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芥也笑:“我做饭又不需要眼睛。”
叶殳点头:“行,你不想被人打扰,那这几天我们就两个人待着。做饭的事我来也行。”顿了下又补充道,“你可别小瞧我,我会做饭的,只是如今手艺有些生疏罢了。”
陆芥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接下来几日,两人便待在这园子里,哪里都没去,也没人来打扰。
因为有禁制,明明是在王城腹地,却过出了几分与世隔绝的味道。
两人一个天境修士一个魔,也并不真的需要一日三餐。
做饭吃饭不过是两人的一个消遣。
因而只有你侬我侬,并无柴米油盐的琐事扰心。
这愿作鸳鸯不做仙的日子,转眼便是半月。
原本叶殳还想着以陆芥第一晚的如狼似虎,如今没人打扰,只怕夜夜都是恣情纵欲。
然而只放纵了几日,这人忽然就清心寡欲起来,甚至晚上睡觉还穿着长袖中衣。
一开始叶殳并未在意,但一连几天,她终于觉察不对劲。
及至这日晚上,两人上了床。
陆芥照旧和衣躺下,伸手摸了摸叶殳的脸,淡声问道:“这样的日子会不会太无趣了些?”
“还好”叶殳道,“过去这近百年,你是不是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一人过的?”
陆芥沉默片刻,轻笑道:“可能年纪大了,喜欢清静。”
叶殳失笑:“别瞎说,你还年轻得很。”
“也不知是谁说我是百岁老人的。”
叶殳伸手抱住他:“我说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然而她刚将人抱住,对方却不着痕迹退开一些。
“怎么了?”叶殳奇怪问。
“没事。”陆芥摸了摸她的头发,“睡觉吧。”
叶殳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得将他衣裳掀起来。
陆芥想要去拦,已经来不及。
叶殳看着他身上那些原本愈合的血痕,眼下竟然裂开,露出新鲜的血肉。
“这是怎么回事?”
“别看了!”陆芥将衣裳拉下来,淡声道,“沉疴旧疾而已,过几天就会好。”
叶殳狐疑地看向他:“当真?”
“嗯。”陆芥点头,“我去谢氏秘境拿的那灵行草,就是治这些沉疴的,只是丹药炼成还要几天。”
叶殳闻言不疑有他,想了想,问道:“你这几日睡觉穿着长衣是因为这个?怎么?怕我嫌弃你?”
陆芥笑:“倒也不是,只是看了总不大舒服。”
叶殳想到什么似的,问:“疼吗?”
“不疼。”
“当真?”
“偶尔有一点。”
叶殳听出他言语间的隐瞒之意,有些不悦道:“你能不能有什么事都跟我说?别还像从前那样骗我。”
陆芥默了片刻,笑着点头:“嗯,好。”
叶殳有些郁闷地躺回枕头:“你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陆芥道:“其实每次发作的时候,我吃点甜的就好。”
叶殳闻言看向他:“你现在想吃吗?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找来。”
陆芥罕见地没有拒绝:“我想吃醉香楼的鲜花饼。”
醉香楼是梅娘和谢怀瑾开的酒楼。
叶殳问:“是梅娘做的那种吗?”
“差不多,酒楼改良了配方,比从前更好吃。”
叶殳双眼一亮,馋虫大动,笑道:“那你好好歇着,我速去速回。”
“嗯。”
难得能为他做点事,叶殳劲头十足,拿了乾坤袋,背上天魁剑,飞快消失在园子上空。
醉香楼果然生意兴隆,这会儿已是亥时,依旧并宾客满堂。
因为王城修士几近绝迹,像叶殳这样堂而皇之背着剑,一眼看上去便是修士的,便显得有些突兀。
以至于一走进门,便迎来不少好奇的打量。
好在天魁剑的剑鞘一直被陆芥好好保存着,如今剑入鞘,不用再可怜巴巴缠着布条遮羞
。
一人一剑都显得没那么落魄了。
她到的是最近的一家醉香楼,梅娘和谢怀瑾都不在,但她运气还不错,今日新做的鲜花饼正好剩了一包。
她心满意足地付了账,拎着点心准备回家。
哪知才刚刚踏出酒楼大门,便被一个不长眼的醉鬼撞了下。
手中的饼落地。
幸好油纸只是稍稍散开,里面的饼并未掉出来。
叶殳心头冒火,却也不可能跟凡人醉鬼计较。
正要弯身去将饼捡起来包好,一只手比她快一步将油纸和饼捧起来,送到她跟前。
“多谢!”叶殳头也不抬接过来,轻轻拍了拍油纸外的尘土。
原本是要将饼包好,但又想到什么似的,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一口下肚,她自顾地点点头,心道味道确实比之前更胜一筹。
她将饼小心翼翼包好,正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去御剑。
却后知后觉意识到替自己捡起鲜花饼的那道身影一直没动,她抬眸奇怪地看去。
这一看,一股子怒火顿时油然而生。
只是还未开口,对方已经温声开口:“知雪,你先别急。”
一百年的光阴,似乎未在裴竹安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还是跟从前一样,一眼看上去,芝兰玉树一般。
“谁是知雪?”叶殳没好气道。
裴竹安拱手揖了一礼:“叶仙君,我有话想对你说。”
叶殳看着他,心中莫名有些怪异。
他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偶然。
而且这家伙对自己百年后的忽然回归,好像也并没有任何惊讶。
她想到原书中那些他在祝燕鸿背后出谋划策的剧情,虽然那都是过去式,甚至因为陆芥的改变,那些事都未曾发生。
但还是警铃大作。
“你怎么在这里?又要搞什么鬼?”
虽然清楚裴竹安之前所作所为,是因为书中剧情安排,且此人虽城府颇深,堪称老奸巨猾,但人品确实不算坏。
叶殳没有找他报仇的打算,可不代表见到对方不来气。
裴竹安叹息一声:“我知你消失百年,乃是我一手造成,是我对不住你。”
说着又郑重其事揖了一礼。
叶殳嗤笑道:“你拦住我去路,不会就是想跟我道歉吧?”
裴竹安:“除此之外,我确实是有重要的事,要与叶仙君商量。”
“有什么事,你赶紧说,陆芥还在家中等我。”
裴竹安脸色微变:“这里恐怕不是太方便。”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酒鬼从里面走出来。
叶殳退开一步,皱了皱眉。
又看向裴竹安,冷笑一声:“你别告诉我,让我去跟你去什么地方,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
裴竹安自嘲一笑:“我知我在也仙君这里已毫无信用可言,但我要说的事,对叶仙君很重要,三言两语也说不完。”
叶殳失笑:“已经过了一百年,你能有什么事对我很重要的?”
裴竹安一字一句道:“事关陆芥,对叶仙君难道不重要?”
叶殳一愣,又说:“若是我没弄错,你们这将近一百年,从未见过。”
“没错,但我知道陆芥身体快撑不住了。”
叶殳顿时大怒:“你胡说什么?”
裴竹安道:“凡人成魔,最终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皮囊腐烂形如恶鬼,神志失常终无人性。”
叶殳微微一怔:“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陆芥这一百年好得很。”
“他确实不同凡响,靠自己控制住魔气近百年,但你觉得他真的没事吗?他是不是记忆变差,身上血肉溃烂?这都是征兆。”
叶殳惊愕地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