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得好像钓鱼哦,不过钓不钓也就这样了,现在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王雪娇笑笑:“是呀,伊斯兰堡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呢。”
军事长官看着从容不迫的王雪娇,没有一点干了坏事心虚的样子,再想想她帮助过政府军,在不知道对面是谁的情况下,就毫不犹豫地开火,肯定不是反对派。
唉,她的事情还是别管了。
这么想着,他挥挥手:“那你先走吧。”
啊?就这样?
王雪娇已经准备好了很多说辞,也想了很多套近乎的方法,结果,轻易的让她有点意外。
“谢谢~”王雪娇果断道谢、跑路。
正在跟司机一起喝茶吃饼的张英山看见王雪娇一溜烟地从大篷子里走出来,还用力冲他挥手,知道她成功了,忙站起身,递给司机一张大钞:“对不起,谢谢。”
便疾步向王雪娇跑去。
坎威尔手下看见王雪娇向头车走来,还有几个政府军的人跟着,内心已经绝望到平静。
行了,不用想,今天这个牢是坐定了。
他看着人走近,心里只想快点走流程,赶紧抓他,坎威尔很快就收到内线的消息,然后交钱保他们出去,货是运不到了,这事也不能怪他,这都是命。
没想到,士兵没有让他下车,反倒是王雪娇径自打开门,跳上车,张英山从另一边车门也上来了,看这意思,不像是要搜车啊。
一个军人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头车的司机把车从等待的队伍里开出来。
然后问王雪娇后面的哪些车子是她的,凡是王雪娇的车一律放行。
连尹俊杰也跟着占了便宜,他那堆紫草要是全部拆开来,再重新打包装上,又是一番麻烦。
几个士兵拦住另一个方向来的车,让王雪娇的车队先借道过去。
王雪娇打开车窗,向士兵们挥手告别,他们满脸笑容,齐齐地向王雪娇挥手。
来的时候,尹俊杰只感觉到王雪娇果断开炮轰人很霸气,很安心,没想到居然还种下了善果,今天省了不少时间。
接下来就是一路狂奔,直接路过伊斯兰堡,王雪娇看着金碧辉煌的城市,想起她的猛虎安保公司,也不知道业务进行的怎么样了。
她带走的这一半人是能打的,剩下的一半是身手差一点,但语言能力和脑子还不错的。
总之……希望他们至少能把水电费给赚回来……赚不回来就算了,明年给恽诚多报点预算好了。
这三十个本地司机报成三百个资深特种驾驶专家,应该不过份吧。
王雪娇现在觉得自己要是在解放战争的时候打入敌人内部,绝对不会因为过于清正廉洁而被人怀疑通共。
如果自己跟莫正祥一起在江阴情报站,说不定莫正祥会对她说:“现在江阴站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你说那个内奸不会是我吧……”
王雪娇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嘴角微微上扬。
头车的司机在后视镜里看见王雪娇的笑容,以为她是因为被放行而得意。
他在这条路跑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这么有面子过,都是看见穿制服的便畏畏缩缩,人家让干嘛就干嘛。
这个外国女人就下车转了一圈回来,车队便被放行了,军队还派人出来专门做引导指挥。
这才是值得跟随的老大啊,有事她是真的上,从来不会让手下干超出能力的事情。
跟着她真是没跟错人,要是能一直跟着她就好了。
车子一路向前急速行驶,几乎是踩着货车车速的最上限在开,要是再快,可能会出车祸。
进入克什米尔地区之后,王雪娇本以为会遭遇抗美援朝时后勤补给汽车兵的同样困境,并且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结果烈度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强烈,偶尔在远方会听到几声爆炸,主战场并没有波及到喀喇昆仑公路。
深夜的车速只有白天的三分之一,漆黑的山路上只有远光灯能照到的那一小块地方能看见,车灯之外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偶尔会有一些受惊的小动物蹦跳路过,车灯扫过转弯处,露出一双双闪着黄光的兽眼。
远处的兴都库什山脉上的冰川反射着点点星光,海拔的高度明显上去了,道路两边已经出现了白雪的痕迹。
胡天八月即飞雪,算下来,现在已经是农历九月快十月,高原已经下了不止一回雪。
在没有GPS导航的年代,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真的是副驾驶,他也必须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拿着手电筒照着地图,不时与眼前的山脉、道路进行校准。
王雪娇轻声对张英山说:“我那会儿已经不需要有人帮忙看地图了,你猜,这个座位是什么人坐的吗?”
张英山自信回答:“安全员。”
去年之前,因为绿藤出了太多次深夜杀司机的案件,都是劫匪看见司机的包里的当天营业款,于是临时起意。
这种临时起意的杀人案,在监控没有普及的年代,几乎就是无解。
市局二十几个男警察,连着全市派出所里会开车的男警察一起假扮夜班司机出来钓鱼,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除了大家辛苦加班一个月以及猛猛赚了一笔外快之外,连一根劫匪的头发都没看见。
没办法,公安部门为了降低夜班出租车司机的死亡率,强制要求绿藤市的所有晚班出租车,从晚上十一点开始,一直到早上六点钟交班为止,不管司机是男是女,都必须有另一个人相陪。
如果被交警发现夜间时段的出租车上没有安全员,是要被停止营运的。
说是为了安全,但是请保镖是要钱的,一份钱变成得两个人赚,为了省钱,就只能拖自己的配偶。
于是经常出现一副奇景:司机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安全员却是一个瘦小的女性。
这条强制措施执行了一年多,司机觉得麻烦,出车还非得拖一个陪着,不是拖爱人陪坐,就是得付钱雇人。
一家三口出行的乘客也嫌麻烦,前面平白多了一个人,小破奥拓后座根本挤不下三个人。
司乘双方的人民群众一起骂骂咧咧,指责警察是废物,警察不作为,全指望老百姓自保,要你们何用!
