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本来就是直接交货也没什么,但这次是丢货了,闹到上级那里都知道,整天追问他结果,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先给他,以示是他找回来的,也算将功补过。
结果是交到工厂以后,他才知道这件事,偏偏他这个明面上的“下属”还不能生气。
影响钱途啊!
这个叫余梦雪的女人是不是想抢他的工作!
蔡建明决心干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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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李工也在积极努力,打算争取得到组织的宽大处理。
值此签单成功的机会,中方正式对采购的潜艇进行验收,可以得到一些更详细的数据。
李工拿着王雪娇给他的假情报,约了美国人见面。
他匆匆赶往接头地点的时候,被在街上乱逛的蔡建明发现,蔡建明看见一个中国人,穿着打扮十分大陆行政风格,手还紧紧按着大衣突起的地方,显然藏了什么东西,便跟了上去,发现他居然鬼鬼祟祟地去了本地有名的地下酒吧街。
蔡建明知道普通中国人是不能随便出国的,倒爷群体又不会穿成这样。
这个人一定是出公差!
公差,怎么会跑到烟花柳巷里。
肯定是来不干好事的,不管是交易东西,还是交易皮肉,只要抓住了他的把柄,都能捞到一些好处。
蔡建明顿时大喜,认定这是一条大鱼,更加舍不得丢。
李工不知身后长了“尾巴”,到了约定的地方,双手紧抱着文件袋,东张西望,十一月底的圣彼得堡,他完全不觉得寒冷,身上不时地冒汗,脑子里想得都是:万一美国人发现文件是假的怎么办。
终于等到了来接头的美国人,他抽出文件,翻看了几页:有图、有数、有字、有看着像式子的东西……然后,就满意地拍了拍李工的肩膀:“你干得不错。”
说着,他与李工握握手,手掌里是一小块纸,李工紧张地握住纸,等他走了才敢打开,是一张叠成小方块的一百美元,钱上还写了一句话:感谢你为美国做出的卓越贡献。
他叹了一口气,国内一个普通上班族辛苦干一个月,也就这么多,只要卖一次国家信息,就能赚这么多,难怪出国前做保密培训的时候,有那么多案例,都想赌一把。
拿着情报的美国人往回走的时候,感觉到人在跟踪他,一转头,却没了。
“刚才有人盯着你。”从耳机里传来同伙的声音,他藏在暗处,负责盯着周围的环境,“迈克已经跟上去了。”
蔡建明浑然不知身后跟着人,他一路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抢回主导权,不然这事完了以后,功劳都是余梦雪的,他还怎么升官发财。
他在心里盘算着,美国人要的,肯定是好东西,不如马上去找那个男人,让他把卖给美国人的消息,也卖一份给自己,否则,他就会把刚才看到的东西,还有拍到的照片发给代表团的人,让李工彻底完蛋。
这么想着,蔡建明立刻转身,去找李工。
李工突然被他拦住,吓了一跳,蔡建明向他咧嘴一笑:“我都看见了。”
李工根本不认识他:“看见什么?”
“你偷偷塞给那个外国人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我把这个事,告诉给你的上级,你的前途,你的人生,都完了吧?”蔡建明扬了扬手中的相机。
任务就是上级给的……李工愣了几秒,礼貌问价:“你想怎么样?”
“你把刚才给他们的东西,也给我一份,然后我就会消失,再也不会来找你。”蔡建明一分钱都不想花。
李工大脑一片空白,他是第一次送情报,也昌第一次遇到半路还有人再要一份。
就在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几个人高马大的白人从蔡建明身后走过来,突然一把勒住蔡建明的脖子。
蔡建明的脚在空中乱踢,根本碰不到地。
他拼命挣扎,想大声呼救,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请问刚才这位先生跟你说了什么?”特工和蔼可亲地问李工。
李工如实告知。
特工点点头:“哦~有意思……天这么冷,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洗个热水澡,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后面的事你不用管了。”
李工巴不得不用他管,送一趟假情报,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只想回去睡一觉,把这一切糟心事都忘记。
蔡建明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护,但是他没有开口的机会,他的肚子被重重一拳击中,顿时弯下腰,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接着,就是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暴打。
在这种边缘地带,人类打架是常事,不管是一群打一群,还是一个打一群,都很正常。
没有人会往这里多看一眼,听见有打架的声音,就远远地绕道走,生怕惹祸上身。
倒在地上的蔡建明全身都被搜了一遍,接着被堵上嘴,绑上车。
在一处地下室里,蔡建明被死死绑在椅子上,面前几个彪形大汉,反复问他:“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你为什么要他给我们的文件?”
