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不了民心,也买不通联合国,只好搞搞破坏这样子彰显存在。
王雪娇对着公开的资料看了半天,只看出柬埔寨内战里又有熟悉的美国身影,如往常一般,给钱给武器,也没什么技术含量。
还是没明白木思槿在其中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呜呜呜,我是笨蛋。”王雪娇悲伤地放弃了。
张英山陪在她身边,跟着看完了所有的资料,拍拍她的脑袋:“如果你单凭这些资料,就能看出她参与了哪些事件,你就是全知全能的神了。”
王雪娇:“我知道啊。不是神,就是笨蛋嘛。”
张英山:“……就不考虑把自己的属性设置成多选题吗?”
王雪娇:“多选题容易扣分。”
那天的会议,张英山没有去参加,只有西苏里以翻译的身份参加了,张英山按照王雪娇和西苏里的描述绘制了一张画像,王雪娇看来看去,总觉得气质不像,便又自己画了一张儿童简笔画风格的。
张英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管王雪娇画成什么样,他都一定能找到可以夸赞的点。
“喏,好了。”
这张画,不管是线条、明暗度、透视、用色,都实在没什么可以夸的,只知道画的是个女人。
张英山卡壳两秒:“这眼睛和手势很特别。”
王雪娇画的木思槿像身藏在黑暗之中,但又不是鬼鬼祟祟的小偷气质,而像在幕后操纵着木偶的傀儡师。
西苏里对此评价:“画得太像了!!!就是这种感觉。”
当时在席的三个翻译,西苏里和另一个人都在凝神静气捕捉着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生怕听错听漏一个词,会造成严重误解,只有这个女翻译,她的微表情会根据某些句子发生变化,但很显然那些句子并不是长难句,她关心的是内容本身,比如王雪娇说要修路和修学校的时候,她似乎有些意外。
张英山的“像则像矣,全无灵魂”的人像,与王雪娇的“虽然凑合算有人形,但直抵灵魂深处”的抽象大作,一起复印了,交给了寸克俭,让寸克俭交给上级,请上级在脑海深处自动进行融汇贯通。
“对领导要求这么高?”寸克俭绝望地闭上眼睛:“就不能拍张照片吗?”
“这不人还没回来吗?”王雪娇也很无奈,“要不你告诉我,她什么时候回来?”
寸克俭哪里知道,他甚至都不能确定木思槿现在在什么地方。
“所以嘛,这不能怪我,咱们日子还长着呢,不着急昂~”王雪娇已经心态平和了,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外勤补贴又不少她的。
咖啡从种子入土,到可以产出咖啡豆要五年,大不了就在这里等到喝到金三角出产的第一杯咖啡~
木思槿的主营业务是跟武装份子勾三搭四,毒品是全世界武装份子来钱最快的资金流,以金三角的地位,她不可能五年都不回来。
王雪娇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柬埔寨,调查一下木思槿在那里都干了些什么。
这决定了她把木思槿弄回国的手段,是柔和劝说,是善良的诱骗,是无耻下药,还是动用武力。
前往柬埔寨比较容易,从清迈在曼谷转机再飞金边,维和工程兵们就在金边周围,负责修修修、盖盖盖。
“你怎么穿长袖?”张英山看着王雪娇往身上套了一件长袖薄衫。
“晒啊……”王雪娇解释道,“这边只要在阴凉地方就不热,但是紫外线特别强,我当初来的时候,就是看着外面是阴天,就没涂防晒,也没打伞,结果当天晚上回去,全身就发红,像被开水浇了一样,然后一层一层的脱皮,抬手一撕,就是一大块。”
王雪娇冲着张英山做出“咝咝咝”吐信的姿势:“然后,我就修炼成人了。”
张英山捧住她的脸,在唇上落下一吻:“那我现在开药铺还来得及吗?”
