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值班员工接起电话:“您好,猛虎安保。”
听筒里传来的是中文:“我们是创华公司的……你们……现在能提供安保服务吗?”
“可以!”
听筒里传来不止一个人的压低欢呼声。
值班员工报出一个价,对面的欢呼声戛然而止:“这么贵!可是,前几天给我们报的不是这个价啊。”
“是的先生,前几天是活动价。现在活动价已经结束了。”
那个时候是和平时期,而且是主动打电话推销,跟已经开打了,而且还是客户方主动求过来的不一样。
在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方,物价靠的就是“无形的大手”调节了。
这是真正的“你不下单,有的是人下单。”
“好!”到底是小命要紧,人在,就能继续赚钱,人没了,那就是真的都没了。
创华公司还算反应快的,五分钟以后,猛虎帮的电话成了热线,打都打不进来。
白天刚开战的时候,各大中资公司的人都吓得缩在桌子下面、仓库里面,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一下,他们不知道闯进来的人是什么人,会不会抢他们的东西,虐杀员工。
他们期待的是警察和军队处理这一切,就像在中国国内一样。
在中国,不管是暴雪、塌方、地震、洪水,永远都会有武警、有部队快速赶到,更别提有这么多人端着枪冲进全国第二大城市,在随便杀人。
有几个中资公司的老板还是去过老山前线的退伍军人,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上去指挥,也不至于打成这样。
俄罗斯士兵不仅集结得很慢,打得还很差。
就算是湖南、贵州、云南的村子对轰,那也是打得有来有回啊,哪能打成被区区几百个人打成这个样子。
他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在办公室里蹲到天黑,确定自己公司附近没有端着枪的车臣人了,才敢伸出头。
紧张了一整天,手里唯一能壮胆的东西,就是办公室里的美工刀,火力不足恐惧症让他们迫切地想要拥有一把枪。
平时买不难,随便去警察局申请一份持枪证就行了。
现在,只怕枪店的老板都得留着自用了,还能上哪儿买去。
出于对安全的强烈渴望,终于有人想起来了前几天打电话过来热情推销的猛虎帮。
他们迫不及待地找到随手扔在抽屉里的名片,紧张地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个时候说“不需要”,现在殷勤打过去,对面已经变成了冷漠地“嘟嘟嘟嘟……嘟嘟嘟嘟”的占线音。
谁能想到,反转来得这么快。
有钱难买早知道。
其实圣彼得堡的情况比萨拉热窝强多了,好歹没有被围城。
只要敢赌,“嗡”的发动汽车,“嗖”的蹿出去,或者拥有一艘小船,拉动马达,只要在火箭筒的射程之内没有被发现,就能逃出去。
比从古拉格越狱,从西伯利亚战俘营跑出来还是要简单一点的,起码这里还挺暖和,汽车能发动,水面没封冻。
所以,其实有一些猛人已经自己跑了。
剩下的人,都是觉得自己没有徒步跑路的能力,或者想带上金银细软跑步,免得跑出去发现没饭吃,还得跑回来。
猛虎安保公司提供的服务超级简单:开车,去客户那里接人,客户开着他们自己的车,跟在车顶上竖着猛虎帮巨大灯牌的车子后面。
那个灯牌是分公司订做的:一个穿着白色长裙,头上戴着花环的美女骑在老虎背上,手里握着一把麦穗,背后是不断闪动的万丈金光。
还有猛虎帮最舍不下的重要组成部分——专门用来播放BGM的大音箱。
船队放的是《兰花草》,车队放的是《敢问路在何方》:“……斗罢艰险又出发……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风云雷电任叱咤,一路豪歌向天涯。”
相当的浮夸,也相当的显眼。
别说是在黑暗之中,就算是在白天都耀眼异常。
这是王雪娇与叛军首领约定的,猛虎安保公司拥有将非战斗人员运出圣彼得堡的特权。
凡是猛虎帮的客人,车臣人都不得阻挠。
猛虎帮就像国外的一日游散团,开着车去各个旅馆、公司接人,然后再把人集中在一起,往城外送。
往返一趟一百公里,每人收一百美元,整个圣彼得堡里愿意付费,并且付得起的人至少有几百个。
赚钱,就是这么简单。
新成立的圣彼得堡分公司第一次赚钱,赚得这么随便,他们都觉得自己是被财神庇护了。
圣彼得堡的国际学生也有跑路的,翻译同学和陈雅倩现在后悔得要命,恨不能在王雪娇当初提醒他们的时候就跑路。
还考个屁的试啊,出题的教授都跑了!
