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卓夫子一提一年之计在于春,今年的种地任务时,个个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面上如丧考批,好不凄惨。
岳展颇为无语,不就是种个庄稼至于吗?又不是让你去战场杀敌。他从小就在庄子里野惯了,小时候不听话被他爹丢到庄子里干活的经历也是有的,侍弄庄稼他可是个熟手,各种农具用起来也是手到擒来。
他可不管别人怨声载道,他一早就换了身短打,现在赶紧翻捡起工具来,这农具一看就不够,不赶紧挑个趁手的,一会儿难道用手扒?
夫子已经说了要种小麦,他看到农具里有曲辕犁就赶紧挑了一辆。同窗们看到他一身短打打扮利索是利索,但是很多同学依然觉得脱下长衫穿短打有辱斯文,所以放眼望去,跟岳展一样打扮的只有零星几个。
古代文人穿着的这种长衫,就像现代女人穿着裙子种地一样,太累赘。但是孔乙己的长衫不是说脱就能脱的,文人脸皮又薄,不脱也正常。
就像跟岳展平时要好的岳承霄此刻也还是儒生打扮,只是他为了方便干活将前面的衣摆别在腰上。
现在这个时代农人们犁地,家里有牛的会让耕牛在前面拉着,后面有人推着曲辕犁犁地。岳麓书院为了为了让学生深度体验种田不易,安排耕牛是别想了,还得用人拉。
要想用这曲辕犁必须两人一组,岳展跟岳承霄自然组成一组。
耕地被等分,每一组耕一块地。在其他同学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岳展跟岳承霄已经开始犁地了。
此刻,岳展的角色就是那老黄牛,他力大如牛,拉着曲辕犁往前走,行动间如履平地,而感受最深的就是后面的岳承霄,他只是轻轻扶着那犁跟在后面走,姿态要多轻松有多轻松,
好像也不是很难,看他们挺轻松的样子,别的学子也有样学样,两个人一组,可等前面的人套上曲辕犁往前走就叫苦不迭,真是寸步难行啊,身后仿佛拖着千斤重的铁石,地上还坑洼不平,一走一个趔趄。后面扶着曲辕犁的小哥内心也很崩溃,不应该就是轻轻扶着就行吗?为什么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这犁才往前前进一点,而且他们犁出的地扭扭歪歪的,跟岳展他们那横平竖直一对比,简直不忍直视。
才干了没一会儿,一个个的就气喘吁吁,那学子服歪歪扭扭的套在身上,因为拉犁弄得满是褶皱,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众人抬头看那一对远去的身影,后面的学子都艳羡不已。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跟这个大黑牛一组呢,你看现成的便宜让别人捡了不是。
等他们犁完地,造好墒,又用犁耙把地耙细、耙匀、耙透,在土壤中撒上肥料,又将小麦种子均匀洒在地上,然后轻轻压实土壤。就要灌溉了。
第41章 我辈楷模 耕地不远处有一口水……
耕地不远处有一口水井, 水井旁边有早已准备好的木桶。
这大木桶本来就笨重,加上水一桶水得有七八十斤了,别人提一桶都费劲, 这家伙好,
一左一右各一个扁担,前后挂着四桶满满当当的水,只见岳展扛到身上轻轻松松,走路带风,而水却定点没撒。这得三百多斤了吧,真乃壮士啊!我辈楷模呀!
你看那岳承霄只需要打打下手, 挪几步将岳展提来的水倒进地里就行了。看着岳承霄他们又酸上了。
哎,他们天天背后笑话岳展吃得多, 可别看人家吃得多, 人家干的也多呀!
而他们呢还在对那曲辕犁伤透了脑筋,怎么就是不听使唤呢, 犁出来的地歪歪扭扭跟大号蜈蚣一样。
而岳展自己要说不累是假的, 他又不是有受虐倾向,是天生的受虐狂。但是他真是累并快乐着。他绑定的系统也是够损的,让他越干体力活, 精力越充沛, 脑子越清明, 这种干活完出一身汗又畅快淋漓的感觉真是让他又爱又恨,又恨又爽。
这系统分明就是故意的, 不止系统里让他卖大力, 在现实世界中也让他自愿卖大力。还有别这更缺德的系统吗?
等岳展跟岳承霄将属于他们该干的两垄地侍弄完,其他同窗羡慕的要冒泡了。同窗们看着岳展的眼神满是热切,岳展与他们对视一眼竟然读懂了那眼神:他们都眼馋他的身材, 比牛还能干!
