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房门被人敲响,阿里在门外用英语请张英山去赴宴,两人才分开。
张英山的大胡子在刚才的动作中已经歪了,得扯下来重贴,眼妆也有点花,得卸了重新描画。
折腾这些需要时间,王雪娇觉得这会有问题,哪有男人出门出二十多分钟还出不去的。
如果他们主动问,还能找找借口,比如便秘什么的。
就怕他们不主动问,然后偷偷在心中起疑。
怀疑一旦产生,便如疑邻盗斧,看什么都不对。
“怎么样?”张英山收拾完,给王雪娇看。
“等一下,我给你补一点。”王雪娇偏过头,在他露出脖颈上留下了四五块吻痕,“现在好了。”
几个人已经在楼下等着张英山,他们确实如王雪娇担心的那样,对张英山在屋子里老不出来感到疑惑。
等张英山下楼,众人一看他脖子上的痕迹,顿时露出“我懂我懂,原来是这样”的迷之笑容。
接头人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了?”
“不要紧,夜还很长。”张英山眉毛微挑,给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那一会儿吃完饭,我们要去找点乐子,你……还去吗?”坎威尔的手下咂咂嘴。
张英山长叹一声:“我也想,不过现在……真不行,要是不满足她,后果很严重。”
阿里为他翻译了这些,同时还自作主张地配了一个张嘴咬的动作。
“哈哈哈哈哈……”众人看着张英山的脖子,心中了然,大笑起来。
还有人跟他开玩笑:“巴基斯坦离印度那么近,你都没有买几瓶神油?”
张英山理直气壮:“靠神油算什么本事,真男人就要靠自己。”
走出门的时候,张英山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房间窗户,心中暗道好险。
要不是王雪娇突然临时起意,给他吻出这么多块痕迹,一会儿他们要拉着他一起去嫖,他还真不好脱身。
要是在别的地方,他还能说自己是王雪娇的男宠,主人不让,他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在本次任务里,王雪娇的人设是贞洁懂事的规矩女子,他不可能演一个“妻管严”,说老婆不让,所以不能去,就显得很假,两人一起人设崩坏,一起被杀了埋沟里。
他甚至连只是坐着围观,逢场作戏般的拉拉手,亲亲脸都不能,倒不是他为了保住“贞洁”,连身份都可以不惜暴露。
主要是那个大胡子,它很脆弱,毕竟是粘在脸上的,碰一碰就歪了,要是被人看出来,那就是灭顶之灾,死路一条。
现在他有理由了,得留着力气,回去跟没睡够的老婆再大战三百回合,所以拒绝impart,这是多么光明正大。
张英山莫名的觉得王雪娇或许真的有玄学在身,她临时随便做的一个小动作,就能解决这么大的问题。
等男人们都出去了,王雪娇也换了张英山买回来的塔吉克族服饰,戴上小帽子,在镜子前面摇晃了几下脖子。
还是国内好啊,女人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去饭店吃饭都不奇怪。
王雪娇快乐地跑出去,过油肉拌面,馕坑肉,我来啦~
路上有好几家小吃店,屋里的人数都差不多,王雪娇深吸一口气,决定跟着风里的味道,寻找最想去的地方。
让她最终停下脚步的小店有卖她想吃那两样菜,但特色菜是椒麻鸡。
而且是一整只一整只的卖,不拆零,更不可能卖四分之一。
老板的态度很坚决,别人都整只带走,你就买四分之一只,剩下的我卖给谁去?
本着不浪费粮食的态度,王雪娇忍痛放弃椒麻鸡,先点了过油肉拌面和馕坑肉。
哼,椒麻鸡有什么了不起的,这种九十年代才出的创新菜式,刚刚在呼图壁县的沙家被发明出来。
如何就能这么快跑到南疆的高原地区?
肯定是老板不知道在哪里听说有椒麻鸡这么一种东西,就自己一琢磨,弄了点椒,弄了点麻,弄了点鸡,就这么凑出来的。
王雪娇坐在店里等面的时候,被身后飘出的香气勾得神魂颠倒。
这家店的椒麻鸡是真香啊,被撕成一条一条的鸡肉里面拌了生葱白和生洋葱,椒麻鸡是带汁水的,那股香气极具穿透力,带着鲜香与辛辣,闻着就流口水。
椒麻鸡的香气好像一个火辣美艳的霸道美人,只要她出场,无论在哪里,就是全场的焦点。
与之相比,过油肉拌面的小麦香和羊肉香,显得过于贤良温柔。
馕坑肉的美拉德反应产生的焦香,也不过是在刚出炉的那么一瞬间最诱人,随着温度慢慢下降,那股香气也渐渐的淡下来,甚至还有一点油腻感。
椒麻鸡!只有椒麻鸡!它本来就是凉拌菜,不存在温度低了以后香气减半的问题。
王雪娇最惦记的两道菜,在椒麻鸡面前相形见绌,败下阵来。
越闻越香,越闻越想吃。
见异思迁,人之常情,对!买一整只,先吃一点过过嘴瘾,然后带回去,给张英山吃,他跟那些人吃饭,哪里是吃饭,就是在全程玩脑子,肯定没胃口。
想到这里,王雪娇果断地要了一整只椒麻鸡,不想居然是最后一只,王雪娇心情大悦。
老板熟练地在手上戴上塑料袋,然后将整鸡撕扯开,将鸡翅、鸡翅根、鸡腿、鸡胸扯成碎肉条,一起投进塑料盆。
这家的鸡确实煮得讲究,鸡皮金黄,鸡肉嫩白,肉与骨头之间的缝隙里甚至还会沁出一点汁水,看着就鲜嫩可口。
与鸡肉们一起进盆的,还有一两寸长的葱白,切成丝的洋葱,以及各色调料。
其实王雪娇吃的版本里面还有千页豆腐、木耳、莲藕片、腐竹……她也很喜欢,可惜现在的椒麻鸡还相当朴实,没有那么多配菜,只有辛辣的两种葱陪伴。
老板动作麻利地将鸡肉与配菜、调料拌均匀,手一抖,原本套在他手上的塑料袋翻转过来,成了盛椒麻鸡的容器,递给王雪娇。
手撕鸡的鸡皮不像切的那般齐整,乖乖地留在鸡肉上,王雪娇非常喜欢吃鸡皮,便先夹了一筷子脱落下来的鸡皮放进嘴里。
椒麻鸡的制作方法与白切鸡有几分相似,鸡皮也是走的“脆、弹”路线,接下来,夺走全部感官的就是椒麻鸡的味道了,那扑鼻的香气,还有辣、鲜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
汁水丰富的洋葱丝不甘示弱的迸出它独特的味道,与鸡皮上综合调料的香味交织在一起,最后留在舌苔表面的就是花椒的麻,一跳一跳的刺激着舌头,好像过了电一样。
王雪娇再夹了一块鸡肉,一口下去,汁水在口腔里溢开,似乎每一根鸡肉纤维都透着汁水,显得柔软弹嫩,难怪这家敢拿南疆还不常见的椒麻鸡做为招牌菜,确实有一套!
