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啦，你生不出来。”某小孩惯会劝人的。

　　徐峰狠狠一噎，打了个哭嗝，终于止住了哭泣。再三谢过戴豫，复印完材料，着急忙慌赶去火车站。厂里不休息，接到派出所电话，他连夜买票过来，只请了一天假，还得回去上班。

　　念白下巴颏嗑在办公桌上，安静地听爸爸打电话。电话有些漏音，能听到接电话的是个女的。爸爸拜托她多多关注这个案子，两人的关系很熟稔，爸爸还笑了呢。

　　小孩等戴豫放下电话才开口，“爸爸，你好像多管闲事啦。”

　　戴豫摇头：“是分内的事，可能有点违规。”

　　婚托女被杀一案，肯定要提起附带民事诉讼，调查也由公安牵头，但这个案子主案没结，婚托女的同伙还没落网，自己就先行通知受骗人，有些操之过急。

　　“爸爸喜欢探寻死亡的真相，除了安抚亡灵，也想救一救活人。生活不容易，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得到消息晚了，有些人兴许想不开，在这期间自杀了。跟破案一样，也要跟时间赛跑。

　　昨天爸爸已经按照信封地址挨个跟当地公安联系了，今天过来的这个徐峰家住山海关，是咱们省内的，离得近到得早，外省的还得再等等。”

　　只有面对女儿，戴豫才会耐心地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

　　念白大致听懂了，眨了眨眼继续问道：“爸爸，人一定要结婚吗？不结婚，不就不会被骗钱吗？”

　　这个问题很难答，戴豫觉得古灵精怪地小孩话里有话，好好斟酌了一番才开口，“也有人单身一辈子，不结婚，但人生太漫长，大部分人忍受不了孤单，想要有人陪，有个家。人有了欲望，念头，就会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他以为小孩要纠结前妻的话题，并没有，他的宝贝女儿冲他笑得比可乐还甜，“爸爸，我们一起努力攒功德吧。”把佛修的功德都抢喽。

　　“嗯，我们多积德。”

第17章 大案来袭

　　双休大礼拜才过了一半，半夜，戴豫放在床头的呼机响了，小显示屏上言简意赅三个字，“速归队！”

　　要怪只能怪老严的乌鸦嘴，昨天骗他有大案，大案果然来了。

　　还是博物馆，出了木雕佛像被偷的事，引起上面主管单位的重视，要求馆里连夜盘点藏品，确认是否还有其他文物遗失。

　　一盘点盘出了惊天大案，这回不是木雕，是最重要的书画藏品。

　　老严在桌子上写了个古代帝王的名字，在坐的冷汗都出来了，丢的虽然不是三大镇馆之宝之一，但也是仅次于镇馆之宝的存在，一副草书珍品。

　　作为被后世戏称为“投错胎的艺术大师”的不务正业皇帝，这幅遗世之作，书法精妙绝伦，可谓价值连城。

　　馆长也来了，头发乱了，眼镜歪了，一脸如丧考纰。

　　之所以消息这么晚才传出来，是因为这幅字画，跟上午找的那个佛雕的失踪方式不一样。

　　佛雕是被拿走的，字画是被调包的，而且这幅赝品质量奇高，能够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一开始大家都被蒙蔽了，是馆里一个研究员觉察出绢本的手感不对，提醒馆长鉴别，好些人都以为他疯了，吵了半宿，把博物馆退休的书画专家请来，也研究了好半天，才确认此书画是仿制的赝品。

　　馆长想死的心都有了，流年不利，这么大的事怎么让他给摊上了？

　　谭城市局刑侦支队基本全员到齐，省厅也来人了，部里得到消息，命令省厅成立专案组，不惜一切代价找回失踪文物。案件升级，成为谭城头号必破大案。

　　公安局三楼最大的会议室挤满了人，来晚的只能在后面站着。

　　“吴馆长，你先来介绍一下情况。”老严主持专案组第一场会议。

　　吴馆长扶了扶眼镜，平复好情绪后才开口道：“这种等级的文物平时不在展厅，有专门的存放处，放在有三道锁的樟木柜子里……”

　　省厅的一个副处长皱眉打断他，“这么重要的字画怎么不放保险柜？连丢两件藏品，你们博物馆管理太松懈了。”

　　吴馆长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外行质疑也来气了，“不懂不要装懂，古字画的保存要注意的事项多了去了，湿度，温度一旦控制不好，书画就要受损，放铁皮保险柜潮气散不出去，不但要长霉斑，还会生虫子，坏了你赔？”

　　老严打圆场，“咱们破案要紧，吴馆长，书画的收取想必有严格的程序，你那边有记录吗？”

