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遇到这个事情,估计还藏着呢!真是可怕的对手。不愧是他爹的种,这做事风格像他爹。跟个毒蛇一样蛰伏,不击则已,一击必中。
不过也有不同,他们高家的男人对女人哪个不是绝情绝义的,竟还出了情种?真是稀奇!稀奇!
“你赢了,不过你也输了。”他应该藏到最后的,现在没有将他这个爹利用干净就暴露了,可惜,真是可惜了。
第151章 佳音传来 “婚约我会替你解了……
“婚约我会替你解了, 不过家族的助力你以后也别想了,你这身份也登不了大雅之堂。”被人要挟的滋味不好受,他不忘拿话刺啦他。
“我本来也没想靠哪个。”这个家烂透了, 若是能选择, 他宁愿不出生,也不要生在这样的家里。世人看到他含着金汤勺出生,看不到他被烈火烹油煎着,一年一年的熬着长大。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富贵荣华,谁爱享, 谁享去吧,他是不会回头了。
至于这个辛秘, 他不说, 父亲宁愿烂肠子也不会说出口的。
昏暗的烛光下,屋里静悄悄的, 只有烛火跳动, 高览已经走了,只剩下高父在那枯坐着,望着烛火出神。
许久, 叹了一口气, 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跟谁说话一样,“晚娘, 这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劲儿倒像你, 唉~罢罢罢,算我欠你的。”
烛火被吹灭,黑夜将整个房间侵袭,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认真说起来,当时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当年他文不成,武不就。虽然是府里的大公子,但是因为娘早逝,后母田氏当家,又将自己亲儿子培养的出类拔萃,哄着那老畜生动用人脉让他步步高升,这还不算完,还谋划着要将家产全拢过去。那老畜牲在世,尚且如此嚣张,若是嗝屁了他不得全家喝西北风去。
在那当口,他天天出去应酬钻营,以图有所建树,在家里也有立锥之地。
也没想到那老牲口会对亲儿媳妇下手,完事儿说自己吃醉了,糊涂了。这件事影影幢幢的,他直觉有田氏在落井下石。自来他直觉很准。但是以他当时的能力,他没查到什么。
当时已然发生,后来妻子怀孕,他想着若是生下孩子,他爹只要看一次就会想起对他不住,权衡利弊之下,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应对。
他今年四十有二,能爬到盐运司副使,挣下这偌大的家业,是忍辱负重,是卧薪尝胆,是步步为营。
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晚娘,当年在最艰难的时候相互扶持的夫妻,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若不是这孩子长得肖似她,老畜生一死他就让他陪葬了。还能让他活这么多年?当然孩子优秀也是一个他考量的因素。在他心里,人只分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优秀的孩子就是有用的棋子。
第二天天还未亮,黎明的曙光还没有荡涤世间的黑暗,高览已经吱嘎一声,推开了高府的大门,毫不留恋的迈过门槛朝外走去。
这里不是他的家,其实他的心不大,是两人三餐,是爱人相伴,半生所求,只是他依然漂泊……
专心回程的岳展自是不知道高览这边跟家里闹崩了,才过了一夜又卷起包袱就紧随其后,往方山书院赶,也不知道家里因为他考中举人已然炸开了锅。
乡试成绩出来后,自然会登在官府邸报上,不日就会传到济阳县,自有济阳县的官差敲锣打鼓的将捷报传至家中。
所以不等岳展到家,岳家庄已经热闹起来了。这天岳知语正在家里遛鸟。不错,是遛鸟。岳展当年射了那金雕,将金雕养好之后就放生了。只没想到第二年,那金雕携了一只母雕回来,竟似不走了,没过多长时间那母雕就下了一个蛋,破壳而出一只小金雕。
岳知语后知后觉,这是盘算好了要来他家坐月子了。还没等小金雕长大,这一对神雕侠侣就自己飞走,独自快乐去了,留下了咕咕待哺的小金雕和当老妈子的岳知语。
为什么最后成了他照顾,因为全家上下最闲的就是他。原来还有小满,不过小家伙早在去年就被押去了私塾。
家里活计那么多,除了佃户,下人这些年统共就几个,邓叔,薛婶子,外加洪涛,都个顶个的忙。照顾金雕又是个精细活,家里人哪个闲着呀,看来看去就这位最闲了,所以伺候这小祖宗的活最后就落到他身上。
好在他年轻时候提笼遛鸟,斗蛐蛐,下棋,玩花鸟摸螃蟹,总之只要不跟科举沾边的,都不在话下,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所以照顾得小金雕毛色光鲜,精神饱满。都说术业有专攻,岳知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本事也有了用武之地,所以最近心情极好。
他在家里遛着金雕,就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凑热闹是人的天性,岳知语比普通人的天性更明显,所以一听动静在家也待不住了,直接出门去了。
还当怎么回事呢?原来是乡试成绩出来了,官差报喜来了。只见那些官差浩浩荡荡的往东南方向走,后面是一群看热闹的村民。瞧这去的方向,应该是他同窗的儿子岳承霄考中了。
啧啧,人家真是好命哟!儿子这么年轻就是举人老爷了,哪天要是他儿子岳展能考上举人,当个举人爹得是啥感觉呀,那不得跟公鸡一样,挺着脯走路,脚下生风呀!
