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够悲惨的,肥狼知道这事吗?”
“知道,我在医院换药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关心过我了。”
王雪娇的表情变得古怪:“关心你?他对你有什么企图?”
“他想知道,为什么我被你虐待成这样,还对你死心塌地,不离不弃,一点背叛的意思都没有,我就说了这个故事。”
张英山眼底涌起一丝笑意,眸子明亮地看着王雪娇:“我对他说,其实你是特别在乎我,才会这么生气,其实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不打我的时候,人很好,很温柔体贴,笑起来也很可爱,明艳灿烂。”
王雪娇扯扯嘴角,仰头望天:“吹得太过了,假得要命。哪有什么痴情,一切都是共和国的任务罢了。”
王雪娇又觉得这很不正常,虽然不可否认有天生的抖M,就喜欢做女王的狗,但是,这年月,这种想法的认同度并不高,要是肥狼的小弟就这么信了,那才是见鬼:“他没觉得你脑子有病?”
张英山扬起嘴角:“不,当他听说你每个月给我五万零花钱,在国外住大别墅,开大汽车,随便戴的一块表都值几十万的时候,他也理解了我的一片痴情。他还说,如果他是我的话,愿意天天戴着贞操”
说到这里,张英山忽然扭过头,清了清嗓子:“总之,我相信,这些话,他一定传给了肥狼。”
“原来如此,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我到底看上你什么?就图你一张小白脸么?”王雪娇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张英山轻哼着这首1994年的经典名曲,转身去仓库。
“切,臭美。”王雪娇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加了酵母的面团揉好了,王雪娇把它放在温暖的小炉子边,用湿布盖上,让它慢慢醒发,应该可以来得及在出发之前吃上一口。
时间到了三点,忽然,大哥大又响了起来。
王雪娇困惑地接起电话,只听见对面传来肥狼谦卑的声音:“余小姐,我,肥狼,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的交易取消了。”
“什么?”王雪娇愤怒的声音不是装的。
肥狼忙解释:“是毒蛇那边取消的。”
“呵,他说取消就取消,岂不是在耍着你玩?这你都能忍?你可真是好脾气啊。”王雪娇的声音阴阳怪气,她现在非常希望肥狼把毒蛇一枪崩了,然后毒蛇临死前反杀,把肥狼给崩了。
肥狼小心翼翼地陪笑:“嗐,这也不能怪他,他说北站那边好像忽然多了好多陌生人,他觉得不安全。干咱们这行的嘛,嘿嘿,安全第一。”
“滚吧,废物!”王雪娇一怒把电话给挂了。
肥狼也没有再打过来。
北站多了好多陌生人?
难道是刘智勇派去踩点的人被发现了?不可能啊,那地方又不大,最多派一个人去就行了,再说,要是侦查人员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他说的陌生人到底是什么人?
还是说,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有问题,所以临时取消交易?
无数个可能性在王雪娇的心里转悠,接完电话,她心里更烦了。
她进仓库,打开冰柜,取了一块三肥七瘦的前腿肉,腌好的酸豆角,还有一块葱和几根葱。
张英山正在按照新鲜程度给蔬菜排序,见她拿肉问道:“这是做什么?”
“包子馅。”
张英山指了指冰柜里的另一包,丁老板两口子认真切了好久的肉糜:“这不是有剁好的?”
“不,我要自己剁。”
张英山看着她紧绷的下巴,冰冷的眼神,柔声问道:“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肥狼,那王八蛋取消交易了,我刚跟刘智勇说过了靠!”王雪娇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把生姜给掰下来一块。
王雪娇看了一眼手上断成两截的生姜,这是肥狼造的孽!生姜,你放心,我会替你报仇的!
张英山笑道:“毒贩为了安全,经常会取消交易,或者一次交易,要换五六个地方,都是常有的事。”
“道理我都懂,就是很生气,待到肥狼落网日,我要揍得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张英山看着她,想到她说过的她所在时代的故事,在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她一定是一个无忧无虑很快乐的女孩子,对所有的不公正和邪恶都看不顺眼,哪怕知道身在危险之中,也依旧毫不退缩。
关于他为什么会对王雪娇死心塌地这个问题,他给出的答案一大半是假的,一小半是真的。
肥狼的马仔以为他是冲着钱,王雪娇认为他是冲着任务。
这样也好,也许他的死亡命运,只是被意外推迟了一段时间,真有那一天的话,就干干净净的走,不要害人伤心就好了。
他微微闭了闭眼睛,继续收拾蔬菜,以此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
王雪娇在厨房里对猪肉下手了,她先把猪肉切成丁,然后抄起两把菜刀,在案板上有节奏的剁馅,声如马蹄错,刀落像过去鼓号队员打鼓,一边快,一边慢。
每剁一下,她都在心里骂一句:“我斩你个死肥狼,挖你的眼,让你看不见,我剁你个死互蛇,剥了你的皮,叫你满地爬,砍你的头,叫你活不过明天”
“肥狼的头,像皮球,小鹿纯子来扣球,一扣扣到西班牙,原来是个骷髅头。”
“星期天的早晨白茫茫,死毒蛇的小弟排成行”
她把她人记得的所有骂人的词和童谣都念了一遍。
骂完,肉馅也斩好了,王雪娇心情舒坦多了,往肉馅里加入调料、切成小粒的酸豆角,然后把肉馅搅拌上劲。
馅好了,面团也发好了,王雪娇擀了她最热爱的薄皮,再往里面装多多的馅。
包好馅再醒发一次,就可以架笼屉准备蒸了。
包子刚蒸好,面香和肉香就手拉手拦在路上,把几个住在附近的居民给拦下来了,有人抽了抽鼻子:“真香,老板娘,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啦?”