这会儿又有三个人进来了,他们长得像本地人,但是说的却不是塔吉克语,与老板只能用生硬的汉语交流。
他们是慕名而来,想吃这家的椒麻鸡,不幸的是,最后一只鸡被王雪娇买走了。
老板说:“你们可以明天再来吃,早点来。”
“明天我们就要走了,回喀什。”
老板嘿嘿一笑,摆摆手:“走不了~路都没有通。”
“嘿嘿,你不知道,有一个领导也被堵在这里了,他急着回去,今天晚上连夜干,到明天下午,路肯定就通了。”
老板“噢”了一声:“很好啊,要是路再不通,我的鸡都不够卖了。”
那些人又遗憾地看了一眼空空的铝制方形盆子,那里曾经有堆积如山的椒麻鸡,现在只剩了一点汁在盆底。
“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尝尝我的,我就一个人,吃不完。”王雪娇热心开口。
这边少数民族都很好客,不认识的陌生人也能去婚礼上凑热闹,路过牧民家,向主人讨一杯茶水,主人就请人进家吃顿饭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三个人完全没推辞,就在王雪娇身边坐下了。
王雪娇也不是瞎客气,她把过油肉拌面吃完了,馕坑肉只吃了一半,椒麻鸡吃了一条腿,一对翅膀,确实还剩了好多……她已经有点吃不下了。
他们点了拉条子,然后与王雪娇攀谈起来,王雪娇得知他们是喀什一个机关的工作人员,出来陪领导出差。
领导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写报告,他们只能自己出来觅食。
“这么爱写报告……”王雪娇心中悲愤。
冯老!看看人家!!!
人家是领导自己写!!
不是让我这个小兵写!
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嘛!
差距啊!
你要反思!
几个人继续瞎聊,王雪娇又得知他们是来扶贫的干部。
边境地区最需要的就是稳,人一旦穷,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东西都敢出卖。
而塔什库尔干,这个与巴基斯坦和塔吉克斯坦接壤的地方,偏偏是全国最穷的地方之一,特困县。
一直以来,县政府都在努力,本地的农牧民不愿意经商,就给福利给政策,硬拖着他们去赚钱。
一个人抱怨道:“这边的人,要他们多干一点,简直就像是要了他们的命一样。今年县政府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农贸市场,可真不容易啊……看看人家南边的特区,谁不是抢着做生意,就这么一个农贸市场,想拉人进去卖东西,就差给他们磕头了。”
“等他们尝到甜头了,也会积极主动,以后会好起来的。”另一个人安慰道。
王雪娇在旁边帮腔:“是啊,老板,你也是从外地来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老板笑着问。
王雪娇微笑道:“椒麻鸡是北疆的,刚兴起没多久,你就已经会做啦,还做得这么好,至少得是亲自吃过才能做得出来。”
“我是本地人,我哥哥住在乌鲁木齐,我是在那里吃到的。”
“哦。”王雪娇点点头。
老板问王雪娇:“你不像本地啊,你是哪儿的?”
“我是石河子的。”王雪娇信口胡编,之所以挑那里,是因为石河子本身就是一座人造城,是兵团把它建设起来的。
以及,王雪娇对它还挺熟,那里有她曾经觉得自己要是学习一塌糊涂,也至少能考到的……石河子大学。
老板点点头,没有再问了,大概他对石河子也不太熟。
几人吃饱喝足,结账的时候把王雪娇的账一起结了,还让老板多打包一份手抓羊肉给她:“我们吃了你的鸡,还你一份羊。”
王雪娇连连摇头:“不用,真的不用,吃不下了。”
他们还以为王雪娇是在客气,付完钱就跑了。
“……噫,跑得真快。”王雪娇对老板说,“真不用给我打包,我真吃不下了,我明天就走了,又没有锅加热。”
老板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那这钱得退给你。”
此时,王雪娇忽然听到旁边桌上有一个客人说了一句什么,她听清楚了,却听不懂,但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很不友善,王雪娇疑心他在骂她,非得逼老板退钱。
王雪娇想了想,问道:“你明天什么时候出摊?要是路还没修好,我再来买一份椒麻鸡,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