想着想着他就被自己逗笑了,大白天的净做美梦。他儿子这两年干了啥他门儿清,净练字了。没出门考乡试前还将练的字拿给他跟他祖父看来着,看着舒展大方的字迹感动的他俩还热泪盈眶,老泪纵横,就差抱头痛哭了!
光练出一笔好字就满足的不行了,这得是费了多少功夫,费了多大的劲儿才练到这个步数呀!哪里还敢期望他这次考中举人?
他跟爹都商量好了,岳展现在年岁不大,他们要循序渐进,先把字练好以后,这次去练练手,下次考考试试,估计再多考两回,经验也有了,学问也攒够了,三十岁的举人老爷也是正当年呐!
这次虽然他儿子考不上举人,但不妨碍他来沾沾喜气呀,如是想着,他已经跟在队伍后面凑进热闹堆里去了。这一听,果然是去承霄家报喜的,而且人家承霄还考了第二,亚元呀!真是不得了。一万多人秀才里的第二名,绝对的万里挑一,真是没堕了岳麓书院的名头。
走在前面的一位族弟知道的多些,回头给大家说着谁家的谁也考上了。说着说着,竟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岳知语。
他的脸上有一丝惊讶,疑惑的问道,
“知语兄,你怎么还在这儿呀!怎么还不在家候着,一会儿官差就要过去了。”
“哦?什么意思?”他听不太懂。
“你还不知道吗?”看岳知语双眼茫然,不似作假,他又是欢喜又是着急滴道,“哎呀,你家岳展中举了,官府的官差这接着就要去你家报喜了,你这儿还不知道呢?”
“什么?你说什么?谁中举了?”他没幻听吧。最近金雕总在他耳边唧唧的叫个不停,莫不是吵得耳背了?
他又大声的说了一遍。岳知语这才如梦中醒,震惊的五官都走了位,
“不会吧?”
见他仍是不信,他分辩道,“这还能有假?官府的邸报都刊印了,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清楚楚的,第92名。
你呀,别在这了,赶紧家去准备准备,别等官差过去的时候再晾了天窗……”
岳知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家的,感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跟梦游一样。等见了夫人林氏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办。
颤巍巍的道,“夫人,赶紧的,让人将家里过年没放完的鞭炮拿出来,把家里能使的铜钱都拿出来,用个簸箕装好,一会儿要扬钱了。”
林氏听夫君这么说,不由眉毛微微蹙,外面敲锣打鼓她也不是没听到,光听哪边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是岳展的发小承霄考中了举人。
“咋滴,咱日子不过了?同族的考中举人,倒把你兴奋的又是要放鞭又是要扬钱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儿子考中了举人呢!”
“就是我儿展哥儿考中举人了!”他这一嗓子吼出来,林氏直接愣在当场,
“展哥儿中举了?你没骗诓骗我?”
