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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的王雪娇对此事一无所知,她在忙着晕船。
不愧是四大洋中风浪最大的印度洋,上次过来的时候风平浪静只是大自然稍稍给她的一个新手大礼包。
现在她躺在床上,不想吃、不想喝、不想动,大脑一片空白。
“要吃点晕车药吗?”张英山问道。
王雪娇惆怅地摇头:“印度产的吗……算了,我怕吃了就醒不过来了。”
“应该不至于,我试过了,五分钟起效,昏睡四小时,醒来后无不良反应,不然我也不敢给你吃。”张英山晃晃手里的药片。
王雪娇看着药片,虚弱地问道:“磨成粉一样管用吗?融于水吗?无色无味吗?”
“有点混浊,放在酒里也会变色,只能放在汤里。”
“哦……”王雪娇闭上眼睛,“留着它吧,说不定很快就要用上了。”
越过印度洋的风浪,穿过马六甲海峡,孔雀公主号到达南中国海,紧贴着十二里领海线停下。
洪春艳带着做好的证件来接阿兰、珍珍和王雪娇下船,其他人原地待命。
几人顺利上岸,王雪娇问道:“阿兰,你要在澳门休息吗?做一下身体检查。”
“还是赶紧去内地吧,澳门也不太平。”洪春艳说。
就在前几天,有一群从百色来的大圈仔持枪洗劫了一家赌场,去年他们就已经抢过一回了,现在又来,于是各家赌场都找了帮派的人做保护,赌王也在紧急调动人手,约人谈判,想要保证澳门的宁静,免得赌客们都不敢来了。
现在还在没谈拢的状态,而澳门已是帮派云集,这么多社会不安定因素聚在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
与之相比,内地简直是人间天堂。
从珠海顺利过境,阿兰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绿油油的行道路,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真是太舒服了。”
她的房子在羊城西关的深处,往外走两步,是人来人往的上下九,第十甫路,往里就是安静的小楼。
这里是羊城自古以来的繁华之地,富商大贾云集,相对的东山口,则是政界名流云集处,因此有了“东山少爷西关小姐”之说。
阿兰在这里的房子正是清末一位富商后人转卖给她的。
单是门就有三层,最外面一层是半截,如同屏风一般的木门,雕着喜鹊登梅之类的吉祥图案,中间则是十几根如擀面杖粗细的圆木,名为“趟栊门”,防盗用的,现在家里有人,只有这两道门关着,能让风吹进,而人不能进。
洪春艳将门打开,客厅里有几扇对外的套色彩刻玻璃的“满洲窗”,配着旁边的青砖墙,与欧洲的教堂相比,有着完全不同的味道。
“哇,好漂亮啊!”珍珍激动地大叫。
阿兰微笑道:“喜欢这里,还是印度呀?”
“嗯……不知道……”对珍珍来说,反正都是在屋子里玩,她什么都不知道。
“来,这是你的小姐房。”阿兰抱着珍珍走上二楼,推开彩窗,一阵尖尖的哨声从外面传进来,一个穿着大公鸡衣服的人一边走一边吆喝:“鸡公榄有辣有甜有唔辣~”
阿兰对外面叫一声:“要一包甜的。”
说罢将钱从窗口投了出去,穿着大公鸡衣服的人将找的钱和甜味橄榄一起扔进窗。
“哇~好厉害。”珍珍又在鼓掌,她捡起橄榄,乐颠颠地跑去找王雪娇:“雪姨,这是大公鸡下的蛋!”
正在看房屋构造的王雪娇看着橄榄,一脸茫然:“大公鸡?下的蛋?”
“嗯!!!”珍珍用力点头,“大公鸡飞到窗户,下的蛋。”
回到国内,就有打电话的机会了,王雪娇和张英山把还没有花完的美元又兑换成人民币,买了一个没名没姓的大哥大。
王雪娇借着出去玩的机会,和张英山两人一起爬到白云山顶,确定四周无人后,往局里打了个电话。
“曾局,我回来了。”王雪娇说。
曾局霍然站起,伸头向市局大门口看了一眼:“哪呢?”
“羊城。”
曾局又坐下:“你怎么回来的?闻芷兰呢?”
“闻芷兰带我回来的,她还要带我去见张小强。”王雪娇的声音越来越小。
曾局:“张小强?在大陆?!”
