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已经收敛了神色,“我会提醒徐叔把那两台RT-12也修了。”
有了新来的四台集材50,谁还在意之前那两台RT-12啊?早丢到机库最里面吃灰去了。
这次发大水,几台集材50都早早被开到了高处,只有两台RT-12,没人管,彻底泡在了大水里。
听祁放说要把那两台RT-12也修了,徐文利还没说什么,他一个徒弟已经笑起来,“修那玩意儿干啥?咋了你这些天还没修够?”
虽说祁放借调过来是给他们减轻负担,他们也乐得清闲,但祁放要是太能表现,就有些喧宾夺主招人烦了。
再说这一圈修下来已经够他们累的了,谁还愿意花那功夫修两台注定用不着的RT-12?
这人还只是开玩笑一般的口吻,另一个是真累烦了,直接道:“要修你自己修,正好还能多借调两天。”
这就是说祁放不想回山上幼林培育,故意在这没活找活干呢。
祁放只是看看他们,神色都没有变一下,“不修也行,我就是怕新产品不稳定,多留一手……”
“那你想多了。”对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别的林场都用了好几年了,也没见有问题。”
可是别的林场那批集材50也没用什么最新的静液压技术……
一旦人心里有了情绪,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祁放干脆垂下眸,没再争辩。
倒是徐文利见两个徒弟说话有些冲,瞪了他们一眼,“人家小祁也是好心,你们要嫌累,放着我修。”
这下没人吭声了,他们再不愿意干,也不可能真什么都不干,全推给师父徐文利。
后面那两台RT-12到底修没修好祁放不知道,命途多舛的第二轮幼林培育终于结束了,他也结束借调,被严雪提去镇里继续抓中药。
医生对他们印象还挺深刻的,一见又是那挺好看的小伙子,搭了脉,“你这上火咋还严重了?”
祁放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回头,默默看了严雪一眼。
严雪装没看见,“可能最近事情太多,我们那发大水,把房子都淹了。”
她才不承认这事和自己有关,他俩都结婚小半年了,之前几个月也没见他上火。
医生一听她那话,“你们那也淹了啊?今年雨是大,好几个地方都淹了。”
手从祁放腕上收回来,“还是之前那方子,我再给你添点降火的药。”
祁放也就收回了视线,问医生:“您看我这身体,能不能活到八/九十岁?”
这回轮到严雪看他了,他桃花眼低垂假装没看见。
只有医生被问得莫名其妙,“你这也不算啥大病,调理调理就好了,不影响寿数。”
“嗯。”祁放应了声,回头,又看了严雪一眼。
看就看,反正严雪说那话就是为了刺激他好好保养身体,干脆也笑盈盈问了医生一句:“加降火的药,那得苦吧?”
医生正低头写方子,闻言头都没抬,“降火的肯定苦,咋啦?他怕喝苦药?”
“没。”祁放否认得十分迅速,且坚定,这回总算没再看严雪。
就是提着开好的药包往外走的时候,他低眸瞧了好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严继刚表现得就直接多了,拉拉严雪,小声问:“我、我啥时候才、才不用喝……药啊?”
“等你晚上再不做噩梦了。”严雪摸了摸他的头。
严继刚虽然已经好多了,但是隔个三宿两宿还是会被噩梦惊醒,这也是她没急着让人回二老太太那睡的原因。
上次事情多,几人也没有太多时间,这次中药抓得快,几人一商量,干脆买了个西瓜去单秋芳家看看。
去的路上严雪还在和二老太太说,之前她来了两次都没碰到人,结果这次还没到单秋芳家,就听到了单秋芳又快又脆的说话声。
这可真是,严雪站在外面有点哭笑不得。
看到严雪他们,单秋芳也“哎哟”了一声,“这回我可算是在家了,也不知道之前那两次咋那么巧?”
又看二老太太,有些不敢认,“这位……”
“我奶奶。”严雪笑着扶老太太进去,又给老太太介绍,“这就是我姑姥姥家秋芳姨。”
“小时候我见过几次。”二老太太笑着,“没想到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又和单秋芳道谢:“谢谢你给我们家小雪操心。”
单秋芳被说得不好意思,直摆手,“那我可不敢当,这事儿都让我弄岔劈了。”
“岔劈了好啊,”二老太太笑,“不岔劈还碰不上小祁这么好的孩子。”
如果说单秋芳以前对祁放的态度还有所保留,主要是看他长得好,对严雪也不错,这次见他还把二老太太也接了过来,对他才是真满意。
几人进去坐下,二老太太又问起齐放,“听说也是个好孩子,没让你妈再给他介绍一个?”