翻译同学积极接单给外国人当翻译,陈雅倩积极参加项目,她的导师比较大方,给她开了不少劳务费。
这两人算有钱的,一百美元虽然给得心疼,但是买一条命相当值得。
他们当机立断用王雪娇给的对讲机请求猛虎安保公司过来。
学校里还有学生是没钱的,想跑,全身上下摸一遍,就几百卢布。
更惨的是,他们连车都没有,猛虎帮的车又坐不下这么多人。
有人神通广大,能弄到自行车,自行车用一根绳子系在猛虎帮的车后面,人骑在自行车上。
同学们为了逃命,弄了一根长长的厚木板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前面的大杠坐了一个,骑车的人身上背一个,后座上坐了三个。
要不是普通自行车轮胎太脆弱,扛不住太多人,他们还能再多塞几个。
王雪娇得知国立大学的人也要转移,便问教授们走了没有,特别是程中盛教授。
帮众回答:“没有,程老师还在,他说还有一些项目没有做完,他得把那些设备都藏好,才能走。”
“有什么不好藏的,都放到猛虎帮这里不就行了。”王雪娇表示不解。
“我说了,程老师说放不下。”
王雪娇困惑地摸了摸下巴:“这还放不下,他到底要放什么?强子对撞机么?”
“我没问……”帮众十分羞愧,这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没想到,“我再去问问。”
“别去了,等有活再去吧。”
现在人手不足,车也不足,自行车都不够用,滑板都没有被放过。
大学生的队伍没车,那个耀眼大虎头都没办法摆。
现在采用的办法是像扯着奥运会会旗入场那样,左右四个人,拉着猛虎帮旗子的四角,还有人站在左、右、后三个方向拎着大号手电筒照着,生怕车臣人看不清旗子上的图案,直接开枪。
王雪娇还是觉得有点担心,守出城口的车臣士兵应该没见过这么破破烂烂的队伍,别给他们找麻烦,她决定亲自去一趟,穿毛皮大衣不方便,穿美国人的防寒服又太扎眼。
王雪娇选择穿上美国人的防寒服,再套一件海地总统礼袍。
礼袍已经被她改造成了小小武器库,重重的,王雪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什么东西拿出来,减减重。
转念一想,还是别拿了,根据她多年的经验,每次灵机一动把什么东西拿出来,很快就会遭到这个“被遗弃”物品的报复——一定会用上它。
大多数学生被吓坏了,只有几个坦然自若,还能帮着猛虎帮的人做登记,以及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找人,把被吓坏了,躲在某些地方的同学找出来,问他们要不要走。
有几个动手能力极强的学生忙着魔改各种交通工具,包括但不仅限于从学校旁边超市顺出来的超市购物车、小拖车、还有把木桶钻洞,凑合当轮子,再把它们跟桌板钉在一起,就算是一辆车了……
还有一个女生在忙着安慰几个被吓得哭哭啼啼的学生,用词简单,连王雪娇都能听懂,大意就是跟着猛虎安保,什么都不用怕。
王雪娇挺好奇:“很高兴你对我们公司有这么高的评价。”
女生转头,满眼的激动:“余小姐?!”
“你认识我?”王雪娇完全不记得她。
“是的,我的爷爷是上次带您去开坦克的军官,您还记得吗?”
王雪娇恍然大悟:原来是爆炭将军的孙女,一定是他在家里说过她熟练地操纵坦克,认为猛虎安保公司的专业性特别强。
“记得记得,开坦克很有意思。”
女生双眼放光:“我爷爷说,他很少见到第一次开坦克就这么勇猛,敢直接从斜坡起飞的人,以前他们都是在需要越过泥潭,或者战壕,别无选择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王雪娇:“……那个嘛……啊哈哈哈……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啦。”
这不就是无知者无畏么,王雪娇从来没有开过坦克,看到训练场有个斜坡,就想着“它在那里必有原因,应该是普通训练科目吧。既然是普通训练科目,那人人都能上得,我也能上得。”
然后,就开上去了……再然后,就起飞了……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砸下来的那一刻,她也懵懵的。
王雪娇问她:“你爷爷呢?”
“前几天就去格罗兹尼了。”
第一次格罗兹尼战役,俄罗斯军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就是空军,把车臣空军全灭,狠狠地增加了一拨士气。
然后,巷战打出了一个狗屎。
最后还得是靠空军来了个“斩首”行动,才算惨胜收尾。
王雪娇撇撇嘴:“那你爷爷得出去好久了。”
“不会的,爷爷说圣诞节前就能回家。”女生很自信。
王雪娇:“呵……你们真的好喜欢圣诞节。”
还有很多学生想跟着走,但是他们没有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想求猛虎安保的人带他们一程,又不好意思开口。
终于,求生的欲望战胜了害羞,一个女生鼓足勇气凑过去问正忙着安排尊贵客户的猛虎帮众:“能不能让我跟着你们……我……我没钱……”
她十分可怜,能看出她的外套袖子都磨得起毛边了,猛虎帮众挺想帮她的,但是当着这么多已经付了一百美元的人,他什么都不能说。
不然这个能免费带,那个能免费带,那些付了一百美元的人算什么?算掏钱快?
生意不能这么做的。
他十分犹豫,一转头,看到了王雪娇就站在旁边。
光辉、伟大、正确的帮主就在这里,这种让人为难的事情,直接升级处理就好了嘛!!!
反正他只想当一个平平凡凡的帮众,不想像杨爱金和岩帕他们几个疯狂卷王那样拼命。
于是,他把那个女生指给王雪娇。
王雪娇问道:“你拿过国际级的奖项吗?”
女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