当初恽诚给蔡建明任务的时候,让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身份,包括其他的中央情报局探员,因为他们是竞争关系,如果任务被其他人抢先完成,功劳就不是他的,经费也不是他的,前面不管付出多少努力,全都白干。
蔡建明先说自己只是路人,以为包里是金银财宝,便想过来敲诈一下。
美国特工根本不信,给了他一个字的回应:“打!”
蔡建明哭丧着脸:“我真的就是临时起意。”
“接着打。”
“我就是想打劫。”
“继续打。”
……
现在蔡建明特别后悔: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如果不是我想抢余梦雪的风头,就不会跟踪那个倒霉男人;
不跟踪那个倒霉男人,我就不会看见他们交易;
看不见他们交易,我就不会想去堵那个男人;
不去堵人,我也就不会被堵;
不被堵,我就不会沦落到这个伤皮肉的地方,不用挨他们的打了。
在中央情报局传统艺能——大记忆恢复术之下,蔡建明很快就放弃原则,把自己是谁,来干什么的,倒了个一干二净。
“我们两国是盟友,我是你们的线人,你们打错人了。”蔡建明眼睛流泪,鼻孔流血,嘴里流口水,十分凄惨。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
直到这个时候,特工依旧觉得他是在胡说,不过这种事情很容易验证,他们从蔡建明的嘴里逼问出他的老板是谁,再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挂断电话之后,他们的态度非常和蔼。
“……啊,没想到,你真的是我们的人,非常抱歉。”
“我们打疼你了吗?要不要我们带你去医院?”
“我们真诚的向你道歉,你接受吗?”
“如果你觉得我们的态度不好,你可以随时向总部投诉我们。”
蔡建明哪敢说什么,连连表示: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我哪会有什么不满,大家都是同事嘛,没有必要计较那么多。
那几个美国特工这才满意,把他扶上车,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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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个特工询问蔡建明身份的电话一打过来,中央情报局欧洲亚洲几个行动组在总部的人,都知道在俄罗斯发生了“正式工暴打线人”的惨剧。
恽诚气急败坏,他怎么都没想到,蔡建明这个蠢货居然吃饱了撑的,跑去跟踪另一个组完全不相干的人,不仅被人发现,还供出了余梦雪。
尽管蔡建明反复解释,他只是想要多干活,多立功。
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执行中出了问题。
恽诚还是气得够呛:没用的废物还是别多干活了!越努力越完蛋。
这次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探一下潜艇的数值,犯不了什么大错。
恽诚的期待是余梦雪能发挥她的长处,把他们的没错变小错,小错变大错,大错变死刑,然后,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接手他们的未尽任务。
现在彻底没希望了。
他们已经知道余梦雪的存在,余梦雪的事迹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正常人都知道要防备她。
那还怎么抢功。
恽诚已经完全放弃了抢功这个美好的理想,他把这件事告诉王雪娇,让她小心一点,不要跟他们多接触,免得惹麻烦。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雪娇不以为意:“咱公司的员工关系有这么差吗?”
“有啊,马上就是升职加薪谈话了,每年有多少人能升职加薪是有数的,提高一分,干掉千人。你也加油吧,我希望能帮你提一提级,你知道我们在外面有几十万个像你这样的承包商……你今年的业绩可以,不过有几个关键的机会没有抓住,竞争很大……你需要有一个更漂亮的成绩单……”
哦~这熟悉的调调,王雪娇听过很多次,忽然听见,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画大饼和PUA,果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产物,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其进化沿革。
“好的,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王雪娇一向不吝啬向老板积极表决心显态度,反正打包票又不要钱,她才不会承诺“五年平辽”这么容易被人抓着把柄的实数。
王雪娇去医院看望凄惨的蔡建明:“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要跟着他们?”
蔡建明有苦难言,总不能说“我怕你夺了我的地位”,他悲悲切切地回答:“我看到一个中国人,鬼鬼祟祟地给他们塞东西,我想美国人要的肯定是好东西啦,就想给你也要一份……谁知道,他们竟然不讲武德,埋伏在旁边……抓着我就打。”
“真是太可怜了,等着,看我给你报仇!”
蔡建明心中十分感动,想想又摇了摇头:“算了啦……都是同事,这样不好。”
他其实是怕王雪娇去报复被抓,毕竟对方也是中央情报局的人,肯定不是那么容易被抓的废物,如果余梦雪被反杀了,还把是为他报仇的事情说出来,他们以为是他主使,再把他打一顿,那就不好了。
王雪娇看着他,冷傲一笑:“你虽然并不是真的归属于我,不过,在外人眼里,你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只有我能打,其他人还不配插手!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挨。”
蔡建明眼泪汪汪:“余小姐,能跟着你这样的老板,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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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以前,在火车站附近盘踞的车臣人老巢里,来了几个老乡。
车臣局势越来越紧张,就连叛军内部也认为这一仗难以避免,只是早晚的问题。
他们开始猜测,俄罗斯方面会用什么武器和战术对付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