岳知语苦笑一声,“我骗你作甚,赶紧的准备起来,一会儿官差该来了。”林氏心里犯嘀咕,别是听岔了吧,可也得防备着万一真来,于是手下忙个不停。岳知语又让人将他爹请来,这种场合得老爷子出面。
岳勇毅来的时候整个人跟踩在棉花上一样,感觉特别不真实,怪不得今早听到喜鹊叫,原来家里真的有喜事。
见着儿子第一句话就是,“展哥儿真中举人了?”他双手交握,看上去镇定从容。可若是细细打量就会发现他交叠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里也带着颤音。
不等岳知语回答,那铜锣哐哐的响声,鼓鸣声已然越来越近了,来报喜的队伍都要到正门口了。岳勇毅顺着儿子的视线回头瞧去,就见浩浩荡荡的官差已然到了家门口。
没看错,是冲他家来的,确认了这一点,他陷入巨大的狂喜中。
耳边充斥着的是官差的恭喜声,乡邻的道贺声,感觉如在梦中。说好的循序渐进呢?说好的三十岁的举人老爷正当年呢,他孙子才不到二十就是举人老爷了?他是举人爷爷了?
“同喜,同喜。”他回礼,大家面上都带着十二分的恭敬。恭敬?他没看错吧,这个表情以前从来都不是对他的。
即便他在族里岁数大了,辈分也上去了,但是对他恭敬的寥寥无几,只能是尊重有余,恭敬不足。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考到白头翁都只是个老童生。对于岳家这样诗书传家几百年的大家族,钟灵毓秀的人不知凡几。普通人家出个童生还多少在族里有些话语权,但在他们岳家,你考到白头还是童生,羞也羞煞了。
他熬了这么多年,脸皮都熬厚了,自认早都没什么羞耻心了,但是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被人恭敬是这种感觉。
第152章 举人归家 他被人小心的虚扶着……
他被人小心的虚扶着坐到上首的位置, 看着满屋子贺喜的人,梦里也就这样了。喟然长叹,现在让他立时死了, 他都没什么遗憾了。但忽然又想到孙子以前跟他说要给他考个状元来的, 以前他还当那是戏言,如今也信了,不行,他不能立时死了,他还没活够,他还要看着孙子考状元哩!想到这里, 他又感觉浑身充满了力气,整个人仿佛年轻了许多。不得不说, 这有盼头的人生当真能给人注入无限活力哟。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在后面压低了声音道, “还真是岳展考中了呀!这举人应该很难考吧!听说他左手练字才两年,又要练字又要看书, 一心两用, 还能考中举人?”
“难不难考的,你数数咱庄子里这一批一起去考举人的娃,哪个学问不好, 这不是也就过了几个嘛!这说明人家是有真本事的。”
“我滴个乖乖, 这要是不伤着右手, 不用费那功夫从头练笔,那得考出啥样的成绩哩!”有人突然想到了这一茬, 发出了一记灵魂拷问。声音不大, 但是震耳欲聋。
“还真是。果然风水轮流转,谁能想到他家能出个会读书的儿郎呀!”那家里孩子读书不行的也不着急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看人家岳勇毅家的风水都能轮好了,等过些年指不定就轮到他们家了。
有真心恭贺的,自然也有心里冒酸水的。
看到岳知语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平时的酒肉朋友心里酸楚不已。大家都是烂在一个锅盖子里的,也没见你平时咋管教孩子,凭啥我们家的就成了问题少年,你家的倒自立成才了?你比我们还懒,还馋,还不事生产,婚前靠父母养,婚后靠媳妇养,现在眼看着能靠儿子养了。这是什么样的人生,这享福的能躺赢的人生,谁不羡慕,个个眼红他眼红的不行。唉,万般皆是命,谁让自己没摊上这样的儿啊!!!
岳知语又不是个傻的,他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等一的好,察觉到别人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他装作不知,心里却美得冒泡。
羡慕吧,谁让你们不会生呀!晚上宴请的时候,岳知语借着酒劲就说起了当初媳妇生岳展的时候,那是突生异向呀,院子里的桂花一夜间全开了。
乡试的榜单又叫桂榜,不就应和了他儿子能荣登桂榜嘛!说得大家一愣一愣的,都说是极是极。林氏抚着耳鬓的碎发,强笑着低头不语,她简直没眼看,一抬头就伤眼。桂花八月飘香,展哥儿五月生辰,编瞎话都不会编了。也不知道大家晓不晓得岳展的生辰,总之,都识趣儿的没有揭穿。
她心里腹诽,若是会试得中,这家伙该不会说她生岳展的时候院子里的杏花一夜全开了吧!会试得中的榜单又叫杏榜,因为放榜的时候正是杏花开放的时节。且看他以后怎么表演吧!