　　吴馆长拿出了一个记录本，翻到插书签的页面，“定期要给书画做养护，我们上一次开箱是在7月15号，往柜子里放驱虫药，防止生蠹鱼。”

　　“这幅字画当天被打开过吗？”省刑警总队齐伟强总队长问道。

　　第一个发现书画被掉包的研究员李志远也在，他代吴馆长答道：“当时我跟另外两个人在场，因为要改一篇论文，想要查看某些细节，借放药的机会，我打开卷轴观摩了半个小时，我敢肯定当时柜子里的还是真迹。”

　　他第一个提出质疑，姑且排除他作案的可能，这话可以做为认定事实的依据。

　　“今天是9月14号，也就是说整整两个月，没人在明面上接触过该幅字画。”严方作了总结。

　　吴馆长点了点头，补充道：“夏天温度高，我们要求尽量不要接触古书画，人是传播媒介，容易带来寄生虫危害。”

　　有心人就是利用这点铤而走险的。

　　重点文物储存室不可能不安监控，问题来了，监控录像如果24小时不间断录制，录像带数量得超过博物馆藏品了。

　　跟大部分监控使用者一样，博物馆的监控记录只保存最近7天的，确认无重要信息，早期记录会被抹掉，录像带重复再利用。

　　如果作案人是在7天前行动的，监控录像是找不到人的。

　　不想耽误时间，严方让一大队的人把馆长带过来的录像带和登记簿取走，安排几个心细的立即查阅。

　　会议室安静下来，大家需要时间消化现有的信息。大烟鬼全都点上了烟，满屋烟气都快看不清人脸了，戴豫给陈晨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门打开。

　　一直没出声的孙阎王敲了敲桌子，“吴馆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是不是你们内部人作案？”

　　都到

　　这节骨眼了，吴馆长也没必要争那点面子，低头承认，“涉及到专项书画，社会上的小偷随机作案的可能性不大，嫌疑人八成是内部人，不一定指我们馆内，还包括古董文玩圈的人。”

　　孙局眼神犀利，“如果是后者，在你们馆里肯定有内应，吴馆长这次我们要彻查了。”

　　领导们是指引大方向的，干活还要底下人来。

　　严方朝斜对面的戴豫一个劲地使眼色，臭小子没看见我把一大队的人支都走了吗？赶紧自告奋勇啊，多好的机会，省市领导，省厅的人都在。

　　白搭，戴豫无动于衷，气得老严想翻过桌子拍死他。

　　机不可失，严方刚想开口，被齐总队抢了先，“让方魏负责牵头调查，老孙你们市局和下面各分局全力配合。”

　　穿黑色夹克衫的方魏斜叼着一根烟，姿态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被点名后，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么多领导在，还敢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除了能力强，还是能力强。方魏在总队专门协调侦办重大，特大刑事案件，战功赫赫。

　　“毕竟是我们的案子，加上戴豫吧，二大队主力配合。”孙局开口前，瞪了老严一眼，就你猴急，部里挂名督办的案件，怎么会让市局出面。

　　省里一个姓王的领导不同意，“他父亲贪污的公款还没追回来，涉及重大金额的盗窃案，他必须回避，再说他现在已经退出刑侦一线了，没资格参与重案调查。”

　　老严最护犊子，化身怒目金刚，“他父亲的案子还没结呢，少给我的人扣帽子，字画还追不追了？我把话放这，你可劲扒拉，全省你要是能找出比他还厉害的，我倒立洗头。”

　　方魏一把扯掉嘴里的烟，我这么大个人在你面前消失啦？

　　倒立洗头？老严，你大可不必。戴豫沉寂的黑眸扫了一眼省里那位领导，他这人优点不多，记仇算一个。

　　孙阎王一反常态唱起了红脸，“博物馆丢了的佛像就是戴豫找回来的，熟悉那里的情况，我同意老严的提议，齐总队你什么意见？”

　　齐伟强暗哼了一声，瞧给你俩能的。

　　“我说老王，差不多得了，我们唯一目标是尽快破案，少整没用的。方魏，戴豫给你俩一周时间，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被点名的两人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

　　念白一觉睡醒，发现家里的“一百平米”大床缩水了，缩成了刘阿姨的铁架子床。

　　小孩一骨碌爬起来，扒拉开糊脸的头发，瞪圆了大眼惊呼道：“我瞬移啦？”

第18章 这扯不扯？

　　刘之杰把从食堂打的包子和米粥放到桌子上，边给小孩穿衣服边逗她，“不是瞬移，你梦游了，从家里梦游到阿姨这里。”

　　小孩刚起床，脑子不清醒，一脸惊喜，“我还会梦游？我好厉害。”