自他犯下几起大案之后,港岛警方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虽然猜测他到了大陆,但是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这次就更不得了了,由于他的好兄弟叶阿欢在港岛落网,他立志要救出好兄弟,为此,他写了很多封信给保安局局长,要求他善待在赤柱监狱里的叶阿欢,否则就弄死局长。
张小强对待好兄弟的态度,比美国对待盟友强多了。
美国无差别加税,张小强除了写信恐吓之外,是真的用了很多种方法,试图救出叶阿欢。
无奈在大榄女子监狱搞出爆炸且成功越狱的事件之后,全港所有监狱都提高了防卫等级,严防死守,一点机会都不给留。
张小强屡战屡败,能想到的手段都使过了,统统失败,这让他感到非常愤怒。
他决定干一票大的,上个月,他放话说再不放叶阿欢出来,他就要把港岛所有高官宅邸、警务处和法院统统炸上天。
港岛没放人,张小强也没有继续写信。
所有人都认为,他应该是真的要动手了。
以他的一贯作风,绝对会搞出一件大案出来,但是,港岛找不到他,大陆也找不到他。
港岛已经与大陆通气,将张小强列在两地联合办案的名单上。
王雪娇以警察的身份抓他,哪怕是他暴力拒捕的时候杀了他,都是合情合理的。
曾局陷入沉默,无力的找到一个理由:“可是你没有枪。”
“没有就没有嘛,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要是你没有意见的话,我就先见见张小强,再回来?哪怕我抓不住他,至少能提供一下线索嘛,总比在几亿人的国内满世界找一个人。他买的那些炸药,万一在大陆炸了呢,他肯定不会把炸药藏在深山老林,不是城市的民房,就是农村的民房,至少也得是个仓库,附近也有人住的呀……”
曾局也不劝了,现在确实只有王雪娇深得闻芷兰的信任,换任何一个人想跟踪,或是卧底,都不容易。
时间紧,任务重,不是她,也得是她了。
曾局坚定地对她说:“你先等等!别乱动!我先确认一下情况!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王雪娇一报完号码,电话就挂断了。
过了十分钟,曾局打电话过来:“羊城和鹏城的公安都已经掌握了张小强的下落,并且在严密监视中,你不要去添乱,打乱他们的行动计划。”
“真的不用我了吗?那我现在就回来?”王雪娇还是很想凑热闹的,那可是世纪贼王唉,能抓住他好有面子的~不过既然曾局说不让她管,那她就不能管。
“对!马上回来!”曾局话音未落,王雪娇就听见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应该是曾局桌子上的电话机。
“就这样。”曾局不再多说,便将电话挂了。
王雪娇惆怅地把大哥大放回包里,愁眉苦脸地对张英山说:“这个手机也太不吉利了,打出去的第一个电话就是办事不利,我要发卖了它!”
“也可能是号的问题。”张英山一本正经地说。
“没用的东西,扔了它!”王雪娇作势要把包扔出去,忽然,大哥大响起。
王雪娇赶紧拉开包,接下接听键:“喂。”
曾局的声音响起:“你们还没买票吧?”
“买啦~你叫我马上回来,我哪敢不从啊。”王雪娇哼哼。
曾局这次没有跟她开玩笑,打哈哈,就吐出五个字:“退掉,有任务。”
“咦?”王雪娇一下子挺直了身子,“什么任务?”
在港岛警方对张小强发出通缉令之后,大陆这边就有线人说曾经见到过他,但是张小强出入的地方都是豪宅会所,而且监控森严,墙上都装着报警器,车子一进大门,线人就再也跟不上了。
羊城和鹏城是改革开放后最先富起来的地方,有很多娱乐场所,很多港澳的商人过来玩,他们特别注意隐私,这些地方为了迎合他们的需要,对安保工作特别上心,升了好几个档次。
有些娱乐城还是外商开的,属于对外招商引资的一部分,像硬闯进去搜人这种事情,不方便做。
而想要进门,必须是会员,或者是会员邀请。
谁也不知道张小强会在什么时候就突然拐进哪个会所,又会什么时候消失,申请搜查令都没那么快。
与其被张小强遛着走,还不如有个人像钉子一样,直接钉在他身边。
本来羊城公安还不知道有一个可用的钉子,是刚才曾局自己打电话过来,拐弯抹脚地问了一通张小强案子的进展,曾经主办多年刑侦工作的陈局立刻敏锐地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你是不是有办法!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可不能藏私!”
“认识那么多年”指的是在七十年代,开全国表彰大会的时候,两人坐在一起,虚头巴脑地打官腔寒暄了一番。
于是,王雪娇同志刚回国,又接到了正式的任务,要把闻芷兰和张小强的消息传递给羊城或是鹏城公安,避免这两人造成更大的人身财产损失事件。
曾局把任务说完,并且给她鹏城市局和羊城市局的联络人电话,最后常规地问了一句:“有没有问题!”
王雪娇超大声:“有!”
“说!”
“我想和张英山一起坐飞机回来!火车坐得烦死了。”
曾局连个磕巴都没打:“行!”
王雪娇开开心心挂了电话,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答应的这么快?我们坐飞机的介绍信找谁开?写谁的名字?级别怎么写?”
最后,她悲哀地得出一个结论:“嘤嘤嘤,他骗我。可恶,刚才没有录音,不然以后我天天放给他听。”
“不一定要介绍信的。”张英山安慰她,“从港岛飞回大陆是不需要介绍信的。”
王雪娇垂头丧气:“可是,我没事去港岛干什么。”
“有事。”张英山郑重说。
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什么?”
“钱,五十万港币的悬赏花红,你不要了吗?”
“啊!!!”王雪娇恍然大悟,“忘了!!!”
张英山微笑着曲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呀,有了黄金和美金以后,就看不上港币了呀?”
“看得起,看得起!!!”王雪娇确实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那五十万港币的悬赏她就听了那么一耳朵,然后就跑到南亚次大陆跑了一圈,对这笔钱的存在实在缺乏真实感。
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必须去港岛的理由,哎嘿。
可以坐飞机啦~王雪娇又开心起来了。
王雪娇先给羊城市局的联络人打了一个电话,大致了解了现在的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