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后来支援建设的啊?思想还挺进步。”
也还好单秋芳嘴没勤快,不然问一句:“高中毕业?”保准吓她一大跳。
但祁放是怎么到的林场,严雪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他老师怕连累他,一发现情势不对,立马让他走了。
单秋芳在,有些话她也不好问,只笑着道:“这回得让您上我那儿去住一宿了。”
“当初让你去我那,你不去,去了不就没这些事儿了?”
单秋芳嗔她一眼,见祁放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出了院子,又压低声,“不过我看这个比原来那个好。”
“您也看脸的呀。”严雪忍不住笑了。
“不看脸,难道找个丑八怪过日子?那窝囊都把自己窝囊死了。”
单秋芳把外貌协会会员标榜得妥妥的,“我主要是看那个小齐太老实了,跟这样的老实人过日子,你虽然不用受气,但防不住他在外面受气啊。到时候你还得泼辣点,去给他出头,找个厉害的就不一样了。”
那祁放的确不用她给出头,刚看那本书的时候,严雪都怕他哪天觉得自己活不长了把主角团一起噶了。
说着话,祁放从外面回来,从神色看不出任何异常,严雪也就没问,起身对单秋芳道:“走吧,去我那。”
她那只受伤的脚还没落地,祁放已经把人背了起来,单秋芳看着,又满意了两分。
直到出了院门,严雪才看到在外面煞有其事假装路过的严大小姐,猜测祁放刚刚应该就是发现了对方。
这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死心,竟然打听到这边来了。但估计祁放之前没和她说好话,她并没有敢轻易靠近,也没敢出声。
到了严雪和祁放现在住的小屋,虽然没新盖的宽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两人什么都不缺,家里也收拾得很干净。单秋芳只在看到炕上那块木头时问了问,听说是在生木耳也没再说,第二天就起早坐小火车走了。
“看你过得不错,我这心也就放回肚子里了。”临走她没让严雪送,“你脚不方便,让小祁送我就行。”
严雪还是把前些天新晒的蕨菜和猴腿儿都给她装了些,才让她离开。
这些都属于蕨类山菜,相比于其他山菜,晒晒就能保存到冬天,吃的时候拿水泡开就成。
唯一要注意的是猴腿儿有毛,用水焯过后需要把毛撸了。这类山菜也需要在焯水后细细揉开,才能放到外面晒,不然即使泡开了也是硬的,不好吃。
送走人,严雪回去摸了摸那块木头,见湿润度有点不够,又在上面撒了些水。
经过一天的催熟,上面的耳芽已经冒出了点尖尖,颜色也在转深,等彻底长成,就能采下来用最肥厚的部分培养菌种了。
严雪把木头挪到了有散射光的地方,刚挪好,严大小姐来了。
比起前天的急迫,她今天倒是正常多了,进门还带着点不安和严雪道了歉,“我是不是特别奇怪?”
“是有点。”严雪实话实说,“毕竟你和祁放已经退婚了,还是你家提的,这都过去了好几个月,你突然又说来结婚。”
“我、我不知道你们已经结婚了。”严大小姐也不知该怎么解释,眼神里还有着难掩的迷茫。
昨天那家人来过,又就这么走了,并没有把亲事换回来,她便知道,事情和她梦里的不一样了。
可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这个祁放长着和她梦里一样的脸,明明祁放在梦里一直未娶。
要是她不能嫁给祁放,让祁放消气,那她父亲和她丈夫……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严雪柔声又问了一遍。
前天太混乱了,她一时要消化的信息太多,也就没有仔细思考,这个严大小姐其实是有那么点不对劲的。
对方表现得太过急切,对于嫁给祁放这件事。
好像只要她不嫁给祁放,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是她绝对不能承受的。
所以她是重生了,还是和她一样是穿越的?
严雪怀疑是前者,毕竟如果是穿越的,就该知道她只要远离吴行德,就会避开大部分灾祸,也不会这么真情实感担心。
而且估计重生的时机也不是那本书的结尾,不然得知了全部真相,她应该去盯着她父亲别做错事,而不是来找祁放。
被那双温和明亮的眼睛望着,严大小姐心情更复杂了,“我……”
她想说自己不是来破坏她的婚姻的,但她所做又确实是如此。
她想说她很害怕,但又说不出为什么害怕,又为什么一定要来找祁放结婚。
迟疑间,一道冷沉的声音已经自门口插进,“我不是让你今天就走?你怎么还没走?”
祁放沉着眸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得严大小姐立刻紧张起来,如临大敌。
所以说她绝对是重生的,哪个穿越者能被书里的角色吓成这样?
严雪看了眼男人,祁放没看到似的,还在说:“你不是要订婚了?这么跑出来,要是你家人找过来,我可担不起。”
严大小姐眼见着更紧张了,眼圈都开始泛红,“我、我绝对不可能嫁给他的,不嫁任何人,你放心!”
居然还保证上了,严雪无语,祁放显然也被噎了下。
严雪干脆问得直接点:“你是不是怕祁放对退婚那件事耿耿于怀?”
这才是真问到了点子上,严大小姐连连点头,眼里都冒泪光了。
这回连祁放也开始无语,望着对方的眼神中甚至带上轻嘲,“我现在这样,你们还不够放心?”
