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钱?”
这孩子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别真是摸了同学的钱包吧?
小时偷针,长大偷金。
现在就偷金,长大偷什么,她都不敢想!
王雪娇从来就不相信“孩子还小,他什么都不懂”,只要身边有人这么干,孩子有什么不懂的,只不过是年纪小,缺乏经验,做事手段不那么高级,心事都挂在脸上,容易被人看出来而已。
小孩被她一吓,嗑嗑巴巴地说了实话。
学校一般放学时间是下午四点,这个时候,双职工父母肯定没到家,孩子可能就会趁这个机会出去疯玩,不写作业还在其次,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就是大事了。
所以学校有一个名为“困难班”的延长班,会延一个小时到五点,由班主任或是其他主课老师盯着写作业,写完就自习,也不准说话。
如果父母担心孩子放学会不回家出去瞎遛,他们就会让孩子参加“困难班”。
老师不能白白加班,加班费就从家长交的“困难班费”里支。
钱不多,十八块钱一个学期。
不过这孩子一直向自己父母报价二十,还有两块钱,就是这孩子自己当中间商赚了差价。
此时没有“家校通”,也没有“班主任通知群”,孩子说要多少钱,只要“中间商”的清醒一点,报价不过于离谱,家长也不会多想,说要,就给了。
他拿两块钱买了不少零食,现在已经都吃完了,只剩下一包广澳梅。
这事吧王雪娇也干过,她家里不缺钱,但是跟这孩子家里一样,钱可以花,但一定要说明钱花到了哪里,现在想想,是为了防止孩子学坏,当时只觉得窒息。
自己淋过雨的王雪娇,决定让这孩子稍稍感到一点人世间的温暖,她收下了广澳梅,给孩子一大包蛋糕干。
孩子连连摆手:“不要这么多,要是我家人看到我拿这么多蛋糕干回去,要打我的。”
“分给你的同学和朋友吃呀。”王雪娇知道这会儿小区的小花园里应该有不少趁父母没回家,抓紧时间玩耍的孩子们,男生拍洋画、“扎地皮”,女生踢毽子,跳皮筋
这包蛋糕干,说不定还不够分呢。
忽然,她看到张英山回来了,又阴阳怪气地补了一句:“像你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一定会有很多朋友吧,没有朋友,也一定能马上认识新朋友的。跟某些大人不一样。”
小孩觉得王雪娇是在夸他,开开心心地说了一声:“谢谢阿姨!”
就拿着蛋糕干跑了。
张英山听见王雪娇在阴阳他,假装没听见,走进屋,洗了洗手,准备备战晚餐。
晚餐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原来占道经营也就是店里六桌,店外三桌,现在店外有十六桌,居民会老年活动中心的塑料椅子和桌子都被热情的居民们扛出来,主动替他们加桌。
终于,物业的人来找他们了:
“你们这也太过份了!这么多人,你们就应该再租几个门面房,而不是把马路占一大半!”
王雪娇是想那就算了呗,咱们撤回来,老老实实做六桌,也省得累个半死。
然后,她在人群里看到了刘智勇。
刘智勇是被一个朋友拖过来的,那人非得说这边有一家味道特别棒的小店,要他来尝尝。
结果走近一看,啊,两张熟悉的脸
物业严禁他们占道经营,除了店里的六桌客人可以继续待着,其他桌子必须马上撤掉。
如果是夏天还好,冬天蹲在路边上吃东西,也太惨了。
于是已经点了单的人,直接打包拎走。
住在附近的人从家里拿了锅出来装。
住的远的人把店里的钢精盆买下,装着走。
打烊后,刘智勇没有离开。
刘智勇知道王雪娇之前摆摊赚钱了,但是缺乏一个直观的感受。
现在,看着这大冬天还乌泱乌泱的人头,再看看菜单上的价格,看着讪笑的王雪娇,他平静地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是合法收入,不会没收。”
他不关心王雪娇赚了多少钱,只关心她有没有把工作干好。
“你们现在找到与画师有关的线索了吗?”
王雪娇如实回答:“现在完全看不出来,这里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只能从一些食客聊天的内容,把他们从嫌疑人中排除。”
“嗯你觉得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提高信息收集的效率?是不是要像物业说的,扩大经营规模,打听到更多的聊天内容?”
王雪娇摇摇头:“咱们不是经费不足嘛,加租店面就算了,不过,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一定对,说出来您别笑话我。”
刘智勇皱眉:“你跟谁学的这一套一套的?有话快说,有赶紧讲。”
还得是王雪娇是个姑娘家,他比较克制,要是跟男同志,还有四个字是一定会说出来的。
王雪娇说:“其实这段时间,像刚才那样把菜拎回家跟其他菜一起吃的人不少,我想的是,我们可以提供主动送上门服务,一般,总有机会看一眼屋里的情况,虽然不能判断画师是谁,但是有些住户,应该是可以排除嫌疑的吧?”
刘智勇思忖片刻,“画师”迟迟不落网,也没有一点推进,他也确实着急。
在办案上,他是有点迷信的,眼看着到年底了,他希望能带着新的进展跨入新一年,象征着好兆头。
“好,明天我安排几个人过来,给你当跑腿小工。”
局里,钱刚、魏正明、韩帆双眼放光:“真的吗!!!明天就可以去吗?”