他抬头看着现在天色还早,从清晨忙到现在才巳时,又看到同窗们求助的眼神,他嘴欠的来了一句,
“需要帮忙吗?”这真是天籁之音啊,个个点如捣蒜。
岳展恨不能抽自己嘴巴子,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去的话得算数,于是他认命的套上犁,闷头开始了犁地。
岳展的速度很快,以至于后面推曲辕犁的同窗刚开始颇为不适应,被岳展大力一拉本来往前推的顺势向前摔了个狗啃泥,爬起来也顾不上狼狈,他赶紧往前跑去扶着犁,能不跑吗?再不追上那犁能让岳展带飞了。他就说他怎么推着这曲辕犁这么费劲呢,原来是之前拉的那会兄台不给力啊!瞧瞧这位,一个不小心,推曲辕犁的都能让他带到起飞~~~
岳展的加入像一滴水滴进了热油锅里,整个油锅噼里啪啦地爆起来,众人的积极性被调起来了,原来拖沓的种地进程开始稳步向前推进。
只一个上午他们班就已经把今天一天的任务干完了。就连平时看他不顺眼的同窗都投来感激的眼神,废话,要不是岳展,此刻他们也跟其他班级一样,干的上气不接下气呢,还有功夫,像此刻一样在树荫下乘凉?
更有甚者,他的一个叫张华书的同窗走到他面前问道,
“不知道展大哥家里有没有给你定下亲事?”
“定亲?我还只有14岁,这定亲为时过早吧?”
“怎么为时过早,咱们同窗我知道的好几个身上都有亲事了。看样你是还没定亲,不如相看相看我妹妹,我妹妹长得花容月貌……”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他妹妹的优点。
看他一副筷子身材,又在这个时候介绍自己的妹妹,他不怀好意的想,对方是不是将他当成种马,想改良家族基因了?他使劲摇摇头,怎么可以这么想同窗呢?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这个,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自然全凭父母做主。李兄,恕我直言,你以后也莫要跟别人提起,这关系到令妹的声誉。”
他注定是要晚婚的,对着十几岁的小豆丁他实在下不去口,他又没有恋童癖。索性拿父母当挡箭牌,既保全了对方的面子又能搪塞对方,何乐而不为呢!
张华书悻悻的点头表示他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心里还在感叹,多可惜,除了学习,啥都是牛逼存在。这要是当了自己妹夫多好。以后自己考科举由他陪考,安全感直接爆棚,路上若是遇到那一二宵小,定能平安无事。
不得不说人性真是自私,永远都想着自己,也是,能不顾妹妹闺誉,直接宣之于口,那说明本身就不是一个好哥哥,怎能指望他真心为妹妹打算,还不是为了自己科举考试助益。
不提这个小插曲,大家收拾农具,准备往回走。就在这当口,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走向他们。
走近了细看,那少年长相普通,但穿着相当华丽,只见穿着一件布料考究的嫩绿色锦衣,下摆处绣满了孔雀的翔羽,绣的活灵活现的,一根玄色的宽腰带与衣服颜色搭配相得益彰,好看是好看,但着实有些孔雀开屏的意味。
岳展心想这男子汉大丈夫,打扮娘里娘气的,在家估计是个妈宝男。还没等他内心深度吐槽,那少年已经开口道,
“我说你们班可真是绝了,比小爷还会玩,种地竟然想到雇个佃户来,小爷怎么没想到呢!”
“什么佃户?”
“呐,他不是啊,这要不是佃户说出去谁信啊!”众人疑惑不解的看向他手指的方向,赫然是穿着短打的岳展。
别说,瞧这穿着,瞧这身材,这肤色(shai),还真像个佃户。
“你们当夫子眼瞎吗?竟然在夫子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他颐指气使的说道。不过转瞬他又扮鬼脸道,“不过这点爷喜欢。”
呃,夫子瞎没瞎我们不知道,但我们看你肯定是瞎了。
那少年径自越过众人,走到岳展面前,
“喂,小子,小爷这儿有银子,这两垄地你替爷一起种了,爷给你10两银子怎么样?”见岳展不接话,他心里急了,这儿是书院,除了这个人看着像个庄稼汉,别人都是那瞎鼓弄,假把式。”
“行不行的,你倒是说句话呀!”