关键他现在这样,又不会一辈子这样,严大小姐没敢说话。
严雪倒是能猜到点她心里在想什么,一笑,“他要是真这么耿耿于怀,把我当成你和我结婚后,还不得天天折磨我?”
这绝对是严大小姐没有想过的角度,她当即连眼睛都瞪大了。
严雪见了,干脆起身下地。祁放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立即伸手来扶她。
严雪也就指指男人,又指指自己,“你看我像是被折磨的样子吗?”
严大小姐不说话了。
后来又在这边待了两天,严大小姐还是走了。
走那天是严雪去送的,祁放还要上班,不上班也未必愿意送她。
和对方这个真前未婚妻相比,严雪这个假的当初待遇好太多了,她都怀疑男人是不是拿小本本记着仇呢,记对方那句换回来。
去往车站的路上,严雪还是多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想嫁人,不嫁也可以,毕竟你今年才只有十九岁。”
虽然多了她也没法说,但既然祁放说对方就要订婚了,她就干脆当对方是逃婚出来的。
能叫这姑娘远离人渣还是早点远离人渣吧。
严雪笑着指了指对方的红袖标,“正好你有这个,趁这个机会多走走祖国的大好河山,多好。”
严大小姐的确在纠结这个问题,被严雪一言点醒梦中人,她这两天一直在琢磨梦里那件事。
有没有可能祁放针对他们家,根本就不是因为退婚,而是因为她丈夫,因为她父亲?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对方的确说了她怎么不去问问她丈夫都做了什么,她父亲都做了什么。
但比起从小把自己养大的父亲,和与自己朝夕相处二十年的丈夫,她显然还是更忌惮祁放,此刻听严雪说,她忍不住问严雪:“那你呢?怎么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我没得选啊,”严雪摊摊手,“不嫁到东北来,搞不好就要给人家四兄弟做老婆了。”
“四兄弟?”严大小姐瞪大了双眼,显然没听过这种事。
严雪干脆当八卦给她讲了,严大小姐听了立马愤愤,“他家怎么能这样?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
“所以我出来嫁人了啊,”严雪说,“不过也不是随便嫁的,不然跟嫁给那家有什么区别?”
她故意压低了点声音,“我来之前,姑姥姥就帮我打听好了,男方一家都是老实人,我嫁过去受不了气的。而且就算我认错了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嫁给了祁放,当初我刚来林场那天……”
她抬眼看看严大小姐,严大小姐显然已经听了进去,“你刚来林场那天怎么了?”
严雪就把放冰沟怎么危险,当初祁放又是怎么救的人说了,“他能冒着危险去救人,至少不是个坏人。”
这让严大小姐很是意外,说到底除了梦里那一面,她对祁放也算不得真正的了解。
严雪眉眼弯弯的,“有时候人不能只看外表,得看里子。当然要是有的选择呢,还是晚点结婚更好。”
严大小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半晌没说话。
这时候小火车来了,严雪也就没再说什么,让她拿好东西,催她上车。
严大小姐人都跑出去了,又折回,拉着严雪再三叮嘱:“你也一定要小心啊。”
小心什么不言而喻,估计在这姑娘心里,祁放那洪水猛兽的形象是褪不去了。
这让严雪有点好笑,晚上男人回来的时候,不禁盯着男人多看了两眼。
山区暖得慢,已经六月初了,还是有不少人没换上短袖。祁放睡觉都要穿着衬衣衬裤,更吝啬他那点皮子,但干活终究要出汗,后背还是湿了一大片深色,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漂亮的背肌。
他进屋拿了件干净衣服准备擦洗后换上,注意到严雪的眼神,不由一顿,“她还没走?”
“走了,上午就走了。”
“那是又有谁来了?”
严雪看他还蹙了下眉,估计都快被这两天的事整出阴影了,“没谁来,我就是在看你哪里可怕。”
这估计又是那大小姐和她说什么了,祁放没说话,拿着衣服转身出去。
严雪的目光也就跟了出去,透过里屋的门,看到他脱了上衣,挂在脸盆架上开始洗漱。
虽说只能看到个背影,还被门框遮了一半,但好歹是看到了。
说实话挺结实的,一点看不出书中那个病弱大佬的影子,也不知道他是有什么隐疾,还是后来折腾的。
严雪试探着问了句:“你怎么知道她又要订婚了,那朋友跟你说的?”
“嗯。”祁放并没有隐瞒。
“那你知道要和她订婚的人是谁吗?”
“不知道。”祁放几下将身上的汗擦干净,套了干净衬衫,边系扣子边回头望了她一眼,“你怎么总问她的事?”
当然是问问大佬您现在记她那个小本本里,除了那句换回来,还有没有吴行德。
不过既然他不知道,严雪也没再问,反而顺着男人即将扣到领口的手,又想起了那天看到的红痣。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长在那个位置,还怪引人遐想的。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男人扣扣子的手指顿了顿,最后还是如常扣上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接继刚过来?”
接弟弟是大事,严雪正了神色,“等我脚好利索了就去。”
“你那些木耳?”祁放瞥了眼炕上的木头。
“不是还有你在家吗?”严雪说,“到时候第一轮幼林培育应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