　　小朋友的思维跟大人反着来的，真有意思，刘志杰哈哈笑开了，“你爸不要你了，以后给刘阿姨当闺女吧。”

　　她这么说，念白就明白了，爸爸去破案了，她又被托管了。小孩有点不高兴，挑理了，小声嘟囔，“说好了攒功德的，怎么不叫上我呢。”

　　看到佛修的雕像念白被提醒，臭和尚又是塑金身，又是烧香祝祷，最会在凡人界收集功德值，这东西有用着呢，能提升气运，提高悟性，对高阶修士悟道更有好处。

　　主人当警察匡扶正义，行善积德，她作为家养神兽，现在还比他厉害，必须打头阵，当主力。

　　多攒点功德值带回去，不说别的，将来去秘境探险，气运来了，还能多捡两件宝贝呢。

　　干活竟然不带她，太不够意思了。既然要当攒功德的人，就要自身强大起来，衣服太难穿，只能让大人帮，脸总要自己洗。念白站在小板凳上，胖手沾了点水，往脸上拍了拍，洗脸比小猫敷衍多了。

　　“你这就完事啦？”刘之杰看不下去，拿热水烫了毛巾，抓住小孩好一顿搓脸，1米80的大高个收拾个小孩，比老鹰抓小鸡还轻松。

　　念白躲不过去，嗷嗷求饶，“我的脸都要被你擦成铁饼了。”

　　刘阿姨不光擦脸的手劲大，梳头发也很下力气，念白被薅得龇牙咧嘴，继续求饶，“太紧了，我都要成吊睛白额大虫啦。”

　　传达室大爷爱听单田芳，她跟着听了会，还好学地请教了几句，立即“活学活用”上了。

　　好不容易被收拾利索，念白觉得自己半条小命都快没了，看到桌上的大米粥，眼珠子转了转，小手捂上胸口，用受伤的小眼神看向她的临时保姆，“刘阿姨，你伤害了我，你要补偿我。”

　　“哦？怎么补偿？”刘之杰好整以暇地坐好，陪小孩演戏。

　　“我的伤喝瓶大香蕉就能痊愈，没有大香蕉，可乐也行。”小家伙摇了摇指头。

　　刘之杰把插着饭勺的粥碗和一根筷子推到小孩面前，笑眯眯道：“大香蕉没有，这两样你选一个吧。”

　　“那我还是喝粥吧。”给个台阶，念白就麻溜下了，拿起饭勺蒯满粥喝得可香了。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爸爸说刘阿姨扔标枪的最好成绩是67米83，用根筷子就能把她插到窗外的大柳树上，神兽要能屈能伸，不跟体修一般见识。

　　刘之杰抹了把脑门的汗，这一早晨斗智斗勇真够累挺的，“小破孩，你赶紧上幼儿园吧。”

　　没让小孩等太久，念白下午收到了严大爷送的入园礼物。第二天一早，穿着最喜欢的葱绿色美少女战士痛衣，背着严大娘给买的艳粉色同样印有美少女战士的双肩书包，脚蹬一双黄色小靴子，花里胡哨地去上学了。

　　戴豫消失一天一夜，念白上幼儿园是刘之杰和二姨奶王春花一起送的。别的小孩第一天上幼儿园哭哭啼啼这种丢脸的事是不会发生在神兽身上的。朝两人摆了摆小手，蹦蹦跳跳进了教室。

　　大人们忙工作，忙生计，忙着找文物，孩子一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也无从得知。

　　念白背着小书包出了幼儿园教学楼，一眼就看到了大门口的爸爸，在接孩子的爷爷奶奶中太显眼了，欸，爸爸身旁的叔叔也是来接孩子的吗？

　　小孩跟个炮仗似的花里胡哨地朝爸爸飞射，身后还跟着她的小班老师，冯梅梅。

　　高大英挺的男人气势太强，还不止一个，并排站了两个。梅梅老师耳朵有点热，稳了稳心跳才开口跟家长汇报小朋友的情况，“戴梦娇今天表现很好，上课认真听讲，睡觉时没捣乱，吃饭也不挑食，就是不爱讲话，也不跟其它小朋友交流，一天就说了三句话，‘我要上厕所’，‘老师，梳包包头’，‘幼儿园不给八王寺汽水喝啊？’。”

　　看了眼倚在老师身旁，乖乖冲他笑的女儿，戴豫挑了挑眉，果然是你。

　　身旁的方魏捏着下巴，评价了一句，“你姑娘性格挺腼腆啊。”

　　谢过老师，戴豫抱起女儿往东走，回市局。念白的视线越过爸爸的肩膀跟看起来有点不正经的叔叔对视半晌，爆出见面后的第一句问候，“你瞅啥？”

　　方魏：“……”看走眼了，你一点也不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