今晚的夜宴虽然比不上岳承霄家的,毕竟人家考中了亚元,那也是林氏自嫁入岳家家里最热闹的一次。
这主角还没衣锦还乡呢,家里庆贺的酒席已经摆了好几场了,高兴嘛!
岳展一行回乡的同时,完成任务的考官们也要打道回府,回京城复职去了。
一路上虽跋山涉水,孔璋也挤出时间将岳展的想法整理归纳,确定无甚遗漏后,将厚厚的信件放入信封中,派人快马加鞭送去河南,并嘱托一定要送到裴大人手中。
等回了京城,一个月的舟车劳顿下来,大家都要颠散架了。孔璋在家休息了整整三天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前段时间在外办差,都没有好好陪家人,因此归家以后,不是必须的应酬他最近都猫在家里。
这日午后,孔璋躺在廊下的躺椅上,半眯着眼,轻柔的秋风吹过,感觉每个毛孔都舒服极了,他心里喟然长叹,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呀!
正享受着难得的惬意时光,这时候有下人来报,袁大人给他精心挑选了几个艺人,给大人送来消遣消遣。
袁大人?他想起来了,是这次巡考的副考官,以前没怎么打过交道,这一趟下来近距离接触,他发现此人油嘴滑舌,溜须拍马的本事了得,只是品味独特,尤其欣赏岳展这一款演唱的曲儿。
本来想将人直接打发回去,下人说这次送来的人跟往常那些都不太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有些好奇,就让人带上来他瞅瞅。
这一瞅不要紧,好家伙,个个色(shai)都黑黢黢的不说,都肌肉发达,这是要给自己演练相扑不成?这个他喜欢呀!别看他是个文官,他不太喜欢看些文人骚客的东西,武艺表演才对他的胃口。
于是他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好整以暇的要看他们对打。
结果等了半天没等来他想象中的对打,不期然等来的却是几个人嗷的一嗓子,险些把他吓出猪叫声。
他还没回过神过来呢,那边已然又嚎叫开了,把他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此刻不似在人间,是游走在阴间。
这一个个的唱得跟黑白无常一样,这哪里是让他消遣的,这简直是让他消失的!他自问他跟袁大人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怎么就这么不见得他好。他刚回来没几天就送了他这么大一份礼。只听一声孩童的哭声传来,瞧,不仅吓着他了,连他的幼子都被他吓哭了!
袁易之你好样的,本官虽然欣赏不阿谀奉承,刚正不阿的下属,但也不喜欢挑战本官底线,给本官跳大神的的人。
你有种,你等着……
初秋的阳光正好,湛蓝的天空上,朵朵白云像棉花糖一般,让人想去舔一口。就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终于等到岳展归家这日上午。
岳知语正百无聊赖的在村口等着岳展归家。他刚把父亲送回家,父亲昨个儿已经在这等了一天了,一大早又在这等着,上了年纪的人也不禁熬呀,好说歹说才把他送回去,他来接替他。算算日子,怎么着也该到了。
正想着就见远处驶来一辆马车,直觉就是岳展他们坐的车。为什么这么说,一大早的,除非远行归来的人这个时间回来。一般人家不都是晚间才归家嘛!果然,就见那车帘子被掀开了,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爹,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时候回来啊?”岳展吆喝着喊道,知父莫若子,他爹是个懒货,早上又爬不起来,若不是提前知道他们这个点要归家,凭他对他的了解,是怎么也不会一直等他的。
“还不是你祖父,一闲着就在这儿守着,我不来倒替着,不用等你们到了,他得先累病了。”岳展明了,他爹有很多地方让人指摘,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
“爹,你快上来吧。有马车拉着,咱们接着就到家了。”这回行李可不少,让马车拉到家门口都省事。
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快快家去吧,我在后面走~走~就~~~~”行字还没说出口,一只大手一提溜就将他如老鹰逮小鸡一样将他提溜到马车上了。
他提着一口气,好悬没让他吓死。这马车还跑着呢,这熊孩子,艺高人胆大也不是使在他这个亲爹身上的。
他理了理衣服,这孩子怎么恁大的劲儿,都是举人老爷了,还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的,有辱斯文,有辱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