“咋没让?毕竟这事儿是咱弄岔了。结果人家他姑说他不着急,暂时不看了,也不知道是真不看了,还是不想在我这儿看了。”
当时严雪就感觉祁放看了过来,静静的,如有实质的,被她不着痕迹踢了脚才收回视线,跟单秋芳提出告辞,“我还有点事,得去趟供销社。”
林场这一发大水,好多人家的东西都被水泡了,张大为能想到来找祁放修,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
这几天他白天去小修厂借调,中午和晚上常有人来找他修东西,光修理费就赚了有五六块。不过有不少东西都缺配件,不只是张大为家那缝纫机的机针,他这次来镇上,准备一次性全买回去。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郎书记家那个半导体收音机,有个三极管坏了,镇上这个供销社不一定能买到。
收音机的零件挺难买的,别说镇上了,他大学那会儿想凑够全套,都得分好几天,跑好几个地方。
那时候整天盯着百货商店、联营商店还有材料市场,一听说哪里有装收音机要用的材料就赶紧去排队,去晚了还有可能买不到。
到了供销社一问,三极管还真没有,之前进了几个,一到货就被人买走了。
不过除了三极管,半导体收音机里面的喇叭、电容甚至磁棒竟然都有,还都不止一个,全是新进的。
本来郎书记说的是能买到就修,买不到就先算了,祁放看看那些零件,又看看表,却转身朝长途汽车站点走去。
第53章 组装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严雪本来并没打算在单秋芳家留饭。
没想到祁放去个供销社去了那么久,眼看着要到中午,她试着提出告辞,立马被单秋芳否了,“走啥走?你家小祁还没回来呢。”
说着已经拎上菜篮子准备去小市场买菜,“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严雪哪好意思真在家等着,干脆跟她一块去了,还抢着买了几样菜,其中就有附近沟里下来卖的鲜木耳。
这年代木耳都是野生的,卖得比冻蘑还贵,鲜的都要五毛钱一斤。单秋芳显然有些心疼,“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啥?”
严雪当然是想顺便了解一下木耳的行情,方便她到时候卖,闻言只是笑,“这个我们家也有,到时候我给您送点来,您就不嫌贵了。”
单秋芳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上山捡的,“给我干啥?你们弄点东西也不容易,留着卖钱吧,还有继刚跟你奶奶呢。”
结果菜买了,饭吃了,连严继刚都熬不住夏日里犯困,跟单秋芳家几个孩子一起睡了个午觉,祁放才回来。
男人冷白的面容因赶路泛出薄红,半袖衬衫也微微汗湿贴在身上,两手满满当当,全是些严雪不认识的东西。
单秋芳也很是惊讶,“你这都买了些啥?半个供销社都让你搬回来了吧?”
“有个零件镇上没有,去了趟县里。”祁放将东西在地上放下,问单秋芳:“能洗个手吗?”
“能能。”单秋芳赶忙下地给他指脸盆,还帮他换了盆水,“你买这么多东西是要干啥?”
祁放道谢,自己接过来放到脸盆架上,“帮场里人修点东西。”
“小祁还会干这些呢?”单秋芳惊讶。
严雪也就顺便帮男人吹了两句,省得他又记仇,“这不林场前几天发大水吗?好多人家的东西都坏了。”
“那场雨是不小,镇上水都进屋了。”单秋芳也说,说完回头看看屋里,又看看正在洗手洗脸的祁放,“收音机你会修不?”
她解释:“也不是啥大毛病,就是有个钮不好使了,一直没找人收拾。”
“我看看。”祁放也没说自己能不能修,擦擦手进了屋。
单秋芳拿出来的是个不太大的半导体,装电池的,比那种大的方便拎出去,就是能收到的台也少。
祁放看了下,问她:有螺丝刀吗?”
“有有。”这一看就是有门,单秋芳立马翻了翻几个抽屉,找出来给他。
祁放就低着眸快速把收音机拆了,不多会儿换了个不大的零件上去,“您试试。”
单秋芳一试,果然好了,立马把祁放大夸特夸一通,还招呼他吃他们特地给他留的西瓜。
严雪看着男人拎回来那些配件,却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只给场里修几样东西那么简单,回去的路上问男人:“你是真准备开修理铺了?”
“不是。”祁放先把二老太太扶上了小火车,“我打算自己装几个收音机。”
“自、自己装?”走在后面的严继刚眼睛都瞪大了,一回家连自己那屋都不回,跟过来想看姐夫怎么装收音机。
“哪有这么快?这东西得用电焊吧?”严雪不确定地看祁放。
“用电烙铁。”祁放将东西放下,抬眸看了一眼她,“我发现你懂得挺多。”
哪一个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现代人又懂得不多,严雪总不能处处都装无知吧。
迎着男人探究的视线,她一脸只要我不心虚,别人就不能说我不对劲,“还不是来林场之后听人说的。”
这祁放也无从考证,又垂下桃花眼,给严继刚看关键的几个零件,“这是喇叭,这是三极管。”
严继刚看一个就跟着点一下头,也不知道记住了没有。
正说着话,刘卫国来了,进门谁也没看,低着头往炕上一坐。
严雪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对劲,而且他这个表情也太扭曲了点。
说不高兴吧,嘴角时不时就要向上抽一下;可要说高兴吧,又连肩膀都耷拉着。
严雪理解了半天,发现实在理解不了,只能拍拍弟弟。
严继刚会意,立马回自己那屋去了,严雪这才问:“你这是怎么了?”
刘卫国一听,先是嘴角向上一翘,接着眼尾又垂下来,人也叹了口气,看着更复杂了。
祁放比较一针见血,“晚上开着窗睡觉,吹中风了?”
严雪差点笑出来,看看刘卫国直抽的脸皮子又忍住了。
刘卫国更是憋了憋,又憋了憋,到底没憋住,“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祁放不说话,等着他自己交代自己表情这么扭曲是为哪般。
刘卫国看看他没再问,也真自己交代了,“这不我妈前天去周文慧家商量我俩的婚事吗?她爸那意思是不着急,他们厂长他爸最近过七十大寿,他正琢磨送点儿啥,等忙完这阵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