最终以驾驶室焊上铁笼,才结束了这个安全员政策,然而之后又出了几次用土枪伸进铁笼枪杀司机的操作,绿藤市卖防弹玻璃的又赚了一笔,加装在铁笼里。
王雪娇摇头:“后来大家都不用现金了,铁笼子都撤啦。再说,私家车的话,也不用安全员呀。告诉你,副驾驶是对象坐的,比如我开车,副驾驶就只能坐你,如果换成韩帆或者钱刚,他们就是有意夺你的位置。”
张英山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只有你和韩帆,他应该坐在后排吗?”
“也不行,坐后排就是把我当司机,很不尊重我。”
自诩对体制内的套路略有了解的张英山发现这好像是个无解难题,陷入沉思:“那应该他坐在哪?车顶?”
王雪娇笑起来:“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见张英山一脸困惑,王雪娇给他解释了这首歌词的意思。
张英山这才知道王雪娇是在跟他开玩笑,也笑着说:“如果是他的话,高底盘的车底,他真的可以。”
“真的?等回去了让他试试。”王雪娇忽然充满好奇。
两人叽叽喳喳了一会儿,一抬眼,副驾驶还在认真地低头看地图,抬头看前路。
王雪娇看着副驾驶忙碌的样子,笑道:“不是只有一条路吗?还怕走错?”
副驾驶叽里哇啦说了一通,阿里翻译:“我们要在一条岔道上转弯。”
王雪娇:“今天晚上?”
“嗯。”
哦哦哦???
今天晚上就要跟炸弹狂魔们见面了吗?
王雪娇更加精神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像天线,警惕一切可疑的声音~
“是不是那个路口?”王雪娇指着前方,远光灯的尽头有一个微微的分岔,地上有几道车轮胎右转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里开始有岔路。
“对!”副驾驶对驾驶员说了几句什么,头车驾驶员打下转向灯,后面的所有车辆跟着头车一起拐弯。
副驾驶对阿里说了几句,阿里对王雪娇和张英山说:“他们那里的人,长得跟你们俩不一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找措词,憋了半天才吐出来一句:“他们恨你们这种脸。你们要把脸挡起来。”
金新月的人与中国没仇,王雪娇帮坎威尔赢了利德,坎威尔可以立马痛快地抛弃对女性的刻板印象,也不计较王雪娇的衣着不守妇道。
这里不一样,这些极端狂信徒们是真的憎恨,管你是送钱来的,还是送东西来的,脸不对,都杀。
“哦,知道!”王雪娇顿了一下:“我的手下们可以吗?”
“他们可以的。”
那些来自金三角的脸明显跟标准蒙古种不一样。
王雪娇从背包里掏出蒙头盖脸的黑袍:“那我要是穿着这个,可以到处走吗?”
副驾驶看了一眼,说了几句什么,阿里说:“如果你的旁边有个男人陪着就可以。”
王雪娇点点头:“你可以陪我吗?我可以假装是聋哑人,你帮我翻译成英语。”
巴基斯坦味儿的英语,连美国人都听得十分吃力,好多单词听不懂,拿它来假装是乌都尔语里的分支方言应该没有问题。
阿里欣然答应:“当然可以。”
王雪娇得意地摇晃着脑袋对张英山说:“我可以跑来又跑去,哎嘿,你只能躲起来~”
张英山微笑道:“跑来跑去做什么?拆房子吗?”
“好耶~拆房子。”王雪娇的心情似乎总是很好,“拆房子”三个字都能让她笑得阳光灿烂,也不知道她通过这三个字联想到了什么场景。
不知开了多久,车灯扫到了一块石头,司机踩下刹车:“到了。”
王雪娇跳下车,那块四方形的石头原来是旗杆的座子,上面还立着一根竹竿,竹竿的顶端挑着一块布,看不清楚布上有什么图案。
她已经快速套上了黑袍,往角落里一站,别说识别她的民族了,根本看不见她这个人,顺便通知刚下车的尹俊杰:“不想死的话,就把脸挡起来,不要说话,这里专杀汉人。”
尹俊杰本来已经困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吓醒了,他惊恐地看着一身黑袍的王雪娇,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
他想叫,又不敢出声,只能颤抖着嘴唇,点了点头。
很快,从屋里走出来几个人,与坎威尔的手下亲切交谈,说了几句话,便邀请所有人去休息。
屋子正中间有一个火塘,有人点起几块牛粪,又放了几截干木头桩子。
高原的寒夜,就靠着这个火塘撑过去了。
这里别的东西没有,空屋子管够,被子褥子也有,但不多,也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洗了,褥子是黑的,有一股土灰味儿,被子会反光,摸起来好像一层壳,上面是一股人油味儿。
王雪娇痛快地躺下去了:“早点睡吧,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事等着呢。”
“嗯。”张英山在她身边躺下,贴着张英山的还有颤抖的尹俊杰。
本以为踏上回国路就代表危险的终结,谁知道给带到这里来了。
在巨大的惊恐中,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东方天空微微一点亮,睡在他身边的张英山起来了,他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些盒子、刷子、罐子……
张英山看着他,冲他比划了一下,让他坐到墙角,用手电筒对着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