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娇转头看了一眼阿兰,阿兰以为她跟这两个男人还有余情未了,还想再送最后一程,大方地递给她一张名片:“你去吧,我先回去了。如果你谈完的话,打这个电话,我让司机来接你。”
“好呀~”王雪娇接过名片。
黑色的轿车径直向前,前方那座被高墙围起来的医院大楼是全新落成的——昙梵陀利医疗中心。
印度自1949年起实行免费医疗,而昙梵陀利医疗中心收费极其昂贵,普通人宁可排三个月的队等待免费医疗,也不往医疗中心看一眼。
车子进医疗中心,得先过两道门卫关卡,免得有人混进来,打扰了尊贵的客人。
“非常感谢余小姐的帮助。”帕通在路上已经打了一个电话,确定自己的混蛋侄子还没有来得及对七十万美元下手,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放松了放多。
他以为到了这里,就已经银货两讫,谁知,余梦雪和她的小白脸居然也跟着下了车:“哇,这么豪华的医院,不带我们参观参观吗?”
第141章
昙梵陀利医疗中心是正规医院,有注册,有牌照,有上贡。
只要给钱,就能进门。
王雪娇说要看看,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反正不带她去不能看的地方就行了。
正好帕通要跟客人谈器官移植的详细过程,还有签合同,有些事情,或者说,有很多事情,他都不想让侄子听见,他便把侄子叫来,让他带着最尊贵的客人去参观医院。
他的侄子叫颂猜,不过二十多岁,看长相也非常的泰国,全身上下充满了“老天老大,我老二”那种浑不吝的富二代气质。
他看见王雪娇,整个眼睛都亮了,看到王雪娇的头发,他又露出遗憾的表情,对张英山说:“你怎么能让你的女人把头发剪这么短,一点女人味都没有,难道是因为你喜欢?”
在印度,剃光头或是把头发剪成板寸的女人,身上都有事,不是寡妇,就是跟别人通奸被抓住,要么就是她要干什么特别叛逆事情。
总之,就不是一个正常状态。
张英山对他说:“那是她的头发。”
颂猜耸耸肩,不理解他的意思,只觉得这个男人给他的女人自由过了火。
医院很大,很干净,人也很少,偶尔看见的病人和病人家属都衣着体面,身上戴着各种金银珠宝。
病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如果不是里面摆放着医疗设备,说它是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也不为过。
在病房里打扫的人都皮肤黝黑,不是达利特,就是首陀罗。
偶尔路过的医生则明显跟他们长得不一样,或是黄皮肤,与东亚人有几分相似,或是白皮肤,与欧罗巴人有一点沾边。
看起来不是刹帝利,就是婆罗门。
尽管在1947年就已经立法取消了种姓制度,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们的种姓之间的区别太大了,大多数人群属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所属种姓。
颂猜得意地向张英山炫耀医院里的女护士多么漂亮,多么热情,每个都爱他,想要跟他结婚。
“然后要求你带她回泰国?”王雪娇问道。
颂猜得意地学着印度人的风格,摇晃着脑袋:“那当然,她们都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在中国的教科书上,说印度人是摇头YES,点头NO,事实上,他们摇头YES的摇头,不是坚定地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的标准摇头,而有一种特别得瑟的气质。
非常适合配上经典晃头音乐《Primetime—Sexcrime》,“耶耶耶耶~~~”
配着他说话的内容,看起来特别欠揍。
印度的嫁妆特别高,女儿结婚对印度家庭来说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大多数女人嫁到夫家以后,也全无地位可言。过去还得殉葬,殉葬不是因为她们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真,而是当寡妇活得更惨,有的地方更是“你不想体面,我帮你体面”,把寡妇绑了一起扔到火堆里。
尽管她们未必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但至少可以赌一把,而不是在待在即定的命运里走到生命的尽头。
王雪娇心想,她们只是想从这里离开,去条件更好的地方罢了,现在你叔叔来了,你看她们还理你不。
老板不在的时候,二老板是王。
老板都来了,谁还搭理二层主子。
何况,帕通对颂猜的嫌弃根本憋不住,要不了多久,医院里的人就能分出大小王了。
王雪娇不动声色地捧他:“你这么年轻,就能主管一家医院,谁不喜欢你呢,医院里的事情你都能说了算吗?”
“那当然。”
“你们医院这么大,光是雇佣的清洁工就这么多人,一定很贵吧,只开药的话,药钱够支持医院的开销吗?”
颂猜想都没想,开口就说:“当然不够,我们这里赚的是手术钱,把坏掉的内脏从身体里面拿出来,再换一个新的上去,能赚到几百万铢。”
卖药能赚暴利,但是与器官交易相比,在法律允许范围之内的暴利,怎么与世界各国都禁止的地下交易相提并论。
全球的器官交易的年利润是十几亿美金。
在这十几亿美金之中,大头是被背景深厚的势力所垄断,像帕通这种只能算小虾米中的小虾米,就接一接亚洲有钱人的活,都已经能挣得盆满钵满。
医院里的诊室和病房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王雪娇想看的是“供体”所在的地方。
从一楼慢慢往上走的时候,王雪娇脑子飞快地想,要怎么样才能把话题引到让自己去看供体这件事上。
走到三楼的时候,王雪娇开口:“你们对器官的需求量这么大,我这边有不少,你们要不要?”