又可以吃到好吃的东西了~
他们对明天的到来充满期待。
王雪娇看着整个楼盘的地图,共有三十几栋楼,其中只有五栋有电梯,剩下还有共一百八十多个单元门,平均九层楼,经常有九层楼的人来吃,并表达希望有人帮他们送餐上楼的美好梦想。
有人过来当苦力了~
她对明天的到来充满期待。
第27章
本来王雪娇想向刘智勇汇报夏老师的事情,美术老师,多么重大的嫌疑。
但是,转念一想,她这怀疑的依据根本拿不出手,全市有多少美术老师,前面市中心的少年宫都有美术培训班,那个重点高中里也有美术课。
要是全国性的假钞案,岂不是全国八大美院,带着各位美术爱好者,高中美术班,大学美术系,都得排查一遍?
别说是现在的警力水平,就算是2025年,人人以考编为荣的岁月,人手也不够用。
还是再等等吧。
送走刘智勇,王雪娇就看见张英山在擦店堂的玻璃,现在的人都是用旧报纸擦,他手里拿的是一根杆子,看起来像清洁大楼玻璃幕墙的东西一样。
现在有这东西么?
她又多看了一眼,是几种不同的零件用铁丝凑合在一起的粗糙自制手工货。
这些日用小工具,本来就是在劳动中不断更新,有些人脑子灵光,就算没有成批生产的流水线货,他自己也能根据需要做出来。
王雪娇忽然发现自己居然还在觉得张英山脑子好使,对自己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自欺欺人的强行转到王建国头上:加了马达的自行车,不就是人民群众不想亲自踩车之后,产生的伟大发明吗!
账目早已算清,电视也没啥好看的,王雪娇又不想无所事事的在店里跟一个嘴里没一句真话的人大眼瞪小眼。
厨房里十分干净,灶台擦得没有一丝油污。
锅碗都放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碗少了一大半。
今天临时打包的人太多,他们把装酸菜水煮鱼的钢精盆都端走了,也没给他们额外算钱。
这么大,又厚实的钢精大盆,也要七毛一个呢。
王雪娇认真想,送外卖的话,应该买塑料桶好呢,还是再买钢精盆?
她一思考,手就闲得难受,厨房里的东西都已经摆放整齐,她也不想再揉面团,把地方弄脏。
决定是你了,锅!
王雪娇把大号炒菜锅取下来,斜着对光瞧了瞧,果然,高强度的工作,让锅原本光滑的打造涂层有一些小小的粗糙感。
锅变成这样子,就不好用了,炒肥肉都会粘锅底,需要做一下润锅保养。
她拿起丝瓜络,在锅里认认真真地擦了一圈,然后打开灶头,开了大火,用铁勺子勾在锅把上,眼睛盯着铁锅,看着它从带着白的灰色,慢慢变成有点微蓝的黑。
“夏老师的美术班肯定是开不成的,不过,可以借机上门表示一下遗憾要不再说自己其实就是美术爱好者,希望能跟夏老师多多走动,学习一下?”
一勺白润的猪油滑进锅里,很快化成一汪液体,在锅里泛起了小泡。
王雪娇挥着勺,在锅里一圈一圈转悠,让锅里的每一寸铁都得到了猪油的滋润。
“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像他这种亲自下场干实事的反派,不都应该住在偏远地区,离群索居吗?好像也不一定,小丑和汉尼拔也是住人堆里的”
“哧拉”,王雪娇把油倒了出来,再把锅清洗干净,重新上灶,这次倒了一汪菜籽油,在锅里继续转圈圈。
敌人的狡猾固然可恶,同伴的不靠谱更令人烦恼。
想到在外屋看似兢兢业业,其实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东西的张英山,王雪娇就很头疼。
刚才看着刘智勇离去的背景,她真想伸出尔康手,对他高喊道:“子啊,你带他走吧!”
一个人都没这么心累,要查人,还要防着身边的人。
唉,还是反派省事啊,用人不疑,疑人枪毙。
王雪娇手里润着锅,脑子里莫名跳出一句话:张英山之大,一锅装不下。
润完锅,王雪娇顺手敲了个鸡蛋进去,锅里只有薄薄一层油面,鸡蛋完全没有沾锅,抬手晃一晃,鸡蛋在锅里忽悠悠地转了起来,像卖铁锅的广告一样,有意思
“你饿了?”张英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了,看着王雪娇在晃锅,锅里有一个煎蛋,一旁的盘子里,已经有十几个煎好的鸡蛋了。
本来脑子和手说好就是润一下锅,做个打烊保养,结果刚开了个头,脑子就跑出去想别的事了,手没事干,就自己行动起来,真是一双工作态度积极的好手啊。
王雪娇冷漠地回答:“明天做菜用。”
丁老太太的菜谱里有记录几道原料是荷包蛋的菜,反正不会浪费。
“你有心事?”张英山看着她。
“跟你没关系。”
“如果是需要钱的话,可以跟我说。”
王雪娇心想:我家有的是钱,要你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