厚着脸去大巫那里蹭一两顿饭,没想到我运气好,沾了父亲的光,先吃上炒见手青了。”
夏、秋两季正是吃菌子的季节,南诏山林里长了不少菌子,适合用茶油炸的品类不多,故而往年大多是一锅煮,菌汤味道不凡,深得王后喜爱。
炒菌确实是个新奇玩意儿,尤其是见手青,煮着吃就已经非常鲜美了,没想到炒着吃更是一绝。
王后好奇道:“这一小段一小段的配菜,就是您先前提过的青椒?”
南诏王笑着问:“尝着如何?”
王后回:“比生姜、茱萸的滋味好。”
她顿了顿,问道:“以前似乎从未见过……”
南诏王抬眼看了对面的儿子一眼,笑而不语,只夹了一块炒得熟透了的青椒放嘴里细细品鉴。
青椒与见手青相辅相成,辛辣间竟能让人吃出一点菌子的肥美。
王后以为南诏王不予多言,便不再提问。
倒是大王子看懂了南诏王的意思,回她道:“这事儿我知道,去年大巫族人送了不少青椒来大理。
不过大巫说自有用处,不让我等接触,想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琢磨炒菜了吧?”
王后好奇地看向南诏王道:“大巫怎么忽然研究起炒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