颂猜转头看着王雪娇,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又转头看了看张英山。
他本来以为自己叔叔带他们过来,是因为他们想要参与器官移植生意,是投资人,或者他们家里有人要做器官移植,是来看看医院条件的病人家属。
没想到是供货商,人口贩子?
他问道:“你能弄到多少?”
王雪娇回答:“起码有几万。”
颂猜肃然起敬,这是大号的人口贩子啊!
看不出来,几万人!怎么做到的!
根据他的经验,能搞到几千个人的配型数据,已经是雄踞一方的军阀了,带着大部队、带着枪,杀进几个贫穷的村落里绑人。
几万!这是把一个城市的人全绑了?!
这么嚣张的吗?
颂猜对王雪娇的态度已经从“沉默寡言男人身边的女人”,进阶为“亚洲人口贩卖行业协会会长”。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几万人,不可能人人都是自愿的,必然有不自愿,不自愿的要是有几百人,这管理起来也是个麻烦,不管是逃跑,还是报警,都会对医院造成麻烦。
要是医院是在金三角还好说,整个镇子和附近的镇子都是道上的人,大家同忾连枝,谁手上的人跑了,其他人都会帮着追,免得漏了风声,招来了政府军,大家一起玩完。
现在是在印度,虽然他们不管明面上还是背地里都很凑合,拿钱就当无事发生,不过这里毕竟是个主权国家的完整地盘,有自己的原住民,无法完全渗透。
印度为了在国际上的名誉,要是这边的黑产闹大了,军队还是要管一管的。
颂猜知道叔叔是坐赌船过来的,也许……这个女人说的货源,是指欠下了巨额赌债的赌客?
那些人确实赌急眼了,什么都敢往上押,输得太多还不上,他们不是上吊不是跳楼。
对于赌场老板来说,收获一具尸体毫无用处,烧成灰撒到田里当肥料还得多花一份成本,不如凑合着把人拆零了卖。
不过……什么赌场能一下子冒出来几万个输太多还不起的人啊?拉斯维加斯加澳门都做不到吧。
颂猜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这几万人的出处是什么:“你说的几万人……是什么人?”
“我叫余梦雪,在金三角做一点小生意,我的客户很多,只要做了我的客户,他们就很稳定,不会轻易离开,不过,有不少人抽着抽着,就没钱了,卖光家产之后,他们还想照顾我的生意,身上有些东西缺一个两个也无所谓,他们就想卖了换点钱。”
颂猜在泰北长大,虽不在金三角核心区,但他也知道那里的主营业务是什么,王雪娇说的小生意又是什么。
宁可倾家荡产,也要继续抽的,显然不会是香烟。
而优秀的供体应该不抽烟、不喝酒,更不能吸毒,身体营养不能太差,当然也不能脂肪过剩,也不能有传染病。
噫,吸毒佬!呸!毫无存在的价值。
颂猜一脸嫌弃:“吸毒的啊,不行,不要!”
态度非常坚决,没有一丝可商量的余地。
王雪娇笑道:“怎么了,你们要求这么高的吗?只要不死在手术台上,有一个凑合能用几天不就行了吗?”
“不行,坏名声。”颂猜坚定地反对,软绵绵的泰式英语里都能听出宁死不从的意思。
世间卖货的都想做长远生意,贩毒的是这样,所以坤沙才会搞了注册商标,所以几大毒枭才会对叶阿欢的仿冒行为相当愤怒。
做器官移植的还是这样,投资了这么多钱盖大医院,难道是为了给人治感冒吗?
要是在这医院里做移植手术的病人,移一个,死一个,以后谁还会来?!
王雪娇悻悻道:“好吧。”
国内还有很多人接触毒品是觉得很酷,很时髦……酷个屁啊,吸完了,人成就成了一个纯废物。
毒枭不会让吸毒的人当能赚到大钱的心腹。
非法器官移植的人看不上吸毒者的零件。
王雪娇顺势提问:“那你们要什么样的人?”
“健康的。”
王雪娇笑笑:“什么叫健康的,在城市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毛病,近视眼算不算健康?近视眼如果算健康的话,我的客户们又没死,怎么就算不健康了。”
把近视眼与吸毒吸到要卖器官的人相提并论,就连颂猜都觉得这是对近视眼极大的侮辱。
近视眼又不会躺在地上打滚,要抽一口。
不过,世间所有黑道上的生意,都不会完全单独存在,能贩毒的人,想必也有路子贩人。
人不难弄,难弄的是配型成功,有的客户财大气粗,就是运气不好,找几十个人都找不到能配型成功的。
要是能扩大样本量,几十个不行,就几百个,几千个,总有能成功的。
颂猜决定带王雪娇去见识见识他们的“货仓”。
货仓的位置就在医院的后面,整个构造看起来,真的就是一个铁皮货仓的感觉——方方正正,巨大一个。
铁门一拉开,里面意外的宽敞。
这房间里有八十个床位,一般的架床是两层:上铺和下铺,这里是四层。
躺在地上的人算第一层,上面架着三层床,看起来像火车的硬卧车厢,不过底层比硬卧车厢的床底要略高一点,人可以坐直身子。