“没什么,普普通通的酸豆角肉包子,要不要来一个?”王雪娇笑着说。
“酸豆角包的包子?还真没吃过,看看什么样的?”
王雪娇将笼屉盖掀开,一阵白雾猛然升腾起来,包子的香气更加肆虐。
雾气散去,只见一个个包子在笼屉内整齐排列,包子皮的底部和褶皱部分已经被肉汁渗透,透出一块一块的浅浅酱油色。
“哎,这个包子好!一看就是薄皮的。”邻居大为赞赏,“多少钱一个啊?”
“三毛。”
这是现在正常的肉包子价格,不过,在丫丫小吃店,就不正常了。
第一个买了包子的食客笑道:“老板娘,你这包子,不会是看着好看,吃起来让我三口咬不着馅吧?”
王雪娇也笑起来:“那不能,你第二口就会咬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此处离馅还差两口。’第四口,还会咬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已经过掉啦’。”
其他几个食客听了都哈哈大笑。
刚出笼的包子烫得很,食客小心地浅浅咬了一口,就已经看到里面的肉馅了,绿藤市此时卖的包子只有大肉包、麻油青菜包、糖三角和馒头,哪里有酸豆角这种花哨的玩法,实在新鲜有趣。
酸豆角的酸恰到好处的生津开胃,让原本不是很饿的食客忍不住又马上接了一大口。
不必说极其暄软的包子皮,鲜美多汁的酸豆角肉馅,也不必说那一口下去,浓郁的香气在整个口腔久久留下不肯散去,单是这包子的个头和肉馅的大小,就比寻常三毛的肉包要大一圈,起码得卖五六毛钱一个。
食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老板娘今天是怎么了?做善事呐?”
“没什么,快过年了嘛,心情好,给大家都散散喜气。”
“哦,哈哈哈,谢谢谢谢,祝你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谢谢。”王雪娇眼睛弯弯,笑得灿烂。
忽然,王雪娇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糟心的、而且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肥狼的身影,从这几个食客身后出现,他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包子:“哎,我就说,根本不怕找不着咱余小姐的地盘,闭着眼睛,光闻味儿,就绝对不会走错。”
第50章
王雪娇真的好想抬手就打他一枪啊。
可惜,没有
现在公安局管得可松了,什么持枪证后面补办就行,枪在这,你先拿着。
下班时间想交就交,不想交就不交,高兴带回家也成。
不然也没有《寻枪》的事了。
唯一的麻烦就是一旦枪响,报告还是要写的,比如现在韩帆就在愁苦地咬着笔杆子憋报告,解释自己的枪是怎么沾上了犯罪份子的指纹。
要是枪丢了,那就事更大了,丢了的枪在别处响了,丢枪的人开除;在别人身上响了,跟着犯罪份子一起蹲大狱去吧。
不过王雪娇没有这种待遇,她编制在派出所,人在市局,目前处于两不管地带,谁都不给她枪。
她是会用枪的,在关岛旅游的时候,九十美元可以玩十种枪,每种枪都是满梭,她平均打到了八环以上呢!
啊,可恶。
现在,她连弹弓和嗞水枪都没有!
总不能拿肉包子打肥狼,他不配!
肥狼对王雪娇用凶狠噬血的眼神盯着他,是有心理预期的,毕竟他先说取消了交易,又忽然出现,搁谁都会有点疑惑,这位为了几碗扣肉就要杀人的余大小姐,只是看他几眼,没当场动手,那还得因为他能赚钱,余小姐舍不得动他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他带着讨好的笑容凑上来:“不好意思,余小姐,是这样的,我想着您时间宝贵,怎么能让您不开心呢,我狠狠地斥责了毒蛇,他现在也想明白过来了,江北火车站离您这么远,大晚上的那么冷,我们又不是上班的打工仔,让您黑天半夜的跑,也太不讲究了,反正您这店白天也是要开的”
王雪娇一脸不耐烦:“所以就活该顺便伺候你们是吧?”
“不敢不敢,您说笑了。”肥狼连连点头哈腰,“我们在您这,也不白用您的地方,主要啊,还是借您的光,在您这,条子也不敢随便上门啊,对吧~”
来都来了王雪娇也不能把上了门的业绩推出去啊。
“滚进来!毒蛇呢?”
“他笨手笨脚的,来得慢,再等他一会儿啊。余小姐,哎,您这包子可真香。”
王雪娇随口应道:“那当然。”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肥狼心想她是不是没懂,他继续暗示:“这要是能吃上一个,太幸福了。”
王雪娇:“大家都这么说。”
肥狼被包子的香味熏得肚子咕咕叫,眼看着笼屉里的包子快卖完了,他不得不抛弃暗示,直抒胸臆:“能不能给我一个尝尝?不白吃!我们付钱!”
“要几个?”
“咱们兄弟六个,就来二十四个吧”
王雪娇面无表情:“一百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