王雪娇笑道:“不是正在开着嘛?许仙是治人身上的病,咱们是在治人性上的病。”
现在的金边跟许多年后王雪娇来的时候区别不大,不管是房子的制式,还是车子的款式,还有中央市场的规模,在经历了“去农村化”和“去城市化”的两位卧龙凤雏操作之后,这个国家已经在半死不活的边缘,全靠人类本能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记得小金佛说,维和工程兵的后勤部是在中央市场买到了防弹衣和钢盔的。
王雪娇和张英山先在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围观了他们防具的款式,打算去中央市场看看这到底是每个摊位都有的,还是只有某个摊位才有。
浅黄色的中央市场是法国殖民时期留下的建筑,顶端是圆拱形,无柱也无梁,外面一圈是卖食物的小店。
张英山看见有换汇的小店,问王雪娇要不要换点钱。
王雪娇摇头:“不用了,你就当现在这里是民国,美元就够了。”
柬埔寨的法定货币是瑞尔。
不过,柬埔寨人民群众对本国货币的态度,比民国时期的中国人民对法币和金圆券的态度还不信任。
毕竟法币和金圆券是飞快贬值,一直到转进东南,雄踞小岛之前,都没说废除货币。
柬埔寨就不一样了,1975—1979时期,直接宣布废除货币,实行以物易物。
尽管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但是后面依旧内乱不断,瑞尔全无地位,除了特别小额的交易之外,人民群众已经自发采用美元计价。
走了没几步,忽然,一股强烈的烤面包香气在空气中散开,是旁边一家面包店有新鲜法棍出炉了,王雪娇扬起头,深吸一口气:“哇,好香!我们先去吃点好吃哒~”
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张英山的胳膊,把他拖到面包店里。
面包店的黑板上画着法棍以及配料,旁边用阿拉伯数字写着价格。
价格分为纯法棍、加奶酪片的法棍、加菜的法棍、加萨拉米肠的法棍、加菜加萨拉米肠的法棍、全都要的法棍。
王雪娇非常感动,就喜欢这么体贴聋哑文盲的店主,连数学弱智都不用担心自己连续加法做不对。
店主向她微笑点头:“hello~”
王雪娇回以微笑,指了指“全都要”,然后竖起两根手指。
“全都要”其实还不全,有一部分可以自由选择增加的另外付费小菜,比如青木瓜丝、培根,以及等等。
王雪娇指着它们:“this,this,this,this,andthis……”
然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店主会意,从炉子里抽出两根法棍,一刀剖开,往里铺奶酪、夹菜夹肉。
刚烘出来的法棍又香又脆,再配上一杯冰咖啡,王雪娇吃得笑眯眯,小麦的香气真是令人着迷。
临走的时候,王雪娇打包了两根,菜和奶酪另外放在一个塑料袋里,等逛到肚子空了再吃。
中央市场很大,最外面是卖菜卖水果和肉类、肉干之类的东西,另一边是小吃区,往里走,一边是卖衣服的,另一边是卖珠宝的。
在服装区转了半天,也没看到有卖头盔和防弹背心的。
王雪娇完全不沮丧,还挺开心:“至少说明不是满街都有的大路货,这样就好打听卖家到底是谁了。”
还有好几个区域没逛,首先排除家具区、其次排除小家电区。
“这这这!我敢打赌,肯定是这!”王雪娇蹦蹦跳跳地指着招牌上画的摩托车。
她一手提着法棍,一手拉着张英山,如风一般奔向摩托车配件区域。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款式……果然,维和工程队脑袋上顶着的头盔,是摩托车头盔。
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没有防弹背心卖,只有反光背心。
头盔是一模一样的,反光背心跟防弹背心的差距很大,一眼就能看出来。
卖头盔和反光背心的摊子一共有十几个,王雪娇拎起一件背心,跟皮肤黑黑的女老板比比划划,用手比划枪的样子,对着背心发出“叭叭叭”的声音。
女老板顿悟,用一口标准的粤普回答:“哦,你要防弹背心?”
王雪娇:“???你会说中文啊?!”
女老板:“我就是中国人啊。”
虽然……王雪娇在吴哥窟里听过开TUTU车的小哥哼“开封有个包青天”,就是没想到中国人民在这么混乱的时代就已经来了,真的是只要能赚钱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中国的身影。
既然语言相通,那就好聊了。
“对啊,他们就是在我这买的,头盔是我的厂里生产的,防弹背心是别的地方的。”
摩托车头盔满街都有,不稀奇,防弹背心才稀奇,王雪娇说她要买头盔和防弹背心,老板说头盔要多少都有,背心运来的时候就不多,只剩下最后一件样品了,不能卖。
王雪娇露出非常想要的样子:“怎么就没有了呢?那你是从哪里拿货?”
“我也不知道啊,是有人委托我代卖,说有人要大货就找她。”
王雪娇掏出张英山画的木思槿:“是她?”
“嗯……像她。”店主点点头。
王雪娇拿起样品问道:“样品我也不嫌弃,便宜点卖给我吧。”
女老板摇头:“昨天这个人刚打电话给我说不做了,让我不要卖了,她会来把样品拿走。”
“哦~什么时候来啊?”
老板也不知道:“大概是今天吧。”
是今天就好,王雪娇和张英山各买了一个头盔还有防灰口罩,假装离开,然后各自蹲在一个视野好的地方静静等待。
从上午一直等到黄昏,市场里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女老板也卖出了不少货,老板很开心。
王雪娇不开心,等来等去,等到中央市场的人都收摊子准备打烊了,都没有等到应该来取样品的木思槿。
女老板都开始架子上往下摘衣服,收进大纸箱。
看来没有希望了,王雪娇默默看着女老板,脑子里闪过一大哲学问题:“今天晚上吃什么?”
是吃像越南菜的米粉,还是吃像老挝菜的油炸丸子,或是试试本地的香蕉叶包蒸咖喱鱼?
不知道张英山想吃什么……要不都尝尝?
眼看着女老板已经把最后一件衣服收起来,并且把七八个箱子放上了小推车,王雪娇的梦想彻底破灭,莫名的就什么都不想吃了,失落地对着手里的法棍大大咬了一口。
可恶,这边的法棍冷了以后怎么这么硬,还韧,咬不动……
呜呜呜。
王雪娇悲伤地紧跟在女老板的小推车旁边,又把防灰手套戴了回去。
女老板把小推车停在面包车旁,打开后备箱。
见她一个人吃力地在搬货,王雪娇的本性显露,伸手帮女老板一起往上抬。
连抬了五个箱子,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把背心给我吧。”
老板喘了一口气,有些埋怨的意思:“我还以为你很快就来了,最后才收的,现在那个箱子压在最底下!”
来人笑着道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美元:“不好意思,耽误你回家了。”
戴着头盔的王雪娇偷眼看了一眼,来人就是木思槿没错。
王雪娇没吭声,又埋头往下搬箱子。
把前面几个箱子都搬下来,老板低头打开第一个箱子,取出防弹背心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