岳展面上淡淡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准备跟着大伙一起往回走。
“喂,这样,20两,不能再多了,这要是在外面2两银子都能雇一个月的长工了。”
见他还是不理自己,他一咬牙,一跺脚,
“50两,50两,不过你得帮我侍弄到收成了。”
他是刚从外地转来的,虽然家大业大,但他小的时候家贫,也过过苦日子,所以虽然穿得花团锦簇,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银子,但想要从他口袋里往外出银子,那可得把他心疼坏了。
父亲常年做生意,他自然耳濡目染这讨价还价的本事,眼见对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只能下血本了。
岳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同窗们也坐不住了,先开口道,
“这位同窗,《孟子·滕文公下》有云: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什么意思?”他黑白的瞳仁里写满了听不懂,不似作伪。
岳承霄气鼓鼓道,“意思就是你不能用银子侮辱人。”
“哎,没事,没事,请用银子侮辱我吧!”
实际上岳展刚刚是听到50两心动了才停下脚步,同窗们以为他受到了侮辱。他家里是不缺他吃不缺他喝,但谁不喜欢银子呢,他母亲辛苦操持一年也就赚个几百两,还要养着一大家子人。
有这好事为啥不干?
“先说好啊,先给银子后办事。”岳展斩钉截铁的说。
“好说好说。”
王举以为这事都要黄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佃户竟然答应了。爽快的掏了银子,不过这岳麓书院的学生都好生奇怪,都维护一个佃户。
岳展接了银子就去干活,半点没磨叽,看着他没一会儿功夫就把活干的利利索索,王举颇为满意的双手交叉欣赏着自己的田垄。
“王举,你知道他是谁吗?”发现大家像看怪物一样看他。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啊,不就是个佃户吗?”
“他就是岳展。”
“岳展?哪个岳展?等等,岳展?他就是那个,那个将庖丁解猪的岳展?”王举不可置信的问道。
“哟,你这不是知道吗?你怎么敢指使他做活的?”
他是听说过岳展大名的,他是从外地转入方山书院,又从方山书院刚刚转来的,听方山书院的同窗说过此人穷凶极恶,出手狠辣,又力大无穷,来这里一定要避开此人锋芒,小心被他大卸八块。
“不是,这~这~谁也没跟我说啊!”这也不能怪他啊!
“那倒是,你刚来,没见过本人也正常。不过就凭这身高、这长相辨识度也是相当高呀,只要你眼睛不瞎,一眼就能认出来。”
等岳展干完活,准备走的时候他发现原来对他颐指气使的某人怎么还毕恭毕敬上了,就差端茶倒水了。
“岳大哥,我不是有意用银子侮辱你的。”
“没事,有下回尽管来侮辱。”他笑容和善。
今儿热火朝天的赚了银子,开心。
只是也就这一笔银子的收入,没有再出价请他帮工的了,多少有些惋惜。
他不知道的是别人还真不是不想请,主要是没那个胆啊!
第42章 面黑无须,肥头大耳? 等他休沐的……
等他休沐的时候把银子递到她娘手里, 可把林氏感动坏了。
她眼眶微湿,“我儿出息了,别人上学都花钱, 我儿上学还挣钱。”说的也是实话, 只要岳氏族人考上岳麓书院,不仅束脩不用交,三餐还免费,岳展唯一花费钱的地方就是买些笔墨纸砚,每到换季买匹布,家里给做两身衣服。
这母慈子孝的和谐画面, 不巧有他爹处境。一旁的岳知语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好奇他是怎么赚到银子的?我可听说了他去给人种地挣得。”他家就住在岳麓书院附近, 学院里大多数教习又是岳知语的同族岳麓书院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爹的法眼。
“甭管是怎么赚到银子的, 我儿一没偷,二没抢, 用双手挣来的, 不像某些人这些年就没拿过银子回来。”
岳知语不易当着儿子面被妻子戳破面皮,脸上涨得通红,“你, 你, 你, ”因为说的是事实,又无法反驳她, 只丢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愤而甩袖离去。
这女子是他娘, 这小人是谁?肯定不是他,约莫是小满,对, 一定是小满!
总之他以一己之力挑起了他爹跟她娘的世纪大战,战况愈演愈烈,战火燎原,一直持续到岳展的春季季末考试成绩出来才定分止争这是后话。
岳展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迎来了非常重要的一场考试,跟他预想的一样,虽然前一夜还在系统中奋力射出三千支羽箭,第二天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哆嗦,只是看上去轻微手颤。
系统是跟自己死磕这个技能,终于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下,此项技能基本掌握,这略微的颤抖并不太影响他此刻提笔发挥,毕竟他又不是要穿绣花针。
再也不用因为手颤而分心,遥想当年考试的时候手颤的眼睛都花了,真是闻着落泪见者伤心。
而考试的结果也不负众望,他由成绩垫底一步跨到了上中游,比他预想的好,毕竟